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太监将圣旨念完,这才将圣旨仔细合上,手中动作轻柔,目光充满尊敬,就好像圣旨是他久别重逢的亲爹一样。
不,应该说圣旨乃是比亲爹更应该小心对待的对象。
老太监将圣旨用明黄色的丝绸缎子轻轻捆好,递给余年,开口道:“余公子,起身吧,切要把圣旨妥善保管好。”
余年忙将圣旨接过手中,笑道:“会的。公公您放心。”
老太监微笑点点头,望向霓裳公主,声音沙哑,“公主殿下,圣旨颁完了,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霓裳公主点头笑道:“姚公公慢走,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送您了。”
姓姚的老太监笑道:“哪儿能劳烦公主殿下相送,老奴这就先告退了。”
等姚老太监走后,余年拿着圣旨,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一副生怕侮辱了圣旨这种神圣东西的模样。
霓裳公主看他愁眉苦脸踌躇不已的样子,轻轻笑道:“不用太在意,圣旨说是圣旨,不过也就是一块明黄色的布而已。只是你日后还真得将它妥善保管,要是有人见到你将圣旨胡乱放置,上报给朝廷,可是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余年一屁股坐回椅子,将圣旨轻轻放在桌上,心想这圣旨还真是个烫手山芋,问道:“那姓姚的老太监是什么人?你一个堂堂公主竟然还对他如此客气?”
“不客气不行啊。”霓裳公主摇摇头道:“姚公公是宫里的太监总管,从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开始服侍他,一直到了现在,都有二十余年了。而且,这位姚公公可以说是父皇最为信任的人,当初父皇成功坐上皇位,这位姚公公可没少出力。所以他在宫内分量极重,哪怕是我那几个哥哥弟弟见了他,也都客客气气的。”
娘咧!这老太监还真是个大人物。
“这么大的人物,不好好的在宫里颐养天年,竟然还亲自外出去宣旨?”
霓裳公主努努嘴,道:“我咋知道,这位姚公公自打上了岁数就整日待在司礼监,很少出门。父皇怜其年老体弱,也特令姚公公不必在太极殿服侍。只是每当有圣旨要颁布的时候,这位老太监都会准时出现,坚决不会把颁圣旨的任务交给别人。好像他……特别喜欢颁圣旨?”
“真是个怪人。”余年望向桌上的圣旨,如此说道。
又过了几日,余年身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而李希传也终于同意让余年出宫,只是临行之前二人惜惜相别,李希传又送了一大车的补品给他,这才放余年离去。
长乐宫的管事给余年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余年让坐着,另一辆则装满了太子殿下送的各类补品,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价值连城。
给余年乘坐的马车是长乐宫管事亲自挑选的。外表富丽堂皇,车厢外侧刻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荆棘花。
荆棘花是皇族李家的族徽,意为披荆斩棘,所向披靡。除却皇族之外,所有人不得私刻私绘,一经发现,满门抄斩。
但是,身为皇家子弟,而且贵为太子的李希传,却可以让外人乘坐刻有荆棘花的马车,而且一点儿都不逾越祖宗规矩,反而是代表了皇家对那人的最高诚意。
可惜李希传表错了意,余年并不知道自己所乘坐的马车到底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余年一门心思想要回府继续酿酒,然后建个酒坊,闷声发大财。
等余年前脚一到余府,便立刻有人通知,余峥在书房等他已久,请二少爷速速前去。
“以后离太子殿下远一些。”
这是余年刚一进门,那位便宜父亲给他说的话。
自然是激起了余年的反感。好歹余年也身重剧毒,从鬼门关上才捡来一条命,可是便宜老爹不仅没有嘘寒问暖,反而一见面就来这么一句颇有警告意味的话。
余年心头发沉,声音冷冷道:“我不是很明白父亲大人的意思。我与李希传不过是朋友关系,这也妨碍到你?”
余峥摇摇头道:“你要是交朋友,这满京城任何人都行,可唯独太子殿下不行。”
他站起身来,从书桌走到余年身旁,这时余峥才发现,自己这个忽然转醒的二儿子不知何时竟然与自己一般身高,想到自己从未对余年有过关心,心里不由有一丝愧疚,声音终究是变的柔和起来。
“不是我要拦你,上次就给你说了,离这位太子殿下远一些,你总是不听。
如今陛下对太子殿下愈发疏远,却对二皇子李希平更加喜爱,不仅迟迟不封他为王,赶去封地,近日甚至允许李希平在早朝旁听。
从古至今,允许站在陛下一侧旁听朝政的只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如今陛下却如此作为,证明了什么?”
余峥盯着余年,表情甚是严肃,“证明了这位皇帝陛下起了易储的心思,证明现在根本不是站队的时候,你若是与太子走的近了,会让陛下起了心思,以为我们是太子一派。”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落败,二皇子登基大宝,我余家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直到局势明朗之前,我们应该按住不动,离那几位皇子远一点。”
从书房出来以后,余年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张二狗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见了余年,立马眉开眼笑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余年点点头,温和笑道:“回来了。狗子,我不在的这半月过的如何?”
张二狗跟在余年身后,作伤心状道:“半月没见少爷,小的心里自然想念的紧啊。”
余年笑了两声便不再闲聊,去屋里拿出那坛子剩下的天下醉,然后让张二狗开始准备酿酒的工具,准备开始自己酿酒发大财的计划。
张二狗领命而去,等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两人又开始给那一坛天下醉进行提纯酿造。
由于已经成功提纯过一次,有了些经验,所以这一次进行的相当顺利。
把一切收拾干净,余年拿着那坛子酒陷入沉思。
皇帝陛下赏赐的一千两白银已经到账,存在余家的账房里,余年想要用随时都能支取。
再加上李希传送的那些人参灵芝变卖之后也能有不少钱,启动资金是够了,问题是酿出来的酒,销到哪里去?
总不能摆摊卖吧?
想到这,余年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忙唤来张二狗,把临走之前剩的那小半坛子酒翻出来,塞到张二狗手里,道:“狗子,你拿着这半坛子酒去满意楼找钱老头儿,就说我有笔生意与他合作。若是他不见你,你就把这半坛子酒摔在酒楼大堂里,他自然会见你。”
张二狗虽然极不喜欢那个糟老头子,但少爷之命不得不从,只能极为不情愿的去了。
张二狗不多时便到了满意楼门口,抬步而进,大堂内座无虚席,多是京城的达官显贵,张二狗却也不胆怵,拦住从身边而过的伙计,道:“兄弟,我跟你打听个人,钱九沟老先生是在这儿吧?”
那伙计不过十六七岁,相貌普通,见有人拦住自己,还以为是哪位客官要点些什么,一抬头却见一个此自己都要矮一头的家伙,一身京里典型的下人服饰,身材瘦弱,相貌平平,刚要发火将这人推搡出去,却听那人竟是来找钱老的,忙小心翼翼道:“你是何人?找钱老又有何事?”
张二狗微笑道:“没啥没啥。就是我家少爷说有生意和钱老谈谈。禀报之时就说我们前些日子卖椅子那人。”
“生意?”伙计半信半疑,终究转身去了内院,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对张二狗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往外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道:“走吧走吧,钱老说不认识你们家少爷,也不想跟你们做生意。”
张二狗心道,这糟老头子果然是不想见我。
心中一狠,拿起酒坛子往地上一摔!
“咣当”一声,酒坛子应声而碎。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了出来。
堂内众人被这声脆响吸引,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岂料酒香浓郁四溢,飘满整间大堂,大堂内有些不胜酒力之人,竟然闻了闻味道便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