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迟遇亲手试验出的结果,怎会有错?只要不是糯心就好,他心中失望和庆幸参半,而后每每想起他都无比庆幸是这个结果,不然他真的能克制住自己不对糯心出手吗?这个答案他自也不知晓,只是说尽了好话去哄娴君,才让两人关系得以缓解。
“娴君倒是了解你的性格。”要不是被倪叶叶逼得急了,真的到了要拿性命相换的时候,娴君定然是要将这个秘密带入地底,最好眼前这人到死都不知曾知晓真相的好。倪叶叶又怎么会让娴君如愿,她想瞒着北堂迟遇一辈子,倪叶叶越是要北堂迟遇知道真相,要看着他知道真相后的崩溃神情。
一个有过希望的人被推入绝望的深渊,这会是怎样的痛苦?倪叶叶心中兴奋不已,说话语速满了下来,一字一句言语轻柔,像是叙述什么动人的故事一般,讲述出残忍的事实。
“她将这个秘密瞒得很好,让你以为糯心是个早产儿,并未受毒素的影响。只是她大概也没想过,都这般告诉你你还是不会死心?”倪叶叶索性盘腿坐了下来,近距离欣赏北堂迟遇面上的神情,“你一出手,娴君便真的开始不安了,将这个秘密瞒得更紧,还开始尽心帮你找毒心。真是感人的爱情……”
北堂迟遇以为娴君自此之后极力帮他寻找毒心,是因为终于明白了他的痛苦,才会这般积极。听到这个答案的他犹如被人一闷棍打到脑门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双眼发晕。到最后他对这段感情的自信,都是虚假的吗?都是娴君的假意吗?
“你如此死死瞒着我,可是不信我……你终是不信我……”北堂迟遇捂住心口,他的心中被人挖开了一个洞,血肉模糊,狂风灌了进来怎么都难以填满,脸上的皱纹拧在一起。一个苍老的男子面上露出为情所伤的痛苦模样,诡异而又贴切。倪叶叶对此冷哼一声,不禁问道:“她该信你吗?”
娴君该相信北堂迟遇吗?从倪叶叶这个角度来说,娴君到死都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告诉他,无疑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一双墨眸转动,冷冷看着眼前痛苦的老人,似是将他灵魂看穿,嗤笑道:“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动手的男子,她该把全部的信任交给你,然后看着你被蛊毒折磨的失了神智,挖了亲生女儿的毒心活命吗?”
“我不会如此!分明是她不信我!”北堂迟遇找到了关键,“分明就是她不信我!她若信我,把实情都告诉我,我未必会对糯心出手!”
“连你自己都涌上‘未必’二字,你这份亲情究竟有几分深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北堂迟遇说的那般好听,倪叶叶何曾不是交付了全部的信任,最后呢?不过还是北堂迟遇棋局中的棋子,炼制毒心的药材,一旦无用便立刻舍弃。不止如此,她还是某人的替身,一个用来发泄他心中阴暗情绪的替身罢了……
“北堂家那么多条人命不正是你‘情深不悔’的结果吗?你让她如何信你?”倪叶叶第一次正式审视眼前男子,眉目疏朗,这样的人年轻时定然是端方公子的模样,就连老了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天生一副骗人的面孔,多少人死在这虚假的温柔情深之下,她手指在空中轻轻描绘着北堂迟遇的眉眼,道:“若你此刻不是被我囚禁在此处,糯心就在你眼前,你能忍耐几时?”
一个忍受了二十多年折磨的人是多么想活下来,倪叶叶未必看得真切,但娴君定然心中清楚。这世间多孽债,想要娴君的所作所为,倪叶叶不由得说道:“她也是可笑。明知你是这般无情之人,还不早早改变了糯心的体质,彻底断绝了你的念头,偏生她不愿,用药物喂养着糯心这颗毒心,不让她练成百毒不侵之体。如今倒是便宜了我。”
倪叶叶轻笑出声,眉目弯起,似乎因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而格外欢喜,甚至轻轻拍掌,无不恶毒地开口说道:“不知这滋味又如何啊?”
北堂迟遇苦求一辈子的毒心就在他的女儿身上,而他爱着的女子却宁可将这么秘密告诉倪叶叶都不愿意告诉他,他连受多番打击,神情一下衰退,仿佛苍老十岁。眼皮耷拉下来,一双沉痛的眸子闪烁着水光,半晌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不信我,还是不信我……”
哟呵,这时还不忘装出情深吗?倪叶叶挑眉,果不其然北堂迟遇地下一句便是“你瞒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何苦,何苦便宜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