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这段时间就拨云见日了。”苏墨饮了一大口水,又擦去额上的汗水,眼神非常坚定,“再坚持一段时间,战事很快会彻底平息,到时候也就不必奔波了。”
徐子龙却没有苏墨这般坚决,他小声嘀咕道:“只怕到时候我们对皇上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侯爷如今为了皇上四处平乱,皇上当然对侯爷笑逐颜开,等日后外乱遏止,他就会……”
苏墨甩了甩汗淋淋的头发,从容自若道:“放心,有我在。”
徐子龙愣了一愣,旋即重重点头:“嗯!属下们追随将军。”
“我绝不会让我的人吃亏。”苏墨调转马头,“你们先回苏府,我去一趟静王府。”
徐子龙立即哈哈笑道:“侯爷一回京就迫不及待去见郡主,怎么看都有点小男人啊!”
苏墨瞥他一眼。
徐子龙呵呵直笑。
“走了。”苏墨驾马欲走。
徐子龙又道,“侯爷,那边好似来了个侍卫。”
苏墨不由转身看去,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侍卫骑着马向他们这边赶来,看装束应是皇宫里的。
“侯爷!”侍卫翻身下马,在苏墨面前单膝跪下,“皇上传来书信一封,请侯爷亲收!”
苏墨接信,展开,方看抬头二字,清秀的眉头便微微锁起,看到后来,他的脸上渐渐浮起一层冰霜的冷意,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也透着浓浓的杀机。
这股冷意甚是逼人,递信的侍卫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微露惧意。
徐子龙也察觉一丝异样:“侯爷,什么事?”
“一点私事。”苏墨将信折起收好,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淡定,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冷冷的吩咐,“你们回苏府休整,阿兰大抵已经备好酒菜了。我稍后与你们汇合。”
徐子龙担忧道:“侯爷……”
“不必多言。”苏墨驾马扬长而去。
徐子龙嘀咕:“这边不是静王府的方向啊。侯爷很生气……”
灵枢所抵达的这座山庙原是普陀是内的一座废庙,渺无人烟。
三年前灵枢相中这处地方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认为给儿子修养之所正是合适,便由静王府出钱重新休憩了这座庙堂,庙堂平日不对外开放,很是清净。每到天气特别凉、或者特别热的时候,灵枢都会将阿念送来这里寄养一段时间,让他调养身子。
今年的冬天刚过不久,灵枢这次过来也正是看看他的情况如何,能否接回家了。
大殿内供奉着巨大观世音金像,整齐规律的敲木鱼声声声入耳,带给人一种别样的平和。
在观音像前奉香,灵枢深深叩首,久久不起。
她的嘴里在微弱的喃喃自语:“弟子换用性命换我儿子福寿安康。”
白司望着她,轻轻叹息。
这一路陪着她走来,灵枢因为阿念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痛苦只有他最清楚。身为大周国最有名望的一品御医,她是无数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神,只要她出手,就没有救不回来的病人。可是偏偏对自己最在乎、最宝贝的儿子,她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只能如凡人一般祈求神灵。
菩萨低眉不语。
奉香之后,灵枢道:“阿司,你先去看念儿吧,我去趟药房。”
白司从侧门离去。
大殿里只剩了灵枢和琳琅,灵枢在佛前跪了半晌才起身,与琳琅一并去药房。
药房很大,堆满各色药草,药香扑鼻。
一位中年僧医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火炉摇扇子。
边上还有一位年幼的药童在整理药材。
灵枢恭敬的双手合十:“空余大师。”
“施主。”空余大师并不起身,有条不紊的摇那把破扇子,“可有带来新药方?”
“我新写了两个药方,请您看看。”灵枢从衣袖中取出两页纸,双手递送到大师跟前。
可是大师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施主的医术高出贫僧许多,只要施主认可,大可直接用便是。贫僧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灵枢又将药方往前递了一寸,犹豫:“您看过后我要放心些……”
大师顿了顿,还是接了药方,细细查阅。
这张方子比上一张改动并不多,不过是把一些药草换成更为温和的材料。
大师阅过后点头:“没问题。那么接下来我会按时给世子服用此方。”
灵枢这才放心,却又有微微的叹息。以往她写方子从来都自信满满,信手拈来,唯独对儿子用的方子,怎么也觉得不满意,非得要别人觉得好,她才敢拿去给儿子用。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丧失做大夫的能力了,连一张最基本的方子的好坏都无从判断。她道:“多谢大师照顾。”
灵枢走后,大师复又开始摇扇子。
小药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郡主对世子真是费尽了心思。”
“关心则乱,倘若这个病人不是她的儿子,指不定早就好了。”大师喃喃自语,“也说不定,早就死了……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总是不让人十全十美……”
“父王,你带我出去玩嘛……”
灵枢方走到儿子的房门前,就听见儿子奶声奶气的撒娇。
她不由停住步履,嘴角不自禁浮起淡淡的笑容。
白司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念儿把药喝了,父王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阿念极力抗拒喝药:“我不要……”
白司做了退步:“先喝半碗?”
阿念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灵枢忍不住噗嗤一笑,推开房门,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儿子。
阿念被抱坐在白司的膝上,两人倚着窗旁的藤椅,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一只药碗,阿念正是不肯喝药。
白司看见灵枢,冲她点点头。
敏感的阿念立即扭过头来,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溜溜的望着灵枢。
灵枢也满怀爱意的看着他。阿念还不到四岁,个子小小的,没有同龄孩子的婴儿肥,细胳膊细腿,身板非常纤弱。他缩在白司怀里,白细的双臂紧紧圈着白司的脖子,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树袋熊。小脸上,五官漂亮到了极点,大而清澈的眼睛,长长的、软软的睫羽,很是挺拔的鼻子,还有那张水嫩欲滴的小嘴,一样一样拼在一起是那么的完美,仿佛能看见苏墨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