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个身影从红黄蓝的办公室悄悄地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一封粉红色的信默默地躺在了红黄蓝的桌上。
小兰心事重重地走在去公司的路上,她兴奋又害怕,不知且罗会作何反应。她今天没有像往常去公司练习时那样绑起长发,而是让它们自然地披散在肩上,明媚的阳光里,微风让柔顺的长发纷纷扬扬,让人想起秋天的稻穗,显得格外地美。平时小兰几乎不化妆,天生白皙细腻的皮肤让任何的化妆品似乎都变得多余。此时街上的人们川流不息,阳光有些刺眼,照在比肩接踵的人们的脸上,映出了首尔这座城市的世间百态。这一切在心神不宁的小兰的眼里像是一幅神秘巨大的风景画。
不知不觉小兰已经走到了公司的门口,她正伸手想要去摁指纹锁好打开公司的正门,忽然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啊!”小兰叫出了声来,被她踩到的东西似乎是一只昆虫,而且体积还不小,小兰心中觉得有些歉意也有些恶心,可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这一看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只蝉蜕。
“阿西,吓了本小姐一跳!”小兰心中不时会出现的另一个声音骂道。
“还好不是踩到小强……”小兰心中庆幸,可这突然的小插曲却不知为何让小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不祥的预感没过几分钟就应验了。
小兰刚来培训部就被红黄蓝叫到了她们平时看视频资料的一间小会议室。
“这是什么?”红把小兰的信扔在了桌上问道。
“这是……”
小兰惊讶之余无言以对,低着头。
“不会吧,她们怎么会?”
“哼,她以为她还在上高中吗?”黄对红说道。小兰听着黄的讽刺默不作声,她心中开始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小兰,这里不是学校,更不是交钱就能来的培训班。你不要以为你被选过来了就代表你是艺人了,在这里进来没多久就卷铺盖走人的练习生,比最后出道的练习生多多了。”红说道。
小兰抬头,和蓝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对视了一秒,心里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把视线移开了。自从来到公司她就总感觉红黄蓝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大部分普通人都有的东西。她总有种错觉似乎红黄蓝都是24小时生活在公司的,像是这栋楼的一部分,偶尔也会看到她们说笑,但话题很少离开公司或演艺圈,仿佛她们的世界就只有这栋楼。楼房装修了,她们也变新了,要是有一天公司消失了,她们似乎也会随之人间蒸发。
“不会是姜且罗那小子把信交给红黄蓝了吧?”心中另一个声音质疑道。
“不会的,且罗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才被红黄蓝发现了!”她在心中为且罗辩解着。
“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我也要警告你不要再在公司里搞这些高中生的恋爱,搞清楚你是来做什么的。”红冷漠地说着,然后看了看时钟,接着说,“好了,具体怎么惩罚我们要商量一下,你现在该去上课了。”
“姐姐,对不起,那我先走了。”小兰回答,却感觉说出的话很空洞,仿佛不是她自己说的。
在小兰走后,红拿出手机翻出了小兰预留的父亲在日本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是小兰的爸爸吗?”红用中文说道。小兰的爸爸因为小兰妈妈的原因懂一些中文,在小兰第一次来韩国的时候和红黄蓝见过一面。
“你是谁?”对方用有口音的中文回答道,语气透着一丝戒备和威严。
“我是艺能娱乐管理小兰的培训部职员,有点事情想跟您讲一下。”
听到说是管理小兰的职员的时候对方语气缓和了些,说道:“哦,你好,有什么事吗?小兰还好吧?”
红见对方语气柔和了,便把小兰这次情书事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兰的爸爸,小兰的爸爸刚开始时还“嗯,啊”地应和,到后来电话那头就没有动静,变成了红一个人在说话。
“事情就是这样,公司里禁止恋爱,要是小兰再犯我们就可能要开除她了,希望您能管教一下她。”
电话仍然是沉默。
“喂?您听得见吗?喂?”红以为电话断了,正想要挂断重新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啊?”红被这突然的一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听好,”小兰的父亲用稳重低沉而充满震慑力的声音说道,“我女儿已经是成年人了,她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们要是敢因为这种原因开除我女儿,我会亲自来韩国问候你们,到时候我会单独请你好好地跟我聊一聊。”
“您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死神一般的气场下,红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刚才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听着电话那头小兰爸爸讲着什么,用越来越颤抖的声音一个劲儿地连连说是。
在一旁的黄和蓝看着红突然变得跟鹌鹑一样说话也很好奇。等到红打完电话,她们好奇地问怎么了,只见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结结巴巴地说:
“没,没……事。”
岚天刚来到公司就被Kim和成宪拉进练习室。Kim手舞足蹈地用韩文和口音重到听不出是英文的英文跟岚天说小兰出事了。每次Kim想要跟岚天聊比较复杂点的话题的时候动作都跟耍猴似的,自己却一脸认真全然不知。Kim说了半天也没讲明白,在一旁比Kim大两岁的成宪实在看不下去了,叫Kim闭嘴,他来讲。Kim有些不甘心地闭上嘴。岚天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玩,心想这算不算韩国相声啊?
“岚天哥,小兰,被红黄蓝骂啦,不知道会不会中止练习!”成宪放慢语速说,旁边的Kim急忙用韩语加“鹦语”补充道:“小兰sister,被sister,bad bad very fire!啊,不对,是very angry!maybe 练习stop!”
岚天总算是听懂前半段,问道:“小兰被红黄蓝……”岚天一下忘了“骂”的韩语怎么说,用手在嘴边比画了下,接着问,“为什么啊?”
成宪示意岚天先要冷静,接着说:“听小妍说是因为跟且罗表白,不知道怎么小兰写的情书还让红黄蓝看到了!”Kim继续“翻译”说:“小兰sister,写了love letter,姐姐们,see see!小兰姐,哭了,cry cry!”
“啊?那封信不是被我……难道小兰又写了一封?”
岚天听懂之后赶紧起身跑去找小兰,Kim和成宪也跟去了。推开小兰练习室的门看见小妍和小兰在一起。岚天着急地问小兰是怎么回事,情况严不严重。小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告诉岚天没事,目前只是被骂了一顿。
“小兰,那封信不是……”岚天差点说漏嘴,又改口道,“且罗不是都回了信了吗?”
“我昨晚又……”小兰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但是红黄蓝是怎么知道的啊?难道是姜且罗把信给了红黄蓝?”岚天愤愤地说道,心想:“幸好我当时没把信交给他!”
这时在一旁的小妍说道:“应该不是……吧?”
众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我去问问就知道了,我看姜且罗应该也不至于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说着岚天便打开了门,然后对Kim和成宪说道:
“你们俩一起来吧?”
Kim听了这话有些惊恐地看着岚天说道:“哥,三个打一个啊?”
岚天听Kim这没心没肺的一问真是哭笑不得。
“打个屁,我怕我听不懂,你们帮我听听他怎么解释!”
岚天三人在公司的几层练习室里搜索着且罗的身影。
在地下练习室里,且罗正专心地看着自己哥哥姜云光最近在维也纳表演的视频。没看一会儿他忽然扣下了显示屏,把电脑放在了钢琴上,神情有些忧郁地打开了琴盖弹了起来,没过多久他突然猛按琴键,随后琴声戛然而止。
且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转过身,却看到岚天正站在练习室的玻璃窗边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对视了一眼,且罗不自在地又转过身去。
看到且罗如此失落的神情,岚天似乎察觉到了且罗高冷外表背后隐藏的什么,岚天敲开了门。
“你们有什么事吗?”且罗问。
“且罗,你知道今天小兰姐写给你的信被人交给红黄蓝了吗?”成宪开口问道。
“啊?给我的信?什么意思?”且罗被问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反问道。
“看来不是这小子……如果是装的话也装得太像了,可以去演后宫剧了。”岚天看着且罗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看了看成宪和Kim,三人不由得互相摇了摇头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Kim、成宪,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且罗说点事情。”岚天想要知道且罗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故意把二人支开了。
俩人应了一声便出房间离开了,岚天等二人走远后对且罗问道:
“你在看你哥哥的视频吧?”
听岚天这么说,且罗露出了一瞬惊讶和不悦的神色,然后有些不耐烦地说: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练习了。”
岚天不管且罗的逐客令,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岚天和且罗平时虽然说话不多,但毕竟还是住在同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加上岚天本来就厚脸皮,这种逐客令无效的情况发生也不是第一次了。而岚天在和且罗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渐渐发现且罗的高冷其实只是一层纸,或者说是一种脆弱心理的掩饰。岚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且罗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哥哥姜云光的视频,然后拼命练习最后又垂头丧气。他猜测且罗缺少“人味”的原因也许是跟他哥哥姜云光有关。加上平日里跟且罗的接触,发现且罗似乎从不主动给家里打电话,就算偶尔接到电话也是以和父母吵起来收场。他猜想且罗来艺能娱乐一定是被家人反对的,而这更让且罗想要超越自己的哥哥来证明自己。可身为古典音乐大师的父母似乎又并不认同且罗走流行音乐这条路。但且罗却偏偏选择了这条路,所以他一方面拼命练习,一方面又在否定自己的练习,给自己画了一个走不出去的圈,才会常常说一些诸如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没法改变一类的话。可“视而不见”这类的词语在岚天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你认为你是公司的天才练习生,而我是公司里拖后腿的吧?”岚天平静而又认真地问道。
且罗听岚天这样说,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用他平时那冷如冰山的口气说道:“难道不是吗?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并不是我想这样想。”
只见岚天狡黠一笑说:
“我们打个赌好了。”
Kim和成宪偷偷跑到屋顶去抽烟,在屋顶上望着远处的城市街景,俩人开始感叹起来。
“你说岚天哥真是对小兰好啊,可惜小兰却不喜欢岚天哥,喜欢且罗。哎……”说话的是成宪。
“是啊,哎……对了,哥,你知道吗,岚天哥来韩国的原因?”
此时,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对话被天台储物间背后藏着的一个人听见了。
“啊?什么原因,不是为了出道?”成宪感到很诧异地问。
“哈哈,岚天哥才不是呢。他其实是因为追小兰姐才来的!”
“怎么可能,他们之前好像并不认识啊?”
“真的!岚天哥亲口告诉我的,他之前在北京的一家嘻哈俱乐部里碰到了小兰姐,然后岚天哥就直接参加了选秀,竟然还选上了,也真是奇怪……”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虽然我也挺喜欢岚天哥,这么说有些不好,但以他目前的水平能被选上确实挺奇怪的……”
“是啊,你看今天岚天哥也因为小兰姐的事去找且罗算账,这还不足以证明么?”Kim似乎有些担忧地说道。确实,岚天目前在公司里就是一个垫底的练习生,照这样下去,不出几个月肯定被开除,而出于这样的动机来到这里的岚天,光是想要适应这高强度的训练便需要很大的毅力,要脱颖而出更是需要他付出艰辛的努力,若是只为了小兰的话,实在是显得有些荒唐。
俩人抽完烟下楼去了。听到这一切的MG神情显得有些僵硬和黯然,他默默地灭掉了烟,地上散落着三四个烟头。
此时在且罗的练习室里。
“打赌?打什么赌?”
面对且罗的好奇,岚天不慌不忙地说:
“赌我这个吊车尾在一个月后的评价会上,比你的分数高。”
且罗听了这话一愣,他没想到岚天竟然会说出这么没逻辑没可能的话,而且还一副很自信的样子。且罗本想不理会岚天没头没脑的赌局,可他看着岚天认真坚决而又自信的神情,不由得激起了自己的好胜心。
岚天又接着说:“你不是常说这个注定,那个注定吗?我来给你上一课,教你什么叫事在人为。”岚天为了让且罗答应,开始故意激他。
“赌什么?”果然且罗在岚天的刺激下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到时候赢的人随便说一件事,输的人照做,敢吗?”
可是,虽然是为了刺激且罗,岚天说出这样的赌注的同时,也似乎完全认为自己不可能输。虽然最近岚天在MG那里学到了很多创作和声乐方面的技巧,但其实他自己也清楚目前自己的水平和且罗比起来还相差甚远。可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想要向且罗证明自己,也许是想证明事在人为的道理,也许仅仅是自己头脑一热,但不管怎样的原因,此时此刻的岚天都是认真的,也是发自内心地期待着未知的巨大挑战。
“好,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且罗恢复了他平时冷静的语调说道。
“You too!”
赌约成立。
走出且罗房间的岚天,心里正想着要去找MG商量怎么样给自己做个特训,可刚走到拐角处便撞见了MG。他正想要跟MG打招呼,谁知MG神情和往常的吊儿郎当有些不一样。
只听MG冷漠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来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