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天最近老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站在一个天台上,远处有一个男生的高挑的背影。男生站在天台的边缘一动不动,梦一如既往静止如画,岚天愈发感觉那个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这幻梦里,岚天有时站立不动,有时像是在打坐般静止地坐着。而那个男生也是如雕像一般地站着,岚天就这样在这个梦里看着男生的背影直到醒来。
此时的岚天又做了同样一个梦,同样奇怪的静止的梦。可似乎今天梦境持续的时间格外地长。在梦里,他感觉不到时间,也没有疲惫的感觉,直到他忽然看到前方那个男生似乎动了一下,而此时的自己也像是被定格后再次播放那样“解锁”了。他慢慢地朝那个男生走了过去,像是着了魔一般。
在走动的过程中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却总感到格外地吃力,就像身体的重量翻了几倍,又或者说像是在水中行走一般受到莫名的阻力。这让看似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显得格外远。
“能感到疲惫……”
他仿佛是在冲破一种无形的“结界”费力地向前,当他终于快走到男生背后的时候,男生缓缓向前倾斜,眼看就要坠下楼去,岚天本能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男生,突然,“结界”似乎被解除了,不再受到阻力的岚天一下子用力过猛,不料脚底一踩空同男生一起坠了下去,他身子坠落时自然地转动,背朝着地面让他看到自己离天台越来越远,忽然,他看到一张狰狞扭曲的脸似乎站在他们刚才失足跌落的位置正对着坠落的他们阴狠地笑着。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向他袭来。
“那是人是鬼?”
岚天惊醒了,他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气喘吁吁。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胃痉挛,一种极度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爆发,他连忙跑到浴室吐了。
“真是见鬼了……”
釜山。
且罗已经回到了釜山的家中。此刻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着呆,心中千思万绪掺杂交织在了一起。
且罗的房间很大,有普通住宅的主卧的大小。墙壁上贴满了摇滚乐队的海报:Beatles、Nirvana、Coldplay、Metallica等。床头靠着最大的那面墙,床的两侧和床尾下边铺着毛茸茸的地毯,给人很温馨的感觉。进门左边的墙边靠着衣柜,再往里放着一张写字桌和一张米色的转椅,桌上放着很多与音乐相关的书籍和杂志,再往里是往外延伸的弧形区域,摆放着他整套的音乐制作的设备,包括电脑、音响、外置的Audio Interface、压缩器、EQ、一台红色的Maschine、钢琴键盘、麦克风和几把吉他。这些设备上都一尘不染,看来且罗不在家的日子里,他的父母也吩咐家里的阿姨细心打扫。
这次回来让他感到很意外的是父母并没有责备他。刚才他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父母讲了,这可能是在他跟父母讲要走流行音乐这条路之后,最长的一次对话。父亲除了为金理事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愤怒外,并没有说别的。而母亲也只是说回家就好,让他什么都别想好好地休息。他躺在二楼自己偌大的房间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一个星期过去了,MG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岚天和小兰心急如焚,却又爱莫能助。他们俩甚至前几天忍不住找了金理事理论,可就算他们有铁齿铜牙,在老奸巨猾的金理事面前不过就是两个冲动的练习生罢了,金理事三言两语就让他们心中满腔怒火却也无可奈何。他们甚至用自己的离开作为要挟,可得到的回复却是金理事冷冷的一笑:“艺能娱乐是自由的大公司,两位实在是要走,我们也没办法。”岚天和小兰其实也知道金理事根本就无所谓他们的去留,但这也是他们仅剩下能做的事情。
而红黄蓝在两天前找小兰谈话,想要小兰加入金理事的女子团,因为金惠恩的自杀,似乎他们需要另一个高颜值的女生,和一个rapper,小兰就成了不二的人选。小兰当然不可能答应,红黄蓝告诉她BANDAGE的计划已经废除了,希望她好好考虑。
下午,岚天和小兰在练习室里,两人都很沮丧。这时权尤丽敲门进来,假惺惺地问了几句且罗怎么样了,她自己还不知道岚天和小兰已经知晓她暗中捣鬼的事情,装作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
“哎,小兰,我听说BANDAGE计划已经终止了,真是可惜,要不你加入我们女团吧?”
其实权尤丽根本就从心底里记恨着小兰,之所以来拉小兰加入,完全是因为组合急需新人,权尤丽受金理事的指使才这么做的。事已至此,岚天和小兰本来已经没有心思去拆穿权尤丽,可如今权尤丽自己找上门来实在是让他们忍无可忍,岚天在旁边说道:
“你说是谁那么无聊在情人节录了且罗的视频,还发给了全公司呢?”
“是啊,真的很奇怪啊,而且谁会在情人节的时候那么无聊啊……”说到这儿权尤丽发现哪里不对,岚天是在套她的话,而此时岚天用略带鄙视的眼神盯着权尤丽。她随即口风一变说:
“哎哟,怎么会是情人节呢?都过了那么久了,可能是最近拍的吧?”
小兰在一旁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压低声音说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还是走吧,别再装了,很恶心。”
权尤丽见自己被拆穿愣了一瞬间,然后马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慢慢站起身有些恼怒地说道:“对,就是我,那又怎么样?你给姜且罗的情书也是我帮你的忙给了红黄蓝。我要不是看在金惠恩自杀了的分上,我才不会来找你呢。”她嚣张地说着,然后走向门口,又回头说道,“那你就自生自灭吧,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小兰压抑多日的怒火让她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人格状态,她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权尤丽,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她跟前,突然一把抓起权尤丽的衣襟,接着把头缓缓伸到她耳边。
“滚吧,”小兰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然我废了你。”小兰的语气冷如冰山,听不出一丝的愤怒却让人毛骨悚然。
权尤丽被小兰突然转换的气场吓得脸都白了,平时嚣张跋扈的她,一时乱了阵脚,想要挣脱,却没想到此时小兰的手如铁臂一般任凭她挣扎却纹丝不动,这让权尤丽也慌张了起来。看效果达到了,小兰突然松开了手,权尤丽一下子没站稳退后了两步坐在了地上。在一旁的岚天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瞪大了眼,脸上说不出是意外还是兴奋。
小兰叹了一口气,“砰”地关上了门,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没精打采地说道:
“也不知道MG那边怎么样了……”
似乎又回到了平时正常的人格。
岚天在一旁看得不敢说话,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兰发起火来的样子,原来是如此的恐怖。
“可怕的第二人格……”
三天后的晚上,在首尔一家位于豪华酒店30层的有名的法餐厅里。一件雪白的大衣搭在一个凳子上,凳子旁边坐着小兰。而此时的小兰穿着平时乐队排练时穿的带帽子的黑色卫衣,上边印着BANDAGE。这是之前MG悄悄地在网上给大家订制的“练习服”,当MG把“练习服”给三人的时候,三人都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最期待的玩具一般,兴奋地赶紧穿在了身上。她望着窗外首尔这座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城市的夜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还没到最后呢!沮丧个什么劲儿!”心中另一个声音说道。
“嗯!”
“说吧,您有什么条件才能让且罗回到公司?”
小兰坐在金理事的对面,在她跟前放着还没动过的头台开胃菜,小兰并没有胃口。
“如果你愿意加入女子团,我可以去说服董事会。”金理事一边吃着盘中的开胃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并不想加入,BANDAGE才是我的团队。”
“先别急,我们商量嘛,你看,菜都凉了。”金理事面带微笑,平静地说道,就像是戴了一张微笑面具,笑了却感觉不出任何情绪。
小兰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大口,说道:“失陪一下。”然后来到洗手间里。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地想着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金理事。可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金理事是不可能让且罗回来的,之所以借着商量且罗的事来约她,不过是想说服她加入女团罢了。
小兰拿出手机快速地打着字。
“岚天,我该怎么办?”
没过几秒小兰收到了回信。
“不行就算了,我们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看着岚天此时的鼓励,小兰感到片刻温暖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无助。在这异国他乡的世界里,他们没有亲人,没有别的朋友关系,没有艺能娱乐公司以外的世界。她忽然有一种自己像是被圈养的马戏团狮子的感觉,被驯服得像是一只小猫,曾经的高傲不羁,现在却屈服于一条无形的皮鞭。但她一直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自己炙热的梦想,牺牲了幼稚的高傲又算什么!可此时此刻,她心中产生了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是被金理事,被命运?还是这仅仅是自己脑海中无数念头中的一个,最消极的那个,她无法判断。只感到自己的命运似乎并没有握在自己的手中,浑身上下脱水般的无力。
八分钟过去了,小兰感觉自己似乎在洗手间里待了半个小时。
她努力振奋了精神,再次回到了桌前。
她试图让金理事提出其他的要求:让乐队在女团之后出道,甚至让金理事参与乐队制作……但说出这些话之后,小兰自己都发现是多么幼稚可笑。而金理事的条件始终是要她加入女团,更过分的是还要求她再签一份出道前的附加协议,限制小兰必须在女团里出道。
小兰终于还是放弃了,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真是遗憾呐。”在小兰经过金理事身边的时候,金理事一脸虚伪惋惜地说道。小兰没有理会,径直地离开了餐厅。
出了餐厅,已经是晚上12点,小兰穿过了一条昏暗小巷。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直在不远处咖啡厅里等待的岚天的电话。忽然,几个等待已久的黑影从小兰身后出现,一张手帕捂住了小兰的鼻子,立即传来一股刺鼻的气味,小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岚天拿着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奇怪的男人压低声音说话的声音,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他立即走出咖啡厅,朝小兰来的路上赶去。进入了那条小巷,岚天远远就看见几个男人正扛着小兰准备上车,岚天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了过去。正当他们要带着小兰上车之时,岚天一脚踹开了其中一个男人,冲向前去想要把小兰抢过来。地上被岚天踢倒的人站起身来阻止岚天,可奇怪的是并没有对岚天动手,而只是想要拖开他,并且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但听起来不是韩语也不是中文,讲的更像是日语。
就在这时岚天看见一个路人经过,忙对那人大喊让那人报警,绑架小兰的这伙人见此情形,互相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竟然丢下小兰慌忙地逃走了。岚天没料到这帮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就逃走了,心里骂道:“竟然这么怂?”
岚天背起小兰,走到了大路上小心翼翼地放下小兰,让她靠坐在一栋楼下的台阶上。岚天正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咳嗽声。转身一看,原来是小兰醒了!
“通常如果有人用了麻药应该不可能才几分钟就醒了吧?难道电视电影里是唬人的?”岚天心里突然闪出电影里的片段,连忙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赶紧跑到小兰身边。
问小兰有没有事,小兰迷迷糊糊地摇摇头,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这是金理事干的吧?!说服不了你竟然用绑架这种卑鄙的手段!太无法无天了!小兰,你好些了我们就去警察局报案!”看着此时小兰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岚天愤愤地说着。岚天的推理很简单,在韩国除了金理事以外他想不到第二个会绑架小兰的人。
“那个……不用去了……”
“啊?为什么?他绑架啊,这是违法的!要是抓到他够他在监狱里蹲一辈子了!”
小兰此时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地看向一边说道:
“那些人不是金理事找来的……”
“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他们?”岚天听愣了,张大了嘴,他迅速努力思考着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完全想不到答案,他问道,“那会是谁啊?”
小兰显得有些懊恼,为难地说道:
“他们……是我爸爸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