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1月6日的晚上,仍未见韩练成的踪影,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舒同和杨斯德不由有些焦躁,杨斯德更是为舒同的安全担忧。
副官领他们来到兰底镇西村的一个小旅社,请他们休息,并在门前房后均派了岗哨。
第二天中午,副官和军部的一名参谋来到小旅社,陪他们吃了午餐。副官解释说:“韩军长早上来了电话,说最迟明天可以返回。”
1月8日,韩练成从青岛赶了回来,他处理完军部紧急事务后,立即来到旅社看望舒同。
一见面,他紧紧握住舒同的手,深表歉意:“真是对不起啊!有劳阁下久等了,请多多原谅!”
舒同目光平静地扫视着韩练成,说:“韩军长军务繁忙,可以理解!”
韩练成解释道:“我去青岛,名为检阅刚从海南开来的第十九师,实际上是想了解一下上司及特务机关动静。你们先后来了两个人,我必须了解一下他们对我有无怀疑。”
舒同说:“韩军长心细如发,虑事周详,可敬!可敬!”
晚上,韩练成依然把舒同和杨斯德安排在军部自己房间的隔壁屋里住下,一来便于会谈,二来安全上也更有保障。
韩练成说:“我之所以提出要见张副司令员或您,是因为有一段隐衷要表白。”
舒同说:“我来之前请示了陈毅同志,他让我作他的全权代表,并嘱我代他向你致以问候。”
“谢谢陈司令员的关心!”韩练成真诚地说:“我奉命进拔山东在路过上海时,悄悄去了一趟中共代表团驻地,和董必武先生见了一面,就是想把断了多年的关系再建立起来。我虽然不是中共党员,但和贵党的联系由来已久啊!”
也是世事难料。其实,如果不是形势陡变,韩练成早就成了中国共产党的一员了。
那是1926年北伐时,韩练成在冯玉祥的西北军第四路军任警卫营手枪排排长,行军途中认识了在西北军中任政治处处长的共产党员刘志丹。在刘志丹的教育和引导下,他对马列主义有了初步认识。
1927年春,冯玉祥的西北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在西安整训部队。当时在西北军任总政治部副部长的共产党员刘伯坚,办了一个为期十天的政治训练班,参加训练班的共有二十一人,韩练成便是其中之一。刘伯坚还找韩练成进行了个别谈话,并指定一名姓林的共产党员和他多联系。
后来,部队出潼关北伐,韩练成和那位姓林的共产党员分别了。同年6月,蒋介石下令在国民革命军中“清共”,他与共产党组织的联系就这样中断了。
1943年夏,韩练成从重庆国防研究院毕业后,被蒋介石选调到侍从室当高级参谋。征战南北,辗转多年,但他仍然难忘与共产党人的那段交往。特别是当他看清蒋介石暗中与日本人勾结,假抗日真反共的真实面目后,更激起了心中的民族义愤,于是,他决定冒着杀头的危险秘密找到共产党。
韩练成有个密友叫周士观,是一位进步的民主爱国人士,当时正在重庆,他知道周士观与中共驻重庆代表团负责人周恩来有着很深厚的友谊,便请周士观给他们牵线搭桥。
周士观将韩练成的情况向周恩来作了介绍,周恩来很爽快地同意单独会见韩练成。
盛夏,素被称为“三大火炉”之一的重庆,已是热浪袭人。在一幢不起眼的破旧的小楼里,经周士观引荐,韩练成见到了盼望已久的周恩来。
他紧紧地握住周恩来的手,激动地说:“久仰周先生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幸会!”
周恩来微微笑着,说:“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欢迎,欢迎!我们可以做朋友嘛!”
韩练成坦诚地表示:“我的愿望不仅仅是做共产党的朋友,我是真心想投靠共产党,愿意随时接受共产党的指示,为人民效力!我想到解放区去工作,行吗?”
周恩来说:“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很欢迎,我们会慎重考虑你的要求。不过,眼前应以国共合作、团结抗日的大局为重,你还是继续留在国民党内工作吧!只要心中装着人民,在哪里都能为国为民建功立业。”
韩练成沉吟片刻,有些不情愿地说:“周先生,我听您的!”
之后,韩练成在重庆又和董必武、王若飞多次见面。
1945年9月,日本战败投降后不久,韩练成被蒋介石任命为海南岛防卫司令官,离开了重庆,他和周恩来的联络也中断了。让韩练成深感遗憾的是,自己没能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员。
舒同听了韩练成的一番叙述后,高兴地说:“中央来电讲了一些韩军长同我党的关系,但不详细。如此说来,你本来就是我们的同志,一家不说两家话,我是直说了,你可否率领第四十六军举行战场起义?”
韩练成摇摇头,十分肯定地回答:“要我率第四十六军起义,可能性几乎为零。上次我已同魏先生说过,第四十六军的师、团长都是李宗仁、白崇禧的亲信,我对他们没有号召力,他们不会听我的。我在第四十六军实际上只有一个警卫营,缺乏举行起义的基础!”
舒同感到很遗憾,但也不能强人所难。他想了想,说:“韩军长认为率部起义有难处,这个问题我们就暂且搁下吧!那么,在战场上两军相遇,希望韩军长控制部队,保持消极避战态度,减少双方不必要的损失。”
韩练成说:“这一点完全可以做到。我会想办法‘贻误战机’,积极配合贵军的行动。”
舒同在韩练成的军部住了一个星期,双方就以后的联络、配合等事项进行了仔细的研究。1月12日,舒同离开了兰底镇返回临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