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看小说》2015年第11期
栏目：看·短篇
我已经死了吗？
当乔年看到双脚离地，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的自己时，她终于确定了这一悲惨的事实。
她是怎么死掉的呢？
乔年最后的印象是在公交车上。日前她的事务所接到一桩委托，是关于13路公交车上发生的离奇杀人案，本以为是鬼怪作祟，却没想到是个杀人狂魔。——乔家的法术不能用来对付人类。再然后，她舍己为人，被杀人狂魔干掉了。
听爷爷提起过，魂魄刚离体的时候，通常都是呆呆傻傻的，大概她就是那个时候飘到这里来。乔年打量四周环境，应该是在山里，树林茂密，不见天日，还有鸟类猛兽的声音穿梭其中。
乔年扶额叹气，“所以早说了，乔家的家规应该改一下。”
她没有当鬼的经历，但是传闻中人死后应该往地府报道，像她这样随便到处乱飘不对劲吧。决定了，先回老宅找爷爷，问问他老人家该怎么办。
在山里飘了大半天，乔年一直找不到下山的路。
乔年并不觉得迷路是她的问题。
虽然她的法术三流，但也不会迟钝到察觉不出这山中古怪，整座山似乎都布了阵法。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走，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都是同一条路。
山路的终点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子，门口放了两墩布满灰尘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也掉了漆，看起来有些破落。乔年再抬头往上看，牌匾上端正地刻着“容府”二字，隐约能窥见其间气势。
有唱曲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懒洋洋的，仿佛是闲时聊以自娱。乔年微微迟疑了下，身体穿过大门走进去。——很多年以后，乔年后悔了此刻的决定。
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掉头就走。
乔年一直记得那天的场景。
院中只有一口长满青苔的石井和破旧的亭阁，再深深望去，便是那连接成荫的桃林。灼灼桃林的深处，青色石阶层叠而去。一人立在石阶之上，白衣垂落，衣角沾了几许花瓣，那人的相貌是说不出的好看，形容清雅而风流。
一眼而惊艳，再细细望着，便就要魔怔了。
乔年呆呆地站在门口，直到他也朝她看了过来，乔年才稍微回神，却又马上变得手足无措，慌里慌张起来。
她的窘态似乎取悦了他，于是他的唇角弯出了好看的笑。稍稍一顿，他唱完了最后几句，“……不比凡间梦，悲欢和哄，恩与爱总成空。跳出痴迷洞，割断相思鞚；金枷脱，玉锁松。笑骑双飞凤，潇洒到天宫。”
乔年听过不少昆曲，可是……这个男人是不是唱得太过、太过活色生香？嗯，对，就是活色生香的感觉，并且充满妖气。
他问，“可是迷路了？”
乔年心想，这人长得好看，笑得也好看，凤目灼灼，那里头似乎有无数桃花盛开，轻轻被他一望，顿时就失了三魂七魄。
他就是布下法阵的妖怪吗？
这个男人一身古装打扮，且住在古宅之中，看起来颇有来历。收敛心思，乔年如实回答，“我找不着下山的路。”
古装美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张口似要说什么话，但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少爷，该用膳了。”
乔年下意识地侧过脑袋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神态严谨的老人站在他们的身后。乔年对上那双好似枯井一般死静的眼睛，冷不定地打了一个颤。这么怔了一下，就错过了老人和美男的对话。
“……既然如此，这位客人就留下休息一宿。”
回过神地时候，就听到老人这么对美男如此建议着。乔年稍微迟疑了下，试探道，“你们没发现吗，我没有影子，我刚从人类变成鬼。”
“鬼很可怕吗？”白衣美男笑着反问。
乔年讪讪地抓抓脑袋，“我是好鬼，不可怕。”比起毫无杀伤力的鬼，住在深山里的不明生物更可怕吧。
白衣美男微笑，笑得无比好看，但那笑容里似乎又别有深意，语气从容，“你若无去处，便是留在这里长住也无妨。”
乔年无端地打了个寒颤，干笑了两声，“我明天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