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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窝阔台继定汗位 忽必烈护弟挨鞭

草原上遇见狼本是常事,这已经成为蒙古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与狼狭路相逢在很多蒙古成年人看来甚至还不算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遇狼杀狼,是蒙古人的天性。也因为这一点,托雷并没有太把兄弟二人久出未归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哪怕兄弟俩遇见了狼。如果两人连一只狼都打不过,那么他们也不配做大汗的孙子。不过,忽必烈兄弟二人年岁尚小,尤其那阿里布哥贪玩而怯懦,只有忽必烈一人敢与狼对峙,想到这,唆尔忽合塔尼突然大喊一声:

“备马,快备马!”

侍卫们迅速牵来一匹骏马。

此时托雷从帐内出来,看见妻子神情慌张,便问道:“夫人,你要干什么?”

“我找儿子去。”甩下这句话,也来不及听托雷再说些什么,唆尔忽合塔尼跨上马飞奔而去,几名侍卫紧紧跟了过去。剩下托雷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女人就是沉不住气。”

而在草原的另一侧,忽必烈依然与狼对峙着。假使是忽必烈一人还好,偏偏身边还跟着弟弟,自己免不了分身分心,与狼的交手难免就会落下风。忽必烈正想着,那狼突然一跃而起,咬住了忽必烈的右脚,忽必烈“啊”的一声,举刀向狼头砍去,狼仍咬住不放。忽必烈忍痛再砍,狼终于松了口,一点点倒退着离开兄弟俩。

忽必烈已大汗淋漓,忍着剧痛,咬着牙跪在那里,扒开阿里布哥的裤子,往他伤口上撒尿。这是草原上疗治伤口的最简洁途径,人们生长在草原上,总是能够从自然处获得最简单有效的生存本领。尿触碰到阿里布哥的伤口,疼得他“哇哇”哭了起来。忽必烈又用嘴吸伤口,往外吐脏东西。刚一抬头,竟然看见一群狼向他们围来。一只狼勉强可以对付,可是这一群狼,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忽必烈再勇敢,也被这阵势吓得面如土色。

狼群的合围越来越小,忽必烈把弟弟阿里布哥紧紧压在身下,阿里布哥吓得不敢出声。忽必烈做好了誓死也要砍死几条狼的准备,只是弟弟的性命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住。刀已经紧紧握在手里,对准了头狼的脑袋,就在这万分危急之刻,唆尔忽合塔尼和侍卫们的马队冲了过来。

狼群见状四散奔逃,侍卫们追赶着一阵砍杀。

唆尔忽合塔尼跳下马,抱住了俩儿子,二人终于忍不住,同时哭出了声来。

唆尔忽合塔尼将忽必烈、阿里布哥带回了家,让两人躺在榻上,由医师为他们治伤,托雷和唆尔忽合塔尼站在一侧。医师先看了阿里布哥的伤,涂上了药说:“伤得浅,不要紧。”接着又转过身,捏捏揉揉忽必烈的伤脚说:“伤着骨头了。”

唆尔忽合塔尼急问:“有大碍吗?”

医师:“需要点时日治疗。”

托雷命令中带着乞求道:“你可要治好我儿子啊,不得马虎。”

医师:“大王放心,我一定精心治疗。”

托雷并没有想到,两个儿子竟然会遇见狼群,幸好妻子带着侍卫及时赶了过去,不然,现在两个儿子早已经身在狼腹,想到这,后背竟然渗出一丝冷汗来。他摇摇头,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实在有些粗心大意了,好在两人没事,自己稍稍有些安慰,可是这心里依旧不安生,想到父亲成吉思汗那里还不知情,便命侍卫过去汇报。

成吉思汗与夫人也遂在吃早点,进来一名侍卫报告:“大汗,托雷王处来人求见。”

成吉思汗:“让他进来吧。”

也遂说道:“大清早的不知什么事?大汗还没吃完呢,让他等一会儿吧。”

成吉思汗反倒是说道:“这么着急来人,肯定有要紧事,让他进来吧。”

托雷的侍卫进来跪下,把昨晚忽必烈兄弟俩草原遇险的事情说给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一惊,忙问道:“啊,咬得重不重?”

侍卫答道:“咬在二汗孙的脚上比较重,咬在四汗孙的屁股上还较轻。”

成吉思汗听完侍卫的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说道:“咬得倒不是要害地方。草原上被狼咬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医治。好在狼牙没有毒,不像狗牙。”

说完示意侍卫下去,侍卫叩了个头退了下去。

也遂忙道:“忽必烈脚伤重,一旦瘸了怎么办?”

成吉思汗笑着说道:“有马骑,有车坐,瘸了又如何?瘸腿,不缺脑子就不怕。”也遂听懂了弦外之音,不再说什么,给成吉思汗又添了些饭菜。

到了晚上,成吉思汗与夫人也遂坐在榻上闲聊,不免又说起了继位的事情。成吉思汗告诉也遂,自己已经跟东部诸王弟弟告信去了,半个月后召开大呼里勒台(大会议)面议汗位继承人选。也遂担心天高路远,东部诸王未必能够来到,成吉思汗笑着说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少一个人少一张嘴。东道诸王兄弟中只要我守灶的老弟帖木格不扎毛,问题就好办。我知道,他一向跟术赤好,怕他跟术赤一起发难。”

见也遂担心事情到时不好控制,成吉思汗安慰道:“我明日召见帖木格。汗城驻军兵马大都握在他手中啊。我先抚抚他的心。”

也遂依然不放心,轻声说道:“是啊,应该先抚抚他的心。别到时候弄出乱子来。”

成吉思汗笑道:“只要我活着,他们还不敢。”

确定继位人选的日子终于到了,成吉思汗议事大帐外,怯薛军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持戟站立外,一队队的游动队和马队往来巡视,戒备森严。议事帐内,成吉思汗与也遂夫人坐在御座上,着整齐的汗服,庄严齐整。御座阶下右边是四汗子西道诸王,左边是兄弟东道诸王,紧接着是四骏、四狗各万户长、萨满国师等。忽必烈脚伤未痊愈,但是大汗命难违,只好拄着拐杖站在蒙哥身边。

成吉思汗挥一下手道:“东西道各宗王、四骏、四狗各万户长、萨满国师,还有,今天我特意叫我的十岁以上的汗孙们也来了,让他们也听听,感受感受。我给你们很多人说过了,明年春风化雪,我再次亲征西夏。也遂夫人提醒了,有生之物无常,大树一样的身躯倒塌以后,由谁来统驭偌大汗国和万族万民,让我早做打算。所以,今天召开呼里勒台,让各位议一议。我们乞彦部历来以勇者贤者为尊为汗。如今汗位的继承人依然以勇者贤者为之。大家开议。”

场内静默了片刻,成吉思汗瞅了瞅台下左右,场内依然肃静。成吉思汗咳嗽了一声,示意众人应该发言了。静默,本不是蒙古人的天性。

成吉思汗的最小的弟弟东道诸王之一帖木格站了起来,说道:“大汗,我来先说。我们乞彦部孛尔只斤氏在凄风苦雨中拼死拼活平定了九种语言的诸多部落建立了蒙古汗国。当时,我们共举大汗为蒙古汗国的固尔汗。大汗是我们的长兄。长兄为汗,长生天的意志。现在大汗的四个汗子中术赤为长,术赤继位,长生天护佑。这还有什么异议吗?”

说完,帖木格环顾左右坐了下来。

右手的察合台早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说:“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清楚,术赤不是我孛尔只斤的血种,他当了汗,我们黄金家族的汗位不是移到了他人之手吗?议论术赤继承汗位是我们孛尔只斤家族的耻辱。他决不能继任大汗。”

还没听完,术赤已是气愤已极,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察合台怒斥:“察合台,你乌鸦嘴,父汗在上,你敢污蔑我。”

察合台道:“你就不是我们家族的高贵血统。在座的谁不知。你们都说说。是不是……”

术赤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一把拿住察合台的衣领,转身把他摔倒在地,举拳便打。站在末尾的蒙哥、忽必烈等人惊得目瞪口呆,成吉思汗沉默不语。窝阔台和托雷二人赶紧上前把二人分开,两人挣扎不休,依然平息不下去。

此时,帖木格大王按刀柄大喊:“察合台,你太无礼了,怎么这样说话。你们快坐下!”

成吉思汗清了清嗓子,术赤、察合台立刻停了手,咚地跪在了大汗前,窝阔台和托雷二人也跟着跪在了两个哥哥的身后。

成吉思汗挥了一下手,郑重地说道:“在座的凡带了耳朵的都给我听着。术赤难道不是我的亲儿子,察合台、窝阔台、托雷三个人的亲哥哥吗?今后谁也不准再议论这件事。术赤你们四个听着,你们手足兄弟,你们先说说,你们四个中推谁继承汗位?”

察合台依然抢先发言,说道:“既然术赤是我亲哥哥,那我和术赤一起举三弟窝阔台继承汗位。”术赤愤然和凄然交织,侧身盯着察合台。

成吉思汗道:“术赤,你呢?”

术赤犹豫一番,然后转脸过来:“我举窝阔台。”此时,帖木格站起来欲要说话,成吉思汗以十分低沉而威严的语气说道:“帖木格坐下。”帖木格无奈,只好坐下。

成吉思汗转头向托雷问道:“托雷,你呢?”

托雷早已经想好,说道:“我也举三哥窝阔台。”

成吉思汗又转向窝阔台,问道:“你自己呢?”

窝阔台心内早已经乐开了花,却说道:“儿子一切听命于父汗裁定。父汗的意志便是长生天的意志。”

成吉思汗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良久,然后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朗声道:“东西道诸王,四骏、四狗各万户长、萨满国师都听着,大蒙古汗国大汗位继承人就是窝阔台。”

大帐里顿时静寂无声。

成吉思汗扫视阶下左右,停了片刻又说:“窝阔台以后,他的子孙不肖,鲜草裹着牛不吃,肥油涂着狗不闻,难道我的其他子孙中没有贤能者吗?”众人似乎还没有听懂这句话,成吉思汗轻声吐了一口气说道:“都退下吧。”

汗位的事情就此算是有了结果,这在蒙古草原中算是极为重大的消息。不过,海云法师并不特别关心,倒是忽必烈的伤势让他挂念,于是赶着自己有空,领着两个徒子去看望忽必烈。不想,刚走到门口却被侍卫拦住,海云法师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请禀告四王爷,小僧海云听说二王子的伤还未痊愈,我这里有中原带来的良药,小僧也略知医药,求王爷让我探视二王子。”

唆尔忽合塔尼夫人听见海云法师来见,赶忙相邀。托雷不喜欢忽必烈和法师走得太近,便说道:“啊,海云和尚,他来干什么?”

“说是给二王子看伤。”侍卫回答道。

托雷本想拒绝,听到原是为忽必烈的伤势而来,便改变了注意,说道:“那让他进来吧。”

忽必烈拄着拐正在帐中走来走去,见托雷领着海云法师进来,忙说道:“父王,海云法师。”

托雷道:“海云和尚要给你看看伤,你躺在榻上。”

海云打开包扎,验看着伤,发现脚面已经红肿,轻轻用手指摁了一下红肿处。忽必烈皱眉咧嘴,忍不住喊疼。

海云法师皱一下眉,说道:“罪过,罪过!已经化脓了,不把脓挤干净,恐怕这条腿……”

托雷着急了问:“会怎么样?”

海云用眼示意托雷不要问,转头跟忽必烈说道:“二王子,我把你脚上的脓挤出来,会很疼的,你受得了吗?”

见忽必烈点了点头,海云叫俩徒子上榻上摁住了忽必烈的上身,又叫侍兵们端来了两铜盆热水给忽必烈清洗着伤口,然后擦干净,打开医包拿出一柄小刀,用布擦了擦,示意两个徒子摁住了。

海云法师迅速地在伤口红肿处划了个十字,忽必烈的全身激烈抖动着,两个徒子摁得死死的。海云用两手一挤,血脓从划开处涌出来。海云使劲挤了一阵后,用湿布擦了一遍,见还是没有干净,便俯下身,嘴对着伤口处,吮吸着脓血,一口口吐在盆里,只剩下被惊呆了的托雷站在一旁。

海云法师吸毕,漱了几次口,用手指摁了摁伤处,说道:“这次毒脓都出来了。”

看罢这一切,托雷内心激动不已,赶紧向海云施礼道:“感谢和尚,你这是对我儿子有再生之德呀!将来忽必烈一定要报答您。”

海云法师也双手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救苦救难是佛的旨意,求何报答。将来二王子佛心慈悲,救生灵于苦难之中,吾愿足矣。”

没过多久,一场大雪突然降临,鹅毛般漫天飞舞,草原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术赤和托雷二人坐在榻上夹桌饮酒相谈。术赤举起酒杯语言凄然地说道:“老弟,这次离别不知有没有再见的日子。我今夜叫你来,就是为了说说我的想法。”

托雷道:“大哥什么想法?”

术赤凄然道:“你想想,那天大会的情景,察合台龇着狼牙恨不得把我吃了。我的心凉透了。父汗虽然明确了我的身份,但是,我看出他也是无奈呀!所以,这次出征后,我无论如何要回到我的钦察草原,今生今世再不东顾。”

托雷惊道:“大哥,你为什么呀?察合台对不起你,还有窝阔台和我呢。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术赤摇头:“我的出身之疑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这些人、这块草原伤透了我的心。我带着我的子孙离开这屡屡往我心尖上扎刀的地方,过一个心神安然的日子。而且,更不能让我的子孙们因为我抬不起头来,同我一样接受魔鬼的折磨。”

托雷听着滴下泪来哽咽着:“大哥,我知道你内心深处的痛苦,我想帮你,但是我治不了你心灵的创痛。”

术赤喝了一大杯酒,放下杯,眼神坚定地看着远方,对托雷说道:“窝阔台继位已成定局。但是,你看他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像样的,长子贵由体弱多病外,心胸狭隘,不堪大任。其他几个也看不出有什么。和你的四个儿子没法比。而且,父汗那天大会最后说的意思很明白,将来窝阔台的子孙鲜草裹着牛不吃,肥油涂着狗不闻的话,其他的子孙可以取而代之。你是守灶的儿子,你掌管着汗城领地的军政大权,到时候,你最有势力和资格争大汗位。你考虑手足之义不便动作,你可以让你的儿子去争。我看出父汗很喜爱忽必烈,而且,他说的话很有深意。窝阔台以后,你如果有此意,那时,如果长生天没请我回,我带二十万兵马回来支持你。如果我死了,我让我儿孙们带兵马过来支持你。你知道,我二儿子拔都是一头狮子,他和蒙哥又好。他们联起手来大事可成。这些天多让拔都、蒙哥、忽必烈一起玩。”

托雷听后大吃一惊,忙说道:“大哥,你喝多了。”术赤说道:“我是喝多了,才跟你说着没心没肺的话,你好自为之吧。”

等回到自己的营帐,托雷想起大哥的话,再也不能入睡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将来难免会有一场争斗,就是自己再不愿意,也免不了别人主动挑衅。自己倒是可以忍让,可是孩子们该怎么办,想到这,忽然觉得大哥的话没错,几个孩子一定要携手同心,不能疏远了。这想法一旦在心里扎了根,托雷下意识地常常把蒙哥、忽必烈、拔都等人放在一起,鼓励他们一起玩,几个孩子童心未泯,射箭、拔河、赛马……也玩得不亦乐乎。

西征的日期又要到了,临行前,成吉思汗特意把托雷叫到跟前,嘱咐道:“让你的儿子们,加紧学习汗国文字。汗国文字创制推广二十余年,要它成为学问,必须从我们孛尔只斤家族做起呀。我要我们的子孙后代都懂得文字,不仅懂汗国文字,还有学会其他的文字。在国学馆设汉文课,先让耶律楚材教授汉文。我几进几出漠南汉地,知道那里人口众多又以种田为生,那里的人尊儒佛道。耶律楚材、丘处机、海云等都给我讲过,这些地方的治理必须随其俗啊。你呀,多让你的儿子们接触一些中原儒教、佛教、道教的人,将来会有用的。以少统多必统其心啊。不懂得他们的文字,不懂得他们习俗,怎么统领那么多人?”

见拖雷已谙其道,成吉思汗转念问道:“忽必烈的伤怎么样,明天早晨出征仪式前,你领你四个儿子进汗帐见我。”

等回到自己的营帐,托雷与夫人唆尔忽合塔尼坐在榻上,对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布哥说道:“大汗明日又要出征了,蒙哥跟着走。蒙哥,你要听大汗的话,还有三位叔伯的调遣,尤其是三伯的。不要凭性子乱来。”

蒙哥道:“记住了。”

托雷又跟忽必烈说:“我原来并不支持你跟那些佛道之人来往。大汗有话,跟儒、佛、道的人来往,将来有用。今后我允许你跟海云和尚交往,而且,他给你治过伤,是个好人。还有,领着旭烈兀、阿里布哥两个弟弟好好学习汗国文字和汉人文字,不要荒废了学业。今后,我还要请教师教其他文字。”

忽必烈笑着说道:“记住了。”

窝阔台虽然被确定为大汗的继承人,但父死子继的传统在蒙古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兄终弟及的习俗依然存在。尤其是成吉思汗最后那番话,让窝阔台尤其是他夫人乃玛真心里不是滋味。当晚,二人坐在榻上相谈,乃玛真对窝阔台说道:“大汗最后还说了一句话什么鲜草裹、肥油涂着。我听着不舒服。谁孩子会鲜草裹、肥油涂着都不中用了。这是父汗话里藏着话。”

窝阔台心知肚明,但妻子这般肤浅,让他觉得还是不理她为好,便说道:“你呀,别那么敏感了。”

乃玛真道:“我最担心的还是托雷一家。”

“托雷是我弟弟。”

“哼,这样的事,只有亲兄弟之间争,别人想争还插不上手呢。”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我出个主意你听不听。”

“你说说看。”

“这样,你以继承人和哥哥的身份把托雷的二儿子忽必烈收养在身边,借此机会控制他们一家。”

窝阔台沉思良久,觉得这是一个办法,可是又实在有些卑劣,便说道:“容我再想想。”

乃玛真见窝阔台犹犹豫豫,有心答应又下不了决心,便说:“你同意了,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去跟唆尔忽合塔尼说。到时等大汗和你们一出征,我就去找他们。我知道怎么办。”

窝阔台随军出征的第二天,乃玛真就忍不住内心想法的怂恿,早早带着四个侍女径直去找唆尔忽合塔尼,见唆尔忽合塔尼在做针线活儿,便“呦”了一声说:“做针线活儿呢,我看看。”

唆尔忽合塔尼放下活儿,忙说:“嫂夫人请上座。”

乃玛真拿起唆尔忽合塔尼缝的衣服“啧啧”赞叹道:“妹子心灵手巧,看这缝的细细密密,平平滑滑的。”唆尔忽合塔尼笑着说道:“闲着没事,缝两针。快给夫人敬茶。”

等侍女端来了茶,乃玛真挥了一下手,示意她们都出去,等侍女们都走远了,乃玛真说道:“咳,我们一家能攀鞍上马的男的都打仗去了。哪儿像你们一家,老老少少守在一起,多幸福啊。”说着竟掩面哭了起来。

唆尔忽合塔尼心想,丈夫、孩子都出征去了,只剩下一个女人在家守着实在是可怜,于是劝道:“嫂夫人,你别伤心,你家孩子不在身边了,还有其他兄弟的孩子在汗城呢。不是跟你孩子一样嘛。你想孩子了,就过来逗他们解闷。”

乃玛真想着这可是你说的,便擦着眼泪说:“你说的是真心话?”

唆尔忽合塔尼说:“是真心话。”

乃玛真诱骗道:“我怕你舍不得你孩子。”

唆尔忽合塔尼不知道乃玛真的真正意图,便说道:“这是什么话,自己的亲嫂子,有啥舍得舍不得的。”

乃玛真赶忙说道:“那,那你把忽必烈寄养在我们家怎么样?”

唆尔忽合塔尼这时才听明乃玛真的真正用心,赶紧说道:“嫂夫人,这可不行。你自己也有四个儿子,虽然眼下不在身边,但是,这场战争一结束就都回来了。你并不缺儿子呀。你收养忽必烈干什么?”

乃玛真见唆尔忽合塔尼拒绝,脸立刻拉下来:“你看,你看,一下又变了吧?你说,三王已确定为汗位继承人,收养自己的侄子顺理成章。现在虽然他还没有正式继位,有朝一日正式当了汗,还不就是一句话把忽必烈收养了,谁敢违抗。有的人还巴不得呢。”

唆尔忽合塔尼忍住气问:“这也是三王哥的意思?”

乃玛真道:“就是他的意思,他想通过这个办法加深兄弟情谊,而且他还特别喜欢忽必烈。”

唆尔忽合塔尼想到了她们的真正用心,便沉下脸来道:“那也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自己的孩子给他人收养。”

乃玛真生气地说:“你这是拒绝我了?哼,我就让他哥哥跟托雷直接说。”

唆尔忽合塔尼气得发抖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乃玛真站起来,翘起了嘴角道:“不信你等着。”说完便领着侍女们气哼哼地走了出去,剩下唆尔忽合塔尼收住泪,咬咬牙往外走去寻找托雷,两名侍女也疾步跟了出去。

见到了托雷,唆尔忽合塔尼忍不住泪先流下来。惹得托雷忙问:“你别哭,什么事,说呀。”

唆尔忽合塔尼便把刚才乃玛真到访一事说给了托雷,托雷听后沉思良久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慢慢商量。”唆尔忽合塔尼见拖雷似有为难之意,自己反倒是坚决起来,擦干了眼泪对托雷道:“你不能答应这件事,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我谁都不给,谁都不给!”

蒙古草原浩瀚无边,世代生长在这片草原上的汉子们,很少有不会骑马、射箭、摔跤、狩猎的本事,男人们以此为生,女人们做饭编织、抚养孩子,以男人为生。自从成吉思汗从被征占地区回来以后,这种状况慢慢有了变化,除了摔跤打猎,蒙古的孩子们也开始渐渐学习文字,尤其是王公贵戚的子女。他们把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聚集到毡帐学校这里,准备进帐里学蒙古汗国文字和汉文、训令、扎撒等。

毡帐学校门口站着两名监教官,手持马鞭,表情严肃。孩子们熙攘打闹不止,摔跤教练冲着顽皮的孩子们大喊:“都列好队,准备摔跤。”众孩子们便开始摔跤,因为是蒙古人的旧习俗,摔跤场面十分热烈。忽必烈被一个比他个头大的少年摔倒在地,他不服,爬起来又摔,又被摔倒,虽然早已汗流满面,但依然坚持着。摔了一阵以后,教练又喊:“停下,进教室。”忽必烈才领着旭烈兀和阿里布哥,默默地走进了帐篷教室里。

耶律楚材负责教蒙古文和汉文,见众孩子坐在了地毡上,便把一张写有蒙古文和汉文对照的纸挂在墙上。纸上写着蒙古文字,译过来便是——

大蒙古汗国成吉思汗箴言:

躯体的英雄在一身

智慧的英雄在一世。

江河长没有马蹄长

草原广没有人心广。

耶律楚材领着这些顽皮的孩子朗读,孩子们有的觉得新鲜,便大声随着耶律楚材抑扬顿挫地读起来。这时阿里布哥忽然站起来大喊道:“我要撒尿。”

孩子们忍不住轰地大笑起来,忽必烈只好牵着阿里布哥的手往外走,到了毡帐一侧,忽必烈松开了手,跟阿里布哥说:“就在这儿撒吧。”

阿里布哥道:“你离我远点。”

忽必烈以为弟弟害羞,笑着往后退,不料,刚退出没多远,阿里布哥撒丫子就跑。忽必烈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阿里布哥见逃跑无望,就地打滚哭起来。

忽必烈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回去。”

阿里布哥耍赖:“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出去玩,这儿不好玩。”

忽必烈见状,便说道:“那好吧,我们回妈那儿,让妈用马鞭子抽你屁股。”

阿里布哥害怕挨打,只好勉勉强强地跟着忽必烈往回走,刚走到门口时,就被教官拦住了,根据毡帐学校的规定,擅自离开教室,按例要抽五马鞭子。

阿里布哥最怕挨鞭子,悄悄地躲在忽必烈身后。

忽必烈看看教官,摸摸弟弟的头,跟教官说道:“你打我吧,他还小。”

监教官道:“连你一起要打十鞭子。”

忽必烈道:“打吧。”

监教官毫不客气地摁住忽必烈打了十马鞭子,阿里布哥在一旁吓呆了,他知道自己惹了祸,可是鞭子的疼痛让他实在不敢上前,又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咬牙忍着的忽必烈挨打,只好躲在一边,手捂着眼睛,心里盼着教官下手留情,等哥哥好了,自己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了。教官足足打了十鞭子,见忽必烈面色不改,虽恼他嘴硬,心里却觉得这孩子心善志坚,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晚上回到了营帐,忽必烈因为屁股鞭伤,只好撅着屁股躺在榻上。旭烈兀在一旁训着阿里布哥,嫌他有胆子惹事,却没勇气挨打。忽必烈不想弟弟再受责怪,便替阿里布哥说话,跟旭烈兀说道:“你别说他了,他还小,下次他不敢再跑了。”正说着,唆尔忽合塔尼走进来,看见忽必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忙问道:“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旭烈兀抢道:“监教官打的。”

忽必烈怕母亲误会,赶忙解释道:“妈,我逃学了,按祖汗规矩打的我,我一点都不疼。”

唆尔忽合塔尼明白这是忽必烈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忍痛在安慰自己。忽必烈如此懂事,反倒更让她心疼,又想起乃玛真之前说过的话,要把忽必烈带入自己的帐下收养,实际上是当了人质,不舍与不安顿时一起涌上了心头,一把抱住忽必烈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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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时光悠柔

    时光悠柔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天,寒风将顾悠柔的脸吹得苍白,她浑身上下满是污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慕时瞅着于心不忍,于是将她带回家了。却没想到,代价是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搭进去。慕时曾很多次在心里问自己:后悔吗?好像是不后悔的,可为什么心里总是那么疼呢?
  • 我是你的前男友

    我是你的前男友

    分别三年之后遇到前男/女友……简约:这小子怎么又帅了?呵,渣男!江奕: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狗(大雾)了?!呵,女人!青梅竹马变成两路冤家,简约:我管你是黑白两道还是男女通吃,都逃不过我上帝视角的双眼皮。都市言情变成黑白战争,江奕:崩掉的人设,迟早是要艹回来的!(大雾/大雾/大雾)“亲兄弟明算账…”“谁跟你是兄弟?!”“那就表姐弟——不服憋着。”“……”我把你当老婆,你却想当我姐?不能忍,绝对不能忍。你任性了这么多年,这次得轮到我任性了。
  • 牛虻

    牛虻

    《牛虻》是爱尔兰作家艾捷尔丽莲伏尼契的长篇小说,描写19世纪意大利爱国者反对奥地利统治者的斗争。本书描述了意大利青年牛虻的成长历程,讲述了他如何在黑暗现实的教训下觉醒,如何自觉投身到火热的斗争中,并成长为一名坚强战士的人生历程。牛虻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爱国志士的形象已深入人心,成为世界文学画廊中的典型形象,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 野秧子

    野秧子

    金钱、美色、权力、良心、正义?同样在农村中浸泡着男人、女人的生活,奇事、嘎事、怪事、趣事也成筐成箩,所不同的是,乡间的那些事比城市的柔媚、嗲气,少了些羞赧和虚伪,更多的是率真和粗犷,甚至是野性,那“一亩三分地儿”里的故事让你想也想不到……
  • 山村庄园主

    山村庄园主

    (新书《强化医生》已发布)当肚子里有了一颗珠子是什么感觉?刘富贵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怀孕,可惜却生不出哪吒。幸运之门已开启,收获不止小确幸。因为,咱是玩水的祖宗。萌宠共野趣一色,种植与养殖双飞。闲了,招猫逗狗品美食。小小山村庄园主,山村生活乐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