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回来了。”老远,一个背着双手叼着烟斗的老头子大声喊道。
师轩树双眼一亮:“爷爷。”
师爷爷走到我们面前,手往师轩树肩膀上一搭:“走,孩子们,回家去。”
师轩树嘻笑着:“爷爷,我们村要唱大戏吗?”
师爷爷一愣,望着他:“没啊,听谁说的?”
“戏台好像打扫的很干净,我以为要唱大戏呢?”师轩树眼都不眨一下,就把我刚才问他的话问了出来。
我心中为师轩树点了三十二个赞。
师爷爷朝大戏台看去,明亮的双眼浑浊了一下,立马又清晰起来:“说起来,这大戏台倒还有个故事。”
我们三人立马靠近师爷爷,竖起双耳等待着他嘴中的故事。
师爷爷沉默中,我们站在风中凌乱着长蜘蛛网。
好不一会儿,师爷爷才大声说:“走,回家让你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来了,就多住几天再回去,不要每次住一个晚上,就好似火烧屁股的跑的飞快。这两个好娃子,也留下来玩几天,我们村子里可是有好多好吃的,嗯,虽然比不上你们眼里的那些好吃的,但也挺好的……”
师爷爷一个人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通,拉着师轩树就走,我扯了一下小晴,小晴立马扯着师轩树,两只大眼睛鼓瞪着他,指指身后的大戏台。
师轩树尴尬的一笑,扯着师爷爷的手臂摇晃:“爷爷,你就和我们说说大戏台的事吧?”
这种小女孩的动作,这种能甜死人的声音,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一本正经的师轩树。
非礼勿视。
师爷爷拧眉沉着脸,朝大戏台走去,站在戏台脚下,抬头望着大开的戏台,轻叹一口气:“这戏台啊,存在有……应该两百多年了吧?不管时代怎么变,这戏台却一直屹立在这里,虽然经历过翻修,但它依然这么昂然的挺立着。”
我们认真的听着,师爷爷突然轻叹一口气,双眼阴沉:“要说起来,这大戏台其实挺邪门的。”
这下,我们更感兴趣了:“爷爷,说来听听。”
大戏台的旁边搭有一个如小凉亭一样的小角亭,里面是一口大水井,水井四周都用砖头围了起来,旁边有台阶,可供人坐着。
师爷爷朝石阶上一坐,我们三人也坐到他身边围着他。
师爷爷把手上灭了的烟斗往鞋底嗑了嗑,从口袋里拿出烟丝来装上,师轩树立马给老爷子点了火。
师爷爷微眯眼,用力吸了一口烟,再缓缓的吐出来,薄薄的烟雾,把他的面容罩的有点神秘。
师爷爷说,此大戏台和乾隆皇帝有关。
我着实惊艳了狠狠一大把。
话说,咱们四爷可是风流人物,一心想要下江南却没成功,于是乎,他离家出走……咳……微服出巡了。
咱四爷那可是长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走哪都是让女子们尖叫的妥妥美男子一枚。
再话说,咱四爷离家出走,身边必定是带有几个贴身的侍卫。
是的,其中一个侍卫是汉人,那时汉人的地位可是低下啊,若不是功夫好,还不能进咱四爷的身呢。
然后再话说,咱四爷来到这里,遇上了一个大家闺秀,对那大家闺秀的大小姐可是一见钟情。
耐何月老那天打盹,把红线牵错了,另一头绑在了那个汉人侍卫的脚上。
咱四爷知道后,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自有成人之美,耐何大小姐的势利的老爹不答应啊。
自已的女儿怎么能嫁一个低人一等的侍卫呢,这么有钱多金大度有礼的主子哪找去,棒打鸳鸯是死活不同意。
大小姐也是一个倔脾气的人,她爹就使了一个计,让咱四爷看到大小姐的三寸小金莲,还当场被侍卫看到了这一慕,
于是乎……她爹非得让大小姐嫁于主子,大小姐只愣愣的瞧着侍卫,侍卫则眼观鼻,鼻观心,最后在主子的发话下,说是誓死追随主子,永生不和大小姐在一起。
大小姐一半怒一半羞,竟当场撞柱而亡,临了最后一口气时,直直的盯着侍卫。
纵使再是钢铁男儿,也被这绕指柔化成了水,抱着大小姐发誓,下辈子他就是她的人,若有违背,死无葬身之地。
大小姐只留三个字给侍卫,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等你。
听完这个故事,我不禁嘘嘘,这古代的女子命可真不值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真真是可怜。
“可是,这和大戏台有什么关系?”小晴抢在我面前问出了声。
师爷爷再次狠狠吸了一口烟,再慢慢的吐出烟气:“大小姐的爹觉得是自已害死了她的女儿,所以为她修建了这个大戏台,因为大小姐最爱看大戏。”
“那四爷和那个侍卫呢?”我急忙问,挺心疼大小姐的痴情,也挺恨那个侍卫的无情,至于四爷,我不想评判。
“四爷当然是回去了,至于那个侍卫,听说是一生未娶,可是在那个年代,无后为大那么大的一条罪,谁知道呢?反正就是一个传说而已。”师爷爷随意的说道。
我朝师轩树看去,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好有人去打扫大戏台,师爷爷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立马笑着说要去。
从大戏台后方的小门进去,就是后台,里面摆放着很多架子和武器,没有戏服,箱子和武器应该是以前的戏班留下的,也或者是这大戏台本身就有的。
后台有几层帘子,都是大红色,一层一层的倒挺是好看的紧。对于这个,我知道,定是谢慕用的。
我们走到前台,前台很宽很广,从这里一眼望过去,真是有一种众山小而我独览高峰的感觉。
我下意识的朝残墙断壁看去,居然正好能看到屋檐下,一个梳着清朝发型的少女,正朝这边眺望过来。
隔空对望一眼,一股冷汗自后背心凉心,我眨了一下眼,那只女鬼就不见了。
哎呀,好恐怖的女鬼,要是墨非夜来了该多好,这大白天的太吓人了。
幸好是大白天,若是晚上……想都不敢想。
我朝旁边柱子而去,匆然眼前的红帘布高高掀起,一下子就把我裹在了里面。
一股冷气自四周围冲来,我紧抓符纸在一片红色中,一动也不动,双眼咕噜咕噜的转着。
“伊……”
拖的老长的女声响在耳边,正如唱大戏人的那种声音。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啊……”
还是那道女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思念,却又带着满足之意。
不见其人,只见其声,我头皮一阵发麻,小心的踏出脚步,朝声音方向寻去。
入眼所见,一片红目,烟雾缭绕,一个身着京剧服的女人正抗着一把小锄头,做着锄地的动作,声音就是自她嘴中发出。
突然见到这么一慕,惊的我的脚再也踏不出,抚着唇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她自顾的唱着:“一见血书心好惨,果是儿夫转回还。开开窑门来相见……啊……我的夫啊!”
她来来去去唱这几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敢打断她,只得听着。
缓缓的,她抬头朝我看来,樱桃小口张开:“一见薛郎上能行,好似钢刀刺我心。悲悲切切窑门进……”
最后一字拖的老长,一个激灵我醒了,眼前哪有那个唱戏人,明明就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大戏台上方眺望着远方。
看着离自已一步远的高台,吓的立马退后,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吓的我的心差点都跳出来:“小晴,你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什么呢?叫了你那么多句,都不应一声,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小晴笑嘻嘻的。
“没什么,叫我有事?”我问。
小晴手指了指:“爷爷叫我们回家。”
随着师爷爷下了大戏台,出门迎上正午的大太阳,感觉明晃晃的晃眼的很。
师爷爷带我们走的路,直接绕开了残墙断壁,我朝那里看去,一片的荒凉悲伤。
“爷爷,那个房子都成了那样子,为什么不拆了它?”我指向残墙断壁问。
师爷爷脚步一错,连头也没回,声音沉了下来:“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愕然,我哪得罪了他。
师轩树对我抱以一笑,我对他微摇头,我才不会因为老人家的一句话而生气。
师家人对我们很好,很是热情,当然,若是不提残墙断壁事,就完美了。
“阿树,你还没有告诉我,那破房子为什么不拆掉?”
正吃的好好的,小晴突然爆发出这句话,而且这语气明明就是女朋友和男朋友撒娇的语气。
“咳……”
师轩树猛然咳起来,师妈妈立马给他倒水,喝了几口水才让他停止了咳,只是那一张红脸却红的能滴下水。
“爷爷,我不是很懂,你说给她们听听。”师轩树求道师爷爷。
师爷爷的脸晴转阴,看了一眼小晴,再看看我,脸更是沉的厉害,放下手中筷子对师轩树说:“不是说局里忙吗?吃了饭就回去吧?”
我错愕,这棍子打的太快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师轩树眨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爷爷,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就是那房子里闹鬼吗?谁动房子谁家就死人?”
师爷爷狠瞪着他:“你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师轩树拒理相争:“爷爷,我们只是想知道个情况,你没有必要赶我们走。”
师爷爷冷哼,语气不善:“好好做你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和小晴的脸色都不好看,双双放下碗也没心情吃饭。
气氛僵的不得了,其他人都来劝,师爷爷却厉喝:“那处地方是什么样的,你们不知道?劝什么劝?”
“禄平家的在吧?”
一道声音自门外传进来,师爷爷应了一声,走向门外,门外传来嘀咕声,随后就是师爷爷的怒气声。
师爷爷怒气冲冲的冲进来,揪着师轩树的衣领喝道:“你小子是不是以为喝了几两墨水就可以无法无天,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爷爷,有话好好说。”师轩树劝着,其他人自也是来劝着,我和小晴站远点看着。
“说,你是不是进那房子里去了?从小到大我都是和你怎么说的,你怎么那么不听话,看我不打死你个小畜生。”
师爷爷气的不得了,抓起桌上的筷子就朝师轩树头上砸去,一家人立马护着,拉扯着才把两人拉开。
师爷爷气红了脸,插着腰气喘息息:“若是不听话,以后就在外面再也不要回来。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
师轩树黑着脸:“爷爷,我没有进去,我只是站在外面看看,反正以前也看过……”
“你还倔,立马滚,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师爷爷是真的气着了,凳子都被踢翻了。
师轩树低着脑袋不敢说话,手被师爷爷扯着往外走,只好说:“好好好,我走,立马走。”
我们也只好跟在师轩村身后,朝门口走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哪有这样子对待客人家的。
“轰!”
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突然打了一个响雷,紧接着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晚了晚了。”师爷爷轻喃着,我朝他看去,他一脸的灰败。
灰蒙蒙的天上闪下一道电,照亮了前方,车子就在我们眼前爆了胎。
我的小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和小晴面面相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