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殷部的家出来已经快到十点钟了,熊凡和江帆又在熊凡的宿舍里缠绵了很长时间。零点的钟声响过之后,江帆仍然躺在熊凡的怀里,不愿离去。江帆问小熊:孙科今天夸你,说你常常为了工作忙到深更半夜,你忙到深更半夜是为了工作吗?说完话,江帆就哧哧地笑了,就把头脸埋进了小熊的胸脯里。熊凡这时候却不愿与江帆嬉闹,推起江帆问:你说说,孙科今天又是举双手拥护我的党员转正,又给殷部出了安装闭路电视的建议,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阴谋?
江帆说:他是为了做官。
熊凡沉吟不语。
江帆接着说:这件事我们还真不能大意,一大意没准宣传部长就叫孙科弄了去。现在的形势很清楚,宣传部内,孙科最有可能接替殷部,一是目前的宣传部内只有孙科是科级;二是好歹人家孙科也在宣传部干了二十多年,甭管本事大小,至少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三是孙科在官场的活动能力也是十分的了得,如今人家又把千娇百媚的夫人派上了阵。我看,孙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就是殷部的一句话。所以他才那样的拉拢殷部。熊——只要是在床上,江帆便如此称呼熊凡,你知道殷部的心思吗?
不知道。
老爷子在退居二线之前,心情很不平静。
他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自己在煤矿工作了近四十年,可惜的是没留下一点政绩。
殷部其实是做了很多工作的,他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殷部把政绩理解成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曾经跟我说过,别人退休之后,可以指着某一工程某一幢楼房某一条道路某一片树林骄傲地告诉子孙,这是我领着人干起来的。我就没有本钱说这样的话了。我劝他说:你是从事思想政治工作的,你培养了许多干部和工人,你为我们矿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你是有政绩的。他却悲哀地说,那都是无形的东西,别人是看不到的。最近,殷部的情绪非常沮丧。
殷部的境界很不一般!
那是自然。
看来孙科这个家伙是把殷部琢磨透了,他向殷部提出安装闭路电视的建议,是投其所好。
正是这样。
熊凡思索了一下,问江帆:你常说殷部与孙科的矛盾由来已久,到底是哪些矛盾?
哪些矛盾?从骨子里讲,殷部和孙科就不是一路的人。殷部忠厚,孙科刁滑。孙科觊觎宣传部长的宝座也非一天两天了。他四处散布,说殷部的文化程度太低,不适应新时期思想政治工作的需要,有几次,差一点儿就把殷部挤走了。在宣传部内,凡是与殷部关系密切的人,他一概打击。他到处造老李的舆论,说老李光花钱,不办事。我来宣传部,他跟别人说我是殷部的干女儿。他的目的是要孤立殷部,最终把殷部挤走,由他取而代之。咱们的殷部虽然厚道,对孙科可是够狠的。你看看,机关有哪个单位设科级干事?就我们宣传部。你孙科不是想当官吗?你孙科不是已经科级了吗?归根结底一句话,你还是一个小干事!
熊凡笑了,说,殷部这位老爷子,脾气倔起来,也是撞上南墙不回头的人。
我只担心他被孙科蒙了。要是真的玩起权术来,殷部不是孙科的对手。
熊凡这时候不说话了,很有意味地望着江帆。江帆被他望得有些发愣。江帆说: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熊凡说:到现在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殷部正在把我一步一步地往宣传部长的位置上推?
你?江帆感到意外。
一点不错,就是我。
你大学毕业才刚工作三年多,你只有二十六岁!
这正说明我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今天下午我的预备党员一转正,我也就革命化了。无愧地说,我是党现阶段最需要的干部。
江帆不信熊凡的话,问他:殷部怎么会看上你呢?
是因为你。
因为我?
殷部是要把宣传部长的职务让给一个他最信任的人。一开始,殷部不认为我是他的亲信。自从我们俩的关系明确之后,也就认为我是他的人了。他感到把班交给我是可靠的。最近,殷部在矿领导那里一再说我的好话,说我是最有培养前途的青年知识分子。
江帆说:怪不得殷部对你的入党问题抓得那样紧……哎,我问你,殷部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孙科察觉了吗?
那么精明的孙科能发现不了?人家会像你一样傻?
孙科急不急?
当然急。你没看到他又是同意我党员转正,又是建议殷部上闭路电视工程,这些都是他急的表现。
我去跟殷部说,咱们不搞什么闭路电视了。我看孙科名义上是为了成全殷部,实际上是想通过闭路电视工程来表现自己。他要是仅仅为了殷部,能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搞什么闭路电视工程的调研?他是想给自己的脸上涂脂抹粉。再说,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真的去干什么闭路电视,没准好心得不到好报。
这话你只讲对了一半。现在看来,孙科动议上闭路电视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讨好殷部,再就是借机表现自己,为能当上宣传部长筹措本钱。为了满足殷部的愿望,我们应该积极地支持闭路电视工程,同时,又不能让孙科在闭路电视工程里捞到油水。
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熊凡说:我们必须把闭路电视工程的领导权拿过来,假如闭路电视工程可以表现人的话,那就让我们来表现,没有他孙科的份!
江帆高兴地大笑。夜深人静,江帆发出的声音就显得更大,慌得熊凡伸出手猛然捂住了江帆的嘴。熊凡说:宝贝,别忘了我们还没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