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美男名唤容玄,名字文雅,做派也像极了书香门第的少爷。而那位奇怪的老人自称是容府的管家,因为他家少爷体弱多病,所以住在这里休养。
古宅也大得超出她的想象,五进格局,穿过桃林小径就是内院,与外院的破落完全不一样,碧瓦朱甍,雅致非凡。别致的垂花门往里开着,远远见着,就非常漂亮,上头雕着繁丽的图纹,形态不一,内门的壁影,保存得很好,色彩鲜明。
沿途所经之处,所看到的水榭楼阁,抄手游廊,八角宫灯,无一不美,甚至比许多古城建筑还要多上几分历史的浓厚感。这样的地方,用来养病,却也是说得过去,只是容玄看起来哪里像生病了?
是他将她引到这里来的吧?乔年带着这样的疑惑渐渐入睡——至于鬼需不需要睡觉这种纠结的问题,就不是乔年所在意的。因为对他们有防备,乔年睡得并不沉,果然到了半夜就听到动静,像是有人在打斗、还有……浓烈的妖气。
乔年住的西院,和容玄的住处仅一墙之隔,如果用正常的方式过去,需要走过两个长长的回廊,还有一扇青灰色的拱门。多亏了穿墙的新技能,乔年不消片刻就出现在容玄的院子里面。
院落收拾得十分雅致,桃树上挂着镂花宫灯照明,外头雕刻着繁复的图案,被灯影微微一照,那画儿似乎都活了起来,美丽非凡,可见不是俗物。
不过现在哪里有时间欣赏这些,顺着声音,乔年摸到一间房门外。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怒吼,“妖孽受死吧!”
容玄一声嗤笑,语调是漫不经心,“想要我死的人多了去。”
乔年躲在门口偷听,为了听得更清楚点,微微弯身,将耳朵贴到了门上。她心生疑问,容玄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生物,为什么有人要杀他?还有,她要不要进去帮忙?帮的话,是帮谁?身份不明的偷袭者,还是帮容玄?
忽地,里面安静了起来,乔年不再迟疑,穿门而入。屋内燃着青玉古灯,明灭的烛火照出一片的狼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被“体弱多病”的容玄踩在地上,动躺不得,嘴边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而妖气正是从容玄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么浓烈的妖气,作为天师的她怎么可能闻不到。而被容玄踩在脚下的那个男人,瞧着倒有几分同行的气息。
乔年的闯入,引得屋内二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容玄侧过脸目望住她,神情从容而淡定,在看到乔年一直盯着他的脚,才漫不经心地移开脚,放开了那个狼狈的男人。
“可是吵到你了?”容玄的语气十分从容,就仿佛是在月下散步、与她恰巧碰上了而已,而不是刚用武力解决了暴力份子。
乔年呆楞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迟疑着想说什么话,但一阵阴风从正面袭来,转眼之间,她就被人挟持住。
带着血迹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脖子,只要她稍微一挣扎,脑袋就会断掉。乔年微微蹙起眉,抬头望住袭击者。先前他被容玄踩在地上,只能将他的身影看个大概,现在靠得如此近,倒是看得分明。
乔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被揍得可真惨。
一张脸青青紫紫都是伤痕,完全看不出五官是何模样。头发焦黄,像是被雷电劈过一般,嘴角血迹未干,神情看起来略有几分狰狞。与气定神闲的容玄对比,这个同行看起来才像是反派吧!
乔年想起自己的新身份,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出声提醒道,“我只是在这里借宿的鬼,这位……天师,你似乎找错目标了。”
……用一个死人当筹码,你弱爆了。
那天师听到她的话,似乎迟疑了一下,鼻子动了动,闻了闻乔年的味道,果然是鬼的气味,也没有心跳和呼吸。但他并未松开乔年,而是挟持着她慢慢后退,显然打定主意将她当做挡箭牌,用以牵制容玄。
“鬼也可以再死一次。”这男人的声音倒是好听。
乔年:“……”魂飞魄散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想尝试啊。乔年一边观察着三脚猫天师的神情,一边悄悄地捏了诀。
她未免太倒霉了一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当了炮灰?
容玄会救她吗?
乔年觉得答案应该不会太美好。
然而,就在乔年这么想的时候,她却听到容玄的话,“放了她,我不杀你。”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乔年完全听不出这话里的诚意。
果然,不仅只有乔年一个人这样想,那男人显然也不相信容玄,反而谨慎地盯住他。
灯影婆娑,立在烛光里的容玄,神情蓦地冷下来,那么一刹那,乔年甚至从他的眼底看到一种很阴冷的杀意。可是再看去的时候,容玄的神态又似乎完全没有变化,语气也是懒洋洋的,“区区一个人类,还不值得我花心思对付。你想杀我,我等着便是,只是下回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那男人微微迟疑了片刻,猛地收了手,将乔年一堆,扔给容玄,自个儿跳出窗户跑了。等乔年站定看去,已然看不见那人的身影。而另一个当事人用无比淡定从容、理所当然的语气告诉她,“你欠我一条命。”
乔年一呆,无语地瞪了容玄片刻,“……我是因为你才遭了这无妄之灾。”
容玄望着她,微微笑开了,乔年顿时只觉得眼前桃花盛开,被那笑容灼伤了眼睛,乔年忍住捂眼睛的冲动,心里哀叫道,真是妖孽啊。堪堪回过心神,就听到容玄好听的声音,“总归那人是因为你才跑掉。”
乔年顿时无语了,过了片刻又问,“那么,你是妖怪吗?”
“你怕妖怪吗?”他反问。
乔年摇摇头,她自然是不怕的,天师家族的人要是怕妖怪,那不是惹人笑话?
容玄笑道,“既然不怕,我是,或不是,有区别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有道理才奇怪!
乔年张了张嘴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正打算离去,此时却听到容玄的声音,“你可要听故事?”
乔年不想听。
但是容玄显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他在棋案边上坐下,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的是一副不染俗世的谪仙模样,便是乔年已知他非良善之辈,看了他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神一漾。
美色误鬼啊!
“刚才那个道法不济的天师叫巫越,千年前曾是一国的帝王。”容玄缓缓道,“从千年前,他就是这么一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