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叶叶的梦在被舍下之后就归为黑暗了,那个在躺在荒山上等死的女子,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企盼着那人能够回头,心中那微弱的期望是放于风中的灯火,经不住风雨便要熄灭。
她看着那女子某种光彩一点点消失,墨眸之中只有那纯粹的黑色,再不见半分光亮。倪叶叶眼前的景物也都归于黑夜,消失在这无边黑暗中。
结束了……被舍下那一刻,倪叶叶心中最后对温暖的最后一丝渴求也彻底被抹去。如此便好,不再信任何人,她亦是不再需要什么感情。她真正需要的是掌控命运的能力,而不是这世间最为飘渺的感情。
想要的温暖,得自己抓得到手中。
倪叶叶望着眼前一片黑暗,她停在原地,周身都是黑暗,去往哪一出并无什么区别。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梦境,让她不禁想要感叹唏嘘,却又觉得无什么好说的。
现在,倪叶叶大概明白这北堂迟遇给她下的药是什么了。独欢还是独欢,只是并未少了一味药材,而是多了一味药引啊。
倪叶叶看着眼前一片黑暗,她本就是藏身黑暗中的人,如今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倒是多了几分安全感。她便痴痴看着眼前黑暗,似乎能瞧出花来一般。这般不知看了多久,眼前的黑暗变得黯淡,如同往墨汁注入了水,黑色晃动,一点点变淡……直至完全消退。
入眼便是君凛的冰雪容颜,眉头拢在一处,睫毛很黑,寒眸中结了一层寒冰,担忧和怒火缠绕着,随时会突破冰面一般,连唇都抿成了锐利的线条。
“倪叶叶……”君凛一开口声音便如同砂砾摩擦过地面,粗哑无比,像是许久不曾饮水,说话极为生涩。
倪叶叶手掌摸到一片沙石,她撑住身子,微微一动,右手钻心的疼。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缓了一会儿压下这疼痛,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在。”
她一开口声音也是粗哑,喉咙如火焰烧灼一般疼痛。
下一刻水囊就送到了倪叶叶唇边,她抬眼去看,君凛眸中还有这怒火,动作倒是温柔,眸中星光摇动,他用粗哑的声音劝道:“喝点儿水吧。”
这小王八蛋太子看上去才是真正需要喝水的人吧?倪叶叶不言,这水囊就送到了她的唇边,对上那人眸子里紧张的神色,她配合地喝了几口水。清水滑过喉咙,总算是缓解了里面一片火烧之势。
倪叶叶清了清嗓子,用不怎么疼痛的左手推水囊给君凛,道:“你……也喝点儿水吧。”或许是君凛眸子中的神色太过复杂,一时间竟让她难以分辨出什么原由。只是心中一慌,本能地想要避开君凛的目光。
她竟然忘了君凛这个人要命的洁癖,倪叶叶张了张口,君凛便就着这水囊灌了几口水,再开口时声音仍然嘶哑,但已经没了方才那般刺耳。
这小王八蛋太子……倪叶叶心中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移开眸子,打量四周几眼,看清他们如今的处境。
他们躲在一块儿巨石下面,那石头极为庞大,倾斜着倒下,不知为何被卡在一处,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屏障。倪叶叶留意到,君凛带来的人少了三人,剩下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添了伤痕。
倪叶叶依稀记着,就算对上黑衣人之后,那些人身上的伤口也不曾有这般多。她眉头一蹙,难道是她突然吐血暴露了,身份引来了归茉怀疑,这才让他们拼死一搏受了伤?
“连累殿下了。”倪叶叶垂下眼帘道歉,君凛只道:“你就只有这么一件事要对我说吗?”
不然还有什么……倪叶叶抬眼去看君凛,这才留意到这人面色太过苍白,以往君凛是面色如玉,如今成了苍白的雪色,嘴唇干裂开一道伤口。他身上气质更冷,如同凝结的寒冰,每一个字都过着冰碴子。
倪叶叶调动了体内一丝内力,心口骤然疼痛,如被人一剑穿心,血肉模糊,连太阳穴之处都跳着疼。身体内内力磅礴,生生压下了她体内躁动的毒素,让她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你……”倪叶叶左手往前,覆在君凛的手腕处,摸到了他的脉搏,内力流失过快造成的体虚。这是这人第二次给他输入内力了,第一次是一场意外,如今又算是第二次意外吗?
君凛死死盯着倪叶叶,见她眸中错愕,心中纵然早就料到了这人的表现,不曾想这人竟是未想过他会这般对她……也罢,他冷声问道:“你体内终究是中的是什么毒?”
想他一个姜国太子,也算是看遍万千卷宗,对于毒药之流算不得精通,但也能分清一二。可倪叶叶身上的毒,竟是无一人能分辨出来。若是不知是何毒?他又如救倪叶叶?
眼看着眼前女子饱受痛苦,脉象虚无,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君凛如何能不担忧?
“独欢。”北堂迟遇不知所踪,倪叶叶先前试探倒是羊入虎口。两世为人,这一世也没能逃过这样的命运,只是眼前之人非昨日之人,不知她将要面对的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
“独欢?”北堂迟遇对于这一味药材也有所耳闻,“可你的脉象不对……”不该只是简简单单的独欢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