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的了?女大夫轻柔地问。
不小心……撞墙上了。李锐吱唔道,看她胸牌上的名字:上官静。
上官大夫笑笑,不再问,嘴里啧啧着,拿棉签仔细擦他脸上嘴上的伤,然后搽药,再然后给他嘴唇打麻药,缝合伤口。她用绣花针样细针,在他唇上来回密密地穿梭了七次。
多缝几针,愈合得好,不留疤痕。上官大夫声音如针线般细,像是解答他心中的疑惑。缝完,他到镜子前使劲睁眼一看,吓得差一点惊叫起来,这哪是人的嘴脸啊,活脱脱一肿胀歪斜的猪头:左眼红肿成一条线,左边半个嘴唇长长厚厚地撅出来,像歪嘴猪八戒,左面颊青肿凸出,用手轻按,又痛又麻,如一包水,额头上鼓起一紫红的大包。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样一副鬼模样真能把人吓死,怪不得刚才在医院门口下车时,周围的人们都像看怪物似地看他,惹得强强粗暴地朝他们吼叫:看什么看!他心头的恶火搅着恶气熊熊燃烧,他后悔刚才没跟着扑进警车,把那小子也揍成个猪头!他将拳头攥得咯嘣咯嘣响。
手机响了,是妻子的。她急促地问,你看得怎么样?要紧不?大夫怎么说?
他简单回答说,只嘴唇上破了个口子,缝了几针……眼睛还没看,该没什么大碍。
有没有大碍你都说严重些!就说一点也看不见,眼睛被打瞎了!嘴唇和其它的几处伤也让大夫写得严重些!
他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不由得佩服妻子的精明和机敏。他问她那边怎么样了,她说警察给双方作了笔录,给沙沙也作了——这孩子不争气,光知道哭。三哥和他们很熟,你不用担心。
听妻子这么一说,他放心了,三哥是开发区爆破公司的老板,和公安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见上官大夫坐到桌前写病历,他急忙说,大夫,您看我伤得这么重,您能不能写得严重些?伤口写得长一些?上官大夫不慌不忙地摘下口罩,看他一眼,一笑,脸颊显出俩美丽酒窝:要那么长干什么?又不能当面条吃。说罢垂下眼皮,刷刷刷写了几行字,像天书。
上官大夫真幽默,嘿。他也随着裂嘴一笑,岂料伤口裂得生痛,他不由得吸溜了一下,赶紧收唇,拿起病历费力地看,只看清几个字。
随后去眼科,一男大夫用戴乳胶手套的手指撑开他的眼皮,用一小强光手电筒照他的眼球。他作无比艰涩状费力地转动眼球,以期产生混沌不明的效果。大夫让他别动,然后在他眼前竖起两个手指,问,能看清吗?几个?他摇了摇头说看不清。大夫将手指往他眼前移了移,说,再看。他仍摇头。手指继续往前移,快贴他脸上了,他迟疑着回答,好像……好像三个。大夫摇摇头,又给他作了几项仪器检查,最后疑惑地说,仪器检查没什么问题啊……再观察几天吧。
强强又陪他去打吊瓶,一很大的房间,打吊瓶的人熙熙攘攘,想是人们过年过出了不少毛病。他竖起外套领子,将脖子往下使劲缩,不敢多看周围的人。强强则恶狠狠地看着四周,一副随时要把谁揪过来暴揍一顿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