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船上。
淡淡的鱼腥味,和海风冷冽的味道掺杂在一起,并不恶心,是很贴近自然的味道。
站在船上,视野变得宽阔,海面一览无余,再远一些的地方依稀能看见还有几艘渔船在作业。
虽然寻歌跟着一起出了海,但大家都还是觉得她脚上有伤,放鱼饵,收网,捞鱼整个过程她都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一边好奇捕鱼的过程,一边看着似乎无所不会的陆之南。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怎样一个脑子,才可以学什么会什么,让人惊为天人。哪怕是做着这种平凡的打渔活,动作也优雅迷人。
宋娟比往日热情很多,和寻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寻姐,你真的不会游泳么?”
寻歌从小长在南方,可这么大个人还不游泳,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嗯。我挺怕水的。”
“水有啥好怕的。”宋娟一边将打捞起来的鱼放进塑料箱子,一边笑着说,“要不等会我叫你游泳怎么样?村里有泡温泉的地,我们可以一起去。”
寻歌愣了愣,想到陆之南说今天金室长就会过来,莞尔一笑,“不用了。我四肢不协调。”
宋娟脸上黯了黯。
正在帮宋父收网的陆之南晲了眼出神出神望着海面的寻歌,黑瞳微微一闪。
冬天天暗的早,再加上有陆之南帮忙,很快寻歌一行人早早就收工回家了。
等回到宋家,寻歌觉得自己身上都是粘腻的鱼腥味,想去洗个澡,临进房间,却被陆之南叫住了。
陆之南神色温淡,手里拿着两人掉下海时穿过的,已经被宋母洗干净的衣服,“走吧。”
寻歌先是不解地皱眉,须臾瞳孔放大,声音也雀跃起来,“金室长已经到了吗?”
陆之南眼神微微一飘,但顺着她的意思说,“跟上。”
“我还没收拾东西呢。”
“等会儿再来收拾。”
寻歌微微一疑,但还是跟着陆之南出门去了。
二十分钟后,寻歌看着眼前的热气腾腾却空无一人的温泉,似笑非笑,“金室长在这里?”
陆之南不语,缓缓地脱下拖鞋,脱了T恤,下到温泉里,他拍了拍水面,面色如常地说,“下来,我教你游泳。”
知道她要缴械投降,他猛地一拉,寻歌整个人就被她向下带,他力气控制得相当均匀到位,让寻歌几乎没感觉到那种失去重心的垂坠感。
“我已经让人清场了,不管男汤女汤。”村子不比城市,这些基础设施都不完备,能有个像样的温泉来泡已经算很不错了。
寻歌刚想问你哪来的钱,一想到他有这么多卡,走到哪还是不缺钱的。
认识他这么久,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他是个有钱人。
“为什么怕水。”
寻歌想起连着两次被陆之南用冷水冲淋赤身裸体的自己,眸光微微一惊,“以前不怕水的时候,也不会游泳。”
“后来为什么怕水了?”
他赤膊的胸膛虚抱着寻歌,寻歌觉得氧气有些缺乏,她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忽然想到什么,她惊叫了一声,“哎呀,我的星星!”说着连忙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
陆之南隔着迷蒙的雾气,似乎看见一个带着木塞的小玻璃瓶,瓶身透明,里面似乎是一些用纸叠出来的小星星。
寻歌见木塞里的星星还没湿透,虚惊一场,她庆幸地说,“还好没湿。”
陆之南眯眸,“这是什么。”
静了静。
“你的生日礼物。前天不是你真的生日吗?”
“今天送?”
“临时起意。”寻歌低着头,看着白净的泉水,“不学游泳了吧,你不是说好的今天金室长会来的吗?”
陆之南从她手里接过玻璃瓶,收好,然后从水里把寻歌的腿一提,寻歌两手拍打在水面,被吃了一口水,“啊,陆之南!”
陆之南笑,眸光不定地看着她,声色喑哑,“叫什么,真想叫到床上再叫。”
说着,连他自己眸色都深了深,记忆里,三年情事,他似乎真的不曾在床上叫出声来,总是隐忍着。隐忍着。
连呻吟的声音也一并忍了下来。
寻歌已经对他这种调调自动产生了免疫。
脑子里又一次闪过梁音对陆之南的评价,她在心里默默点了个头。
不知道寻歌在想什么,陆之南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把我当浮板,脚蹬起来。”
寻歌只觉得温泉的水不及陆之南皮肤千分之一的烫,她尝试着蹬了几下,就被陆之南带着往前游过去了。
可惜寻歌从小手脚不协调得比别人眼中很多,费了半天劲,到头来还是在那边吃水,寻歌感觉力不从心,说,“要不算了吧,我学不会的。”
陆之南站着扶在她的腰上,她的腰也是他曾经在黑暗中抚过无数遍的,每一寸都格外熟悉,水的触感和人的触感差别是如此明显,他的指在她的皮肤上稍微用点力,她就能毫不遗漏地完全感受到。
心口震动。
温热的水包裹着寻歌,寻歌却感觉身体在自由地发热,浑身变得有些酥麻。
留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慢慢移动,绕到了她的小腹。
寻歌感觉自己声音软得不成样子,“能休息了吗?”
他滞留在她小腹的手轻轻一捞,寻歌横着的身体被他带到他跟前,在温泉水的反光里,他的脸精致得不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能吻你了吗?”
虽然是看上去像是询问了寻歌的意见,其实他的唇在话音刚落的一瞬已经轻轻覆盖了上去。
他的鼻梁硬挺,可他的吻很柔软;
他的体温很烫,可他的吻很柔软。
不是那种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的发泄一样的吻,他只是在吻她。
他的吻技其实并不怎么出色,也许是他其实经历的女人总共只有两个,但他还是像是无师自通一样,带着他独有的意味,让人慢慢地迷失。
寻歌的意识就像被抽走了,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做不了,想不到。
陆之南放开她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他气息有一些不稳,但语气还是那么平稳,听上去清醒得仿佛刚刚沉沦那一刻的人不是他。
“还想学游泳吗?”
寻歌低着头,身子都在震动,“不……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
深城。医院。
柴念已经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她一边吊点滴,一边认真地在翻阅着财经早报。
门一开,她抬头,看见陆向通吊儿郎当地进来了。
“今天下班这么早?”柴念放下报纸。
陆向通眼睛闪过一道暗光,他慢慢走到病床前,拉开椅子坐下,“妈你好点没?”
柴念心事有些重,她问,“好多了。对了,市政厅边上那块地你有把握拿下吗?”
陆向通给柴念倒了杯热水,“我就是为了这事想摆脱妈帮我联系个人。”
柴念眼睛一亮,猜到陆向通估摸着是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了,马上问,“你想好什么主意了?”
陆向通点点头,神情让人有些捉摸不定,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柴念,说,“妈,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要做好准备。”
柴念以为他是一定有自信拿下那块地,有些为自己的儿子骄傲,笑了,“当然当然。对了,你想我帮你联系谁?”
“一个叫做顾琛的记者。”
陆向通的嘴角邪佞地弯了弯,像来自黑暗里的一抹邪肆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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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
这回陆之南倒是没有骗她,金室长的确在傍晚时候来了。跟着金室长一起出现的,是一大卡车的各种家电、家具。
宋父一开始不愿收下这么多东西,但是陆之南执意要给,宋父也就没再拒绝。
宋娟不知为何,倒是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临上车的时候,宋娟忽然出现了,她手里拿着一张很简单的明信片,风景图就是一片很大的海,海上只有一艘孤帆,宋娟虽然腼腆,此刻却很是落落大方,“陆大哥,这个是送给你的。”
陆之南没有驳她面子,从车窗里伸手接了过来。
宋娟小脸有些红,她的眼神微微怔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陆之南。里面搅着紧张、害怕、不舍、眷恋。万般情绪杂糅在一起。
寻歌感觉得到,她此刻的落落大方其实只是在强装。
她看着她,仿佛就看见了十八岁那年第一次遇见陆之南的时候。
“陆大哥,等我以后上大学了……我一定考到深城去找你!”说完,她就像踩滑了香蕉皮,猛地加速跑远了。
人们都爱追逐太阳,明知道太阳过分刺眼,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