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陆续地走在通往田间地头的小道上,洪水已经淹没了小道两边的田地,眼看就要把小道给淹没了,但是还差一点点。有的小道已经被完全淹没了,在经过这样的地方时,我们就用树枝,或者脚,往前试探一下,看看是不是小道,如果打不住,那么我们就会换另外一个方向试探。那些浑浊的洪水安静地流淌在我们的四周,一些树枝漂浮在水面,偶尔,我们还能看到几条水蛇攀附在树枝上,安静地瞅着我们走过,也许,它们游累了,正在树枝上乘凉呢。
刚下了一场暴雨,田沟里积满了雨水,浑浊浊的,像被根棍子狠狠地搅和过一番,变成了黄土的颜色。水满了,溢了出来,哗啦啦地漫到田埂上。每当遇到这样的田沟,我就停下脚步,蹲在一边,仔细地看着水里,搞不好就有一条不小的鲫鱼从水里跳出来,在田埂上打滚,这时如果我机灵一些,就会迅速地将它按在地上,算它倒霉,被我遇到,只能束手就擒。当我把鱼逮住,便从田埂两边的柳树上扯下一根柳条,从它的嘴边穿过去,带回家,可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在洪水泛滥的季节,往往在路上遇到泥鳅的机会多一点,泥鳅总是混在泥水里,很难被发现,再说它们的身段很小,我就算带回家,妈妈也不会把它们炒来吃。所以当我看到它们时,并不会停下脚步。
大水把棉花地都给淹没了。原先整齐划一的棉花地有些被埋在了水下,只有一些长得高大的从水底露出来一点,但再过几天,如果雨还下的话,它们就全部都会被掩埋在水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棉花地被大水淹没了,现在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河流哪里是棉花地了。原先驻扎在河边的一些草棚子也被河水掀翻了,漂浮在浑浊的水面上,还有草棚里的一些断脚的木头床板,顺着河水漂向水面较低的地方,田埂上的电线杆,也变矮了不少。眼前的一切都和我生病之前不一样了,仅仅几天,围就已经破了,眼看着洪水就要从田地里漫到村子里来了。我待在家里的这几天,外边的雨下得可真不小啊!
一丝凉风吹拂到我的脸上,钻进我的脖子里,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用说,脸色一下子会差了很多。
在梦里,我走在独木桥上,两边是万丈深渊,生怕跌入到悬崖下面去,我小心翼翼地走着,走着。
“喂,你还不快一点,你是不是害怕那些水蛇啊!”
弯子在前面催促着我,菠菜在最前面走着,停下来,像一根电线杆。
“我看今天晚上如果再下雨,洪水就会漫到村子里了。”弯子好像有点担忧地说。
菠菜好像在水里发现了什么,蹲下来,电线杆缩短了,一只手在水里摸来摸去。
那是大人们大清早在水里放的渔网,在清澈的水下面清晰可见,一些小鱼小虾被缠绕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菠菜,你发现什么啦?”
弯子迅速地跑过去,也蹲了下去,另外一只手也伸到了水里面去,水面上的皱纹掀得更大了。
“妈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些死掉的小鱼虾,一定是刚刚放下去的渔网。”
菠菜把手缩回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朝水里吐了一口唾沫,一脸遗憾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于是,电线杆挺直了。
“嘿嘿,一定是你昨天晚上过来看过渔网了,所以今天就什么都没有,你还让我陪你来围里,我还以为能捞到点大鱼,然后饱餐一顿,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你这个骗子!”
弯子也把手给缩了回来,朝菠菜说,他说的话好像并没有太大作用,大概和他脸上天生的笑容有关系,又或者菠菜已经习惯了他的责骂,对此已经无动于衷了。
“又不是我叫你跟来的,你不来,阿毛也会来,有我们两个就够了,还少分一份呢。”
“阿毛是我叫醒的,要不是我,你都会被阿毛的两个姐姐给拦住了,她们是不会让你上楼的。”
“会的,就会。”
“不会,就不会。”
我站在水里,赤着脚,水里仿佛有一团小鱼在围绕着小腿游动,低头一看,果然是一团黑黢黢的小东西,不是小鱼,而是小蝌蚪,好可爱啊,圆鼓鼓的肚子。再过几天,它们就会生出尾巴,然后变成青蛙了,现在的洪水季节,正是它们生长的好时节。
弯子和菠菜吵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远处有一些大人的身影,三三两两地站在已经被洪水漫过的田埂上。他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一定是站在那里的,就如此刻他站在它上面一样。
“我们还是躲开那些大人吧,不然被他们发现了可不是玩的。”弯子说。
“干嘛要躲开,你怕了?”
“我怕过谁!”
“不怕干嘛要躲开,我们手上又没有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