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此次法国之行是世界遗产委员会邀请的。一切活动都与世界遗产问题有关。一天下来很累,却跑了许多地方,在国内是从无这样的效率的。
上午去了集美博物馆,这是个展示亚洲艺术的圣殿,中国、日本、韩国、越南、印度诸国的青铜器、雕塑很多,气象之大是过去未曾见闻的。总统希拉克在少年时代,几乎每周都要来此驻足,研究青铜器等古物,后来一生都关注亚洲,现在已成了青铜器方面的专家了。馆长是个学究式的人物。一见面便连连抱歉,说中国“神圣的山峰”画展布陈时,一面战国时代的铜镜不幸打碎了。法方为此专门写了道歉信,还表示以文物相赔。汪馆长内心很沉重。这是他们上海馆的唯一一面古镜,损失之惨重自不必言。会见后见到几个中方文物专家,连连指责法国人的懒散和漫不用心。现在才知道,粗枝大叶者,在这个国度也比比皆是。
匆匆忙忙去了卢浮宫,抵达那里时,已是中午了。我们没有时间到展厅里,竟在馆长室延留了多时。李季和馆长谈得很好,内容是双方的合作,据随行的法文翻译廖兵说,卢浮宫的馆长是很难一见的,一般的馆员难以步入其办公室。也许是我们的代表团很郑重,又系文物领导和专家,彼此的关心话题多一些吧!会谈中对该宫殿有了以下的印象:每年参观人数在580-600万之间,60-65%是外国人,本国人有200万。收入的情况是:25%的资金来自门票,国家拨款占主要比例,有68%,剩下的系私人捐赠。卢浮宫与中国的故宫相似,是国立的,不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出于私人之手。在这一方面可以说两国的话题很多。李季建议,以后多多加强合作,馆长高兴地点起头来。
卢浮宫的外表很古老。比想象的要沧桑得多。整个建筑群体是浑厚而大气的,见之如睹遥远的过去。人间的悲喜剧都掩其间。法国完全保留了旧迹的原貌,周围看不到一点现代建筑群。唯贝聿铭设计的那座金字塔立于其间,表现了异样的风格。它很巧妙,初看有点不太协调,转眼环顾,再看与古楼的对比,倒让人觉出某种刺激。或许这性灵一笔,把陈旧的故事一下子变成现代表达式了。
待到去凡尔赛宫时,类似的感受也出现了。巴黎人有意地让历史凝固在这里,尽量拒绝着现代气息的渗透。凡尔赛宫的馆长也是个和蔼的长者,始终微笑着。在他办公室坐了多时,谈的都是互展的事。故宫的康熙大帝展品在这里展示。六月后,路易十四展亦将亮相于北京和上海。双方在互展的细节上纠缠了多时。不同的看法最后均统一了。馆长的身上有忠厚大气的一面。但他手下的几位助手,带有一点法国人的自大。他们希望中方的画册不要出现英文,应保留法文,那隐含着民族感还是焦虑感呢?真是说不清楚。
时间太紧张,凡尔赛宫内部什么样,几乎没有印象。恰好今日又系闭馆日,参观是不可能了。在馆前的路易十四像前稍待片刻,依稀觉出帝王之气。中国的故宫没有类似的雕像,假如出现康熙大帝的石雕,想必在气韵上深别于此的。欧洲的帝王有强悍的形象,中国的似乎过于文弱。强悍易崩,文弱则哀a旧语云阴阳变动,大抵如此的。不过细想一下,东西方的历史人物,有时可比性不强。有一点大约是对的,即都以百姓的血写了一世英明。后人还将其称为文明而骄傲,真是奇异的事情。当历史学家不是跪在帝王像前陈述以往时,也许今人才会赢得文化的自尊。
行程匆匆,中午是《欧洲时报》老总请客,晚上在大使官邸用膳。午餐时汪老成为谈话核心。主编让其鉴赏收藏的古画,均系赝品,于是引起诸多话题,此不表。晚宴是赵大使唱主角,大讲希拉克的中国情结。并言及了中法文化年的一些细节。在官邸的最大收获是看见了真的唐三彩作品,及明代文征明的真迹。汪老一时又成为众人围观的核心。他讲了诸多文物鉴赏的常识,这些都是先前未曾知道的。
在悠闲的古城里,我们却马不停蹄地走着。凯旋门、塞纳河、埃菲尔铁塔等等,都无暇与之对话。只是在其旁稍稍一站,又转到另一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