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对劲来得莫名其妙,她甩了甩头,可能是这些日子被苏氏给坑怕了吧,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事情,自己都有些后怕,总怀疑前面有她挖好的坑。
当然了,这一次,苏氏也还是给她挖了坑的。
苏氏发现了闻腾对他大哥一家,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兄友弟恭,还是多亏了闻芮的福。
当初闻芮跟闻腾的谈判,如果她跟着去天津的话,就不准让大房一家子跟着去,闻腾立马就答应了,被闻芮察觉出了不对劲;后面她怕大房的人留在县城,跟闻芙一起给闻芮添麻烦,就让闻芮又找闻腾说了,让大房一家子还是跟着去天津,闻腾那时的表情竟然有些遗憾和失望?
苏氏看着李氏已经离开的背影,和还沉浸在自己两个儿子的感情这么好的假象当中的闻老太婆,苏氏垂下了眼眸,端起李氏刚才递给她的茶杯,遮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一个离家十几年,连亲爹娘和妻子都置之不理的人,还会对哥哥能有多少感情呢!
要是真的有感情,就不会嫌弃闻大伯一家麻烦,甚至来了天津之后,还故意让闻大伯他们搬出去住了,而且还是给他们租的宅子,不是直接买了一座宅子给他们。
闻家的人啊,一个两个看上去情深义厚,重情重义,实际上呢,凉薄自私。
表面上是一家人,实际上,根本不是一家人。
苏氏在心里面冷哼。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下人通报说道:“二少爷来了。”
二少爷就是闻沉。
闻沉步子迈得大大的,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闻老太婆和苏氏的面前,面上不掩激动的说道:“娘,我刚才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几乎是瞬间,苏氏就联想到了一个人,腾的站起身,“芮芮……”
“芮芮有救了!”
顾氏回到豆腐皮摊子上的时候,兴高采烈。
他们看见顾氏这么激动,连忙迎上前来,陈氏激动的问道:“顾大娘,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顾氏刚准备开口说,就看见闻羌和闻芝两兄妹也回来了。
于是双方就聚在一起,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个扬州瘦马,的确不是真的扬州瘦马。
这句话也说得不对,她以前的确是扬州瘦马,只是已经被卖了,但得罪了主母,又被男人玩够了后,接连被转手送了好几道的扬州瘦马,一次次下来,早就被摧残得不如从前了,所以张家把买她来的时候,价格自然也就不是很高了。
于县令这种人,混到一把大年纪了依旧还是个芝麻小官,可见在官场是既没有人脉也没有财力的,顶多只能鱼肉一些百姓,跟当地的乡绅打打交道,用许以便利的好处来交换一些乡绅的进贡罢了,出名的花魁这一类,他自然也是没有见识过的。
扬州瘦马再不如从前,稍微将养一些,对付糊弄于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才有了现在色令智昏。
闻芝人小鬼大,机灵的说道:“我偷偷找张家下人聊天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过,京城会试出了榜,消息传回来的话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他们家老爷和夫人和公子还在商量着,如果秉之哥哥高中的话,他们是不是也要来送一些东西。”
“芮堂姐,我就有些怀疑了,他们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那个扬州瘦马听人吩咐搞出来的,会不会跟张老爷和张公子没有关系吧?”
跟张老爷和张公子没有关系,不代表跟闻芙没有关系。
闻芝眼珠子转了转,滴溜溜的,“有没有可能,是芙堂姐私下安排那个扬州瘦马这样做的呢?”
所以,闻芙只想着报复闻芮,安排了这么个中毒的事情,把闻芮给抓紧了牢房里面,竟然忘记了还可以借题发挥,在抓人的时间就趁机借着中毒的事情闹大,把他们的生意也给关闭了。
如果是张老爷和张公子计划做的这件事情,肯定就不会出这种漏洞。
顾氏露出欣慰的笑。
不得不说,她跟闻芝也想到一处去了。
顾氏也把她的发现说了出来:“我本来是打算去找那名衙头问一问中毒的病人在哪里,是怎么一回事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直接也击鼓鸣冤,要求查清楚这件事情。结果事情也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我就找衙头一问,银子都还没有塞出去,他就直接告诉我了。”
“我带着大夫找上门去的时候,还特地提前问了下他们附近的邻居,知不知道关于生病的事情,结果周围的人都说没有,说那名中毒的病人刚才好端端的出来过,看上去什么问题也没有。我们进去后,屋子里面的药味大夫一闻,就知道是糊弄人的。”
陈氏和闻芝高兴的快跳起来了,闻芝激动的问道:“那是不是只要我们带着他去公堂说清楚,就能让芮堂姐和我娘回来了?”
顾氏点头。
事情发展的简单几乎超出了她们的想象,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甚至她们都不用再去找县令夫人了。
顾氏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又觉得太简单了。
闻二伯和闻羌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带着那名中毒的病人去公堂辩解?”
顾氏强硬的将自己的眉头抚平,尽量不露出什么表情来,免得让她们跟着忧虑,说道:“明天。现在我们已经基本查清楚了,但是时辰也太晚了,这会儿没法再升堂了。”
看着闻二伯和闻羌、陈氏他们忧虑的表情,顾氏安抚说道:“放心,只是一晚上,芮芮和姜氏她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而且我后面又打点了一番衙头,请他多加照顾她们。”
闻芝很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了顾大娘。”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氏叹了口气,也说道:“如果没有你在,我们真的……今天突然出了这么件事,芮芮和娘都走了,我们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大家的心总算能放下去了,只等明天早上,顾氏马上就去找那名假装中毒的病人,带他去公堂证明闻芮的清白,闻芮和姜氏就可以放出来了。
至于今天晚上,闻家二房的人和顾氏究竟能不能踏实的睡着,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顾氏从来没有觉得过,她们家的屋子是这么的大,院子是这样的冷清,她一个人在家里,竟然觉得这么孤单和寂寞。
她抬头看着皎洁的明月,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希望明天一定要顺利啊!希望芮芮和姜氏一定要平安出来!”
顾氏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过,她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大半夜才合上,仿佛刚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端庄温柔的模样憔悴了不少。
到了铺子里和大家汇合,几个人不禁相视一笑,大家都是一样的憔悴。
只有闻芝精神抖擞。
小年轻就是好啊,心事不重。
她神采奕奕的说道:“顾大娘,我们一起出发还是继续分头行事啊?”
现在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分头的了,所谓分头,就是几个人去找假装中毒的病人,几个人在县衙门口的先等着罢了。
顾氏笑道:“陈氏芝芝你们就去县衙吧,闻羌你跟着我过去。”
闻羌一口应下:“好。”
昨天顾氏带着大夫的时候,并没有和那个人碰上面,那个人家的门开着,顾氏从周围的邻里听说了消息后,大夫又在屋子里问到了那股不正宗的药味儿,顾氏想了一下,避免打草惊蛇,就没有直接找上去。
她躲在附近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那名中毒的“病人”出来露了面,顾氏确认他的身体健康没有问题,就带着大夫回去了,请大夫明天上公堂的时候再来帮忙检查下他的身体,给她们作证。
今天如果顾氏直接找上去,那个人肯定会反抗,所以顾氏就需要闻羌帮忙抓住他了。
闻芝不停的“嗯嗯”点头,摩拳擦掌,很是期待。
只要带着那个人去公堂上,她们主动出击,先找上县太爷,闻芮和姜氏就能够平安被放出来了。想想都觉得开心。
今天的生意也不做了,顾氏和闻羌刚走出店铺,两个人就呆住了,就见昨天刚见过的衙役脸色沉沉的带着一帮衙役再次来过。
顾氏有种不祥的预感,强撑着笑意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衙头看了她一眼,“有人状告你们买的豆腐皮有毒,害死了人,现在我要将你们全都押走。”扶着刀的手一挥,“将店铺封起来。”
顾氏和陈氏她们的心瞬间沉到了最底下。
她们昨天还在庆幸的事情,今天就发生了。
害死了人?
昨天还说的是中毒,今天就是死了……不不不,明明昨天她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怎么就死了呢?
顾氏难得失了态,“明明我昨天见过他,他根本没有中毒,怎么可能会死!是有人害死他的,有人故意害死他的!”
衙头看向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不错,昨天受害者的家人前来击鼓告状的时候,那个人只是中毒还没有死,但也是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昨天晚上,那个人还是没有撑过去,已经死了。”
顾氏诧异过度的后退了几步。
闻二伯和闻羌、陈氏在那瞬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好像,不容易终于拼命挣得了一线曙光,费劲力气的跑过去,却发现那只是一道幻象。
甚至更有可能,那道幻象都是别人设计好,给你安排的圈套。
所以说,昨天的事情一切都那么顺利、轻松、简单,根本都是假的。
顾氏她们不知道到底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甚至都来不及多想,就已经在街上众人的围观下,被衙役们狼狈的押走。
她们还站在了公堂上,还是见到了闻芮和姜氏,只是双方对视一眼,都狼狈不堪。
她们被衙役们动作粗鲁的推到了闻芮和姜氏那一边,而在公堂之上的另一边,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和趴在尸体旁边痛哭不止的老妇人。
闻芮和顾氏都有些心悸,这是真的死了人啊!
为了要陷害她们,幕后之人竟然不惜真的害死了一个昨天还活生生的人,心肠何其狠毒,手段何其狠辣。
到了这个时候,顾氏都有些怀疑,那个幕后之人究竟到底是不是闻芙呢?
闻芙就算一直都看闻芮不顺眼,想给她们找麻烦,但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她真的能够做出来吗?
她们不是对闻芙的善良有多少信任,而是对她是否能够设计出这种圈套而产生了怀疑。
因为闻芮她们的豆腐皮小有名气,所以在公堂外面还站了许多的百姓在围观,窃窃私议纷纷惊讶,不觉得闻芮她们会做出这种害人的事。
闻芮的目光也在从这些人的脸上满满滑过,看看有没有什么相熟的人。有没有……张家人?她不知道,那个幕后害她的人究竟在不在这里面。
本来之前,她和顾氏一样,很确定出手搞鬼陷害她们的人就是闻芙,现在却在动摇了。
“肃静!肃静!肃静!”
公堂外面围观的人嗡嗡不停,声音甚至越来越大,于县令拍着惊堂木一连呵斥了好几声,才让外面的围观百姓安静了下来。
“顾氏,顾闻氏,闻姜氏……”于县令看着她们的眼神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的将她们在场所有人,包括陈氏等人的名字全念了一遍,“现在有人状告你们的豆腐皮有毒,你们认不认罪?”
认罪,好了,后面等着她们的不知道会是怎样惨烈的痛苦。
不认,也行,他们会拿出一桩桩证据出来证明她们就是凶手,然后再让她们面对惨烈的痛苦。
哭喊得撕心裂肺的老妇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双眼恶狠狠的看向闻芮她们,一副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的模样,“就是她们害死的我儿子!就是她们!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儿子做主啊!他还这么年轻!他有妻子有孩子……她们怎么这么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