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歌下意识就以为陆之南是怀疑自己借奶奶过世来故意和他重逢的。
她嘴角动了动,最后低下头,平板有礼地说,“我不是故意来缠着你的,你也知道……我是说,我刚开始也跟你说过了,我结婚了。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的。你不用担心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等会梁音会来接我,天也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还有,梁音,请你不要为难她了。”
她也没问陆之南为什么要找她,反正肯定不是因为爱她,问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他可能就是看不爽和她有关的人和事吧,就像看不惯她一样。
对于她这种过于本分的自知之明,陆之南听了,杵在那,淡淡点了根烟,吸了几口,就将剩下的半根烟用拇指捻灭,扔进尘土里。
他深得像海的眼和夜色连成一片,清清冷冷地说,“寻歌,你跟我三年了,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
她微微怔了怔,却听他说,“得不到的,我都会毁灭。”
说完,他就上车,将她仍在原地,扬长而去。
梁音在陆之南走后没多久就到了,寻歌见到梁音,眼眶一下子热了,马上扑上前去给了梁音一个虎抱。
梁音本来阴郁的心情被寻歌这一个难得的拥抱给冲散不少,她拍了拍寻歌的肩膀,笑着说,“干什么呢,新媳妇回门看亲娘也没你这么激动!”
寻歌的心就好像被人温柔地捧着,她抹了抹眼泪,“你个傻瓜,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怎么了你!哭成这样?”梁音脸色一变,“见到陆之南了?他是不是怎么你了?”
听到梁音关切的口吻,寻歌心上又是一暖,她抱着梁音,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陆之南逼你,还害的你丢了工作……伯父还好吗,那个纪景年对你好吗?”
梁音,“你怎么知道的?”
“纪景年打你的电话给我说的。”
夜深了天也冷。
一路上,梁音在寻歌的追问下把五年里没有告诉寻歌的事都告诉了她。
说起陆之南逼她要寻歌的下落,最后逼得她丢了工作走投无路;说起父亲生病没钱治疗,在大雨里遇到纪景年,纪景年说他刚好缺个老婆,而她缺钱,不妨做一笔交易。
寻歌低着头听完,眼睛红红的,轻声说,“对不起,音音。”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歌,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心甘情愿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
“什么?”
“陆之南这个人,真的很……闷骚。”
寻歌被她用的形容词逗笑了,“这个我知道。”
“不是,我是想说,寻歌,你要当心,我觉得他可能是要报复你。”
“报复?”
“男人心海底针。你不知道他东山再起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问你的下落,你再看看他满世界地上娱乐头条,我都有种错觉他就是为了气你让你难受让你吃醋才上头条的!而且你走的时候又刚好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他就算不爱你,也会觉得被伤了自尊心,想要报复你。我跟你说,闷骚的男人最可怕了,占有欲强,嫉妒心旺盛,看上去清心寡欲,妈的上了床以后就不是个人!”
恍惚之间,寻歌脑海闪过陆之南离开前说,“我得不到的,都会毁灭。”
寻歌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她想起还有个女人,犹豫地说,“秦久呢,他没和秦久在一起?”
“谁知道呢,不过他们都说秦久她妈,那个什么何玫,相当看不上陆之南。你不知道,看何玫那架势,他们两想复合,就只能等何玫去天堂了。”
梁音向来活泼,说话也风趣,和寻歌不是一种性子。寻歌听着她说话心里暖暖的,觉得好像忽然在这座城市有了着落。
陆之南和秦久,也已经不是她能关注的范围了,就让他们各安天涯吧。
寻歌想起什么,忽然说,“对了你刚刚电话里说有事要拜托我,是什么?”
“这事一定得靠你。我要跟纪景年那人渣离婚!那人间极品渣滓!”梁音说起他来,都有些咬牙切齿,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尺度,“我要告他婚内强奸!”
“对不起,音音,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嫁给他……”
“别别别……我真受不了你瞎矫情。都说了不怪你了。你要是真感谢我,就帮我打赢官司。那人渣,警告了这城市所有的律师事务所都不准接我的案子,我只能找你了。而且……而且你一直接离婚案的官司,不就是有朝一日想和你波士顿那位离婚吗?就打我这个案子,练练手。”
“我才没接过几个案子,不小心会搞砸的……”
“自信点行不行?我们当年法学院出了名的高材生,要不是陆之南,你哪会毕不了业……”
“好了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寻歌央梁音又回了趟奶奶的殡仪馆。
其实也说不上那玉镯对她的意义,明明陆之南连一眼都看不上,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缺了一点什么,想把它捡回来。
因为快到午夜,又是一月份,又冷又黑,寻歌打着手机的光往里去,却突兀地看见一个黑影正在移动。
近年关了,小偷也多起来了,像殡仪馆这种公共场合,小偷肯定少不了。
等寻歌看清楚,那人已经捡起地上碎成几瓣的玉镯,寻歌几乎浑身一激灵,猛地冲上前去抢那东西。
“这东西不值钱,你偷来干什么!”寻歌头皮发麻,和一个男人的搏斗中女人还是处于了弱势,她在剧烈的争夺中不断被踢打。
“不值钱你为什么要抢!”那小偷强词夺理。
是啊,不值钱她为什么要抢。
“它是不值钱,可是它对我而言很重要,你放手!”
就在这时,梁音似乎也在外面听到吵闹声进来了,小偷一看情势不对,猛地将寻歌推到在地,扔开那碎着的玉镯,冲了出去。
寻歌的腿在被推开的一瞬间左脚绊住了右脚,整个人猛地一跌。右脚骤然疼得她想抽搐。
但她觉得疼痛其实也还好,她看着那碎成三瓣的玉镯,失而复得的喜悦完全地掩盖了她的身体的疼痛。
梁音似乎猜到了这个镯子肯定和陆之南有关系,有些哽咽地质问她,“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要这么拼命?如果那小偷有刀呢,你也冲上去抢吗?”
寻歌将那几瓣玉镯放在手心。她不想让梁音担心,于是故意笑着说,“再把它粘起来,估计还值不少钱呢!”
梁音没有戳破她,她是对陆之南心死,可是对陆之南爱的感觉,寻歌似乎从没停止过。
“这下好了,快过年了,还得陪你去医院,你这是想不想帮我打官司了!”
翌日。
荣丰集团。陆之南办公室。
“社长。”金室长的声音。
“进。”陆之南从一叠纪氏的文件中抬头。
“社长,波士顿的华人企业社长纪信哲,资料显示是已婚,但是对于他的太太,业界讳莫如深,他封锁了所有他太太的消息。不过有人说,上回波士顿的那个慈善晚宴,他带了一位女伴随行。但是宴厅禁止拍照,所以……”
言下之意,没有人知道纪信哲的太太是谁。
陆之南点点头,“最近我还有波士顿的行程吗?”
“没有了。”金室长犹豫了一下,“社长,我太太今天生病了,我要去陪她,所以想提前下班。”
陆之南点点头,“好,去吧。”
梁音到病房给寻歌来送午饭的时候,寻歌正在打越洋电话。
“只是脚扭伤,等好了我就会回来。”
“……”
“纪信哲,你讲不讲道理,我都说了和他没关系了!”
“……”
“我不想和你吵。你把电话给卿之,我想和她说会话。”
寻歌和卿之闹着说了几句,哄着卿之笑呵呵地挂了电话,寻歌抬头就见梁音大包小包地带着东西进来了。
梁音有些同情地看着寻歌,“你说你怎么出了狼窝,结果马上就掉进虎穴了呀!话说,你明明不爱那姓纪的,到底为什么和纪信哲结婚?”
寻歌撇开眼,轻轻说,“你也知道卿之从小身体不好,有个……像舅舅一样的爸爸,也是好的。”
“歌,你这人压根就撒不了谎知不知道,你一撒谎,脸上就写着我现在在撒谎……”梁音边将午饭都摆在餐桌上,边吐槽她,“不想说就不想说,我又不介意。”
吃完了饭,梁音陪着寻歌去外面散步,寻歌没想到散步的时候竟然能碰到金室长。
金室长扶着一个妇人从门诊出来,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寻歌,同样也非常诧异,他恭敬地叫寻歌,“夫人。”
寻歌笑,“早就不是夫人了,金室长是带太太来看病吗?”
“对,有点发热就过来看看。”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金室长就带着那妇人离开了。等金室长感觉距离寻歌有一段足够的距离时,他连忙给陆之南打了电话。
“社长。夫人……寻歌小姐刚刚在医院,坐在轮椅上。好像是脚上有点扭伤。”
等金室长打完电话,他扶着妇人的腰,温柔地笑,“老婆,这个月我社长一定会给我加薪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