盯着她输了一长串号码,陆晨拨通,听到响铃从她口袋响起,脸上才有了微微的笑意。
“明天起床了给我打电话。”
伊一答应他:“好。”
迈巴赫驶离十分钟后,远处的计程车悄然而至,伊一躲在大门内的隐蔽处,确认四周无人,闪身钻进出租车内。
车子一路往南,在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停下。
假扮成出租车司机的缉毒队长周正南回过头,询问她:“什么情况。”
在会所化名为“伊一”的警员蒋姚仔细与他汇报今晚发生的一切,鉴于私人因素,隐去更衣室里发生的小插曲。
周正南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严肃。
蒋姚一口气说完,安静等待他的指示。
周正南:“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陆天启的儿子,他叫陆晨。”
陆晨,许晨,原来是换了姓氏。
周正南抓住关键点,问她:“他认识的,是八年前的你?”
蒋姚点头。
作为少数几个知道蒋姚真实身世的人,周正南觉得这件事必须慎重对待。
“你马上退出来。”他会派其他女警补上空缺。
蒋姚不同意:“我一定要亲手抓到杜友成。”
周正南斥她:“你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果杜友成知道你是罗侯生的女儿,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会知道的,许……陆晨不会说。”
“你能肯定?”
“我……”她顿了一下,明显有迟疑。
周正南叹气:“姚姚,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真的有把握,就不会把这件事上报给我。”
蒋姚很想反驳。
可一想到陆晨的变化,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有把握。
周正南:“你明天直接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蒋姚小声:“不。”
她不要回去,她要替父亲报仇,必须亲手抓到杜友成。
周正南说:“这事由不得你。”
蒋姚低着头,没回应。
像是料准她不会听话,他又补充道:“我会和蒋叔说一声,让他派人去机场接你。”
他这么说,蒋姚立马就急了,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你不能这么干!”
周正南正色道:“蒋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你必须服从。”
.
第二天一早,蒋姚还在睡梦中,就收到周正南发来的航班信息。
看了一眼,她把手机扔开,继续睡觉。
没多久,又是一阵铃声响起。
蒋姚不想搭理,拿被子盖住头,把声音隔绝在外。
再次醒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竟还在响,仰躺着缓了缓神,才接起来。
周正南提醒她离起飞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蒋姚烦躁,应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屏幕上无数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号码。
她没有立刻回拨,周正南昨晚耳提面命,在杜友成落网以前,禁止和陆晨联系。
可她昨晚答应过他。
不想失信。
正要回拨过去,手机自己响了,是他。
她接通:“喂。”
那边像是没想到会有人接电话,好几秒后才说:“罗茜?”
像是在确认什么。
罗茜是她八年前的名字,也是她必须离开的原因。
蒋姚轻轻嗯了声:“阿晨,是我。”
陆晨停在楼梯口,喘着气:“你在哪。”
她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我住的地方。”
“几楼。”
“……”蒋姚意识到什么,反问,“你在哪。”
陆晨紧握着电话:“你骗我,是不是。”
蒋姚:“你去找我了吗。”
当然找了,她不接电话,他只能开车到她昨晚离开的地方,每一扇门,他都敲过。
蒋姚觉得喉间发涩:“对不起,阿晨。”
“不用,别和我说对不起,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对不起……”
他打断她,像是吼出的声音:“我不想听这个,你到底在哪!”
“我……”蒋姚说,“我要回去了。”
那边声音弱下来:“回哪里。”
她避而不答:“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面。”
长久的沉默,只有僵硬的呼吸声证明他还在。
时间差不多了,蒋姚说完再见,就要挂电话。
“罗茜,你不能这么对我。”
蒋姚一愣,动作顿住。
陆晨哽咽:“求你了,别走。”
蒋姚尽量将声音放软:“阿晨,你听我说,我只是暂时离开,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找你,好吗。”
“多久。”他问,“一个月?一年?还是又一个八年。”
蒋姚:“……”
陆晨:“你还要扔下我几次。”
“我没有……”从来都没有。
陆晨:“那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蒋姚:“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不,罗茜,没有以后了,如果你今天敢走,我不会再等你。”
这话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这时,蒋姚的另一部手机响了,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蒋敖锋打来的。
她对陆晨说:“先挂了,我接个电话。”
那边呼吸再次变沉。
蒋姚没多说,这边挂断,那边接起。
“爸。”
蒋敖锋:“去机场了吗。”
“就去了。”
“好,小王会去接你,到了直接回家,我今天正好休息。”
“嗯。”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爸。”
结束通话,蒋姚把手机放到随身的背包里,一直到飞机起飞,手机都没有再响过。
她坐在临窗的位置,窗外是空旷的停机坪。
“为了保证飞行安全,请您确认手机和各种电子设备,处于关机状态或者飞行模式。”
关机前,蒋姚发出一条短信。
“一个月。”
到时候,不管那件事能不能结束,她都会去找他。
再等等我吧,阿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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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姚第一次见到陆晨,是十七岁那年。
那年她还名罗茜,那年他还名许晨。
学校的上课铃声乍响,罗茜踩着时间进了教室。
站在讲台上的老班悄然叹息一声,拿出讲义,开始上课。
高三课业繁重,几乎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教科书里的铅字挤在一起,看的人眼花缭乱。
只有罗茜趴在桌上睡觉,
如同一簇长势甚好的花丛里混进一根狗尾巴草,很是突兀。
一节课只有45分钟,下课铃敲响,罗茜嫌吵,闭着眼从抽屉里胡乱抽出一本书,盖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