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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站岗

到单位一个多月之后,我对这里的环境已经比较熟悉了,对于主要的任务和职责也有了一定了解。

仓库不大,夹在一个山谷里,周围都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方加了一层一米左右的铁丝网,每个围墙的拐角处都有一座岗楼,随着地势的高低上下起伏。岗楼的高度是有要求的,必须站在上面能够对周围的环境一目了然,这样才能保证有特殊情况及时发现,即时消除隐患。仓库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库区,另一部分是营区,之间有一道铁栅栏隔开。营区里有一栋宿舍楼和一座食堂。宿舍楼坐北朝南,楼前有一块空地,水泥铺成的,很干净。楼后搭着两排葡萄架,茂密的叶子下面挂满了紫黑色的葡萄。再往下走是一处篮球场,紧挨着篮球场的是训练场,上面安装了各种器械。虽然条件有限,设施比较简陋,但每天站岗之余,这里是战士们最喜欢来的地方,既可以锻炼身体,又能放松心情。因为仓库远离城镇,食物采购不便,连队就结合自身条件,在营区东北角开辟了一小块空地,养猪种菜,既调剂了伙食,还节省不少费用,一举两得。

连队的主要任务是站岗放哨,确保仓库安全,所以每天岗排得比较多。起初,连长让我好好熟悉环境,没给我安排工作,时间长了,看着战士们每天起早贪黑,不辞辛苦,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在我一再要求下,连长同意了,还特意安排二班长跟我一起。

二班长叫王孟,东北人,士官,入伍6年。豪爽,直率,有主见是连长对他的评价。他个子不高,一身黑黝黝的皮肤显得特别健康,战士们也因此亲切地叫他“黑子”。黑子很壮实,两条胳膊都快赶上我小腿粗了,特别有劲,据说还创造了连队“引体向上”的记录。刚下连队的时候,我叫他王班长,他让我别这样叫,说我是干部,他就是个兵,有啥事吩咐就行了,不用客气。但出于对一名老兵的尊敬,我还是执意叫他王班长,他默认了。

那天站的是夜岗,晚饭后,我就拿着手电跟王班长一起去接岗了,跟上一班简单交接之后,我们就上了岗楼。9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了凉意,岗楼上更是冷,我们都穿了大衣,握着枪,手也是冷的。那天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仰望天空,繁星点点。远方的山青黑如黛,绵延起伏,仿佛就在眼前。南面的玉米地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一根根玉米秆还整齐地立在那里,伴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响声。向北远远望去,宿舍楼已经熄灯了,黑黑一片,只剩下连部还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我正看得出神,旁边的王班长说话了:“排长,冷不冷?这嘎达(东北话,意为地方)晚上风老大了,你别着凉了。”

我笑着看了看他,说:“没事,你不跟我穿的一样多么?”

他憨憨地笑着:“我没事,我们那嘎达比这冷,贼冷了,我皮厚,冬天我也就穿这么多,我是怕你不习惯。”

“谢谢。”我感激地望着他,“人是需要锻炼的,不怕,慢慢就习惯了,没事。”

他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接着问道:“王班长,你入伍这么长时间了,想家么?”。

他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说:“排长,说实话,我都没感觉了,这人老奇怪了,当新兵那会儿没假期,见不上我爹我娘,贼想。有时候晚上想得都哭醒了,后来套上士官了,有假期了,回去反而呆不住,老想着部队的事。现在吧,越来越离不开部队了。”说完,他又嘿嘿地笑了,笑得那么爽朗。

“排长,你第一次站岗吧,有啥感觉了?”他又问道。

“我?我这也不算第一次了,上军校的时候站过,不过那会儿没什么压力,倒是挺兴奋,现在站着感觉挺沉重的,有责任了。”

“记得我那会儿第一次站岗的时候老兴奋,老紧张了,跟我的老班长一起,他说:‘你要提高警惕,不能打瞌睡,有陌生人接近记得问口令。’我心里面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话,老怕忘了,困了也不敢打盹,就使劲掐自己大腿,第二天腿都青了。”他兴奋地说着,“其实后来站多就知道了,只要自己认真点,把它当个事,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接着他的话赶忙说道:“是么?那咱们别说了,赶紧注意着点,别有情况了,咱们还不知道。”

“好吧,提高警惕。”他立刻严肃起来,边说边握紧了手里的枪。

月亮已经慢慢爬上来了,给大地洒下一片银辉,国旗在旗杆上呼喇喇地响着,外面的大柳树也摇晃起来了。我们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注视着周围,偶尔相视一笑,心里面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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