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咬牙,要怎么回答呢?直接否认,还是什么都不说,制造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景,然后看看他的反应吗?可是有这个必要吗?这么证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她究竟又想得到什么呢?
“你的沉默,是想告诉我,他说的是事实?”
凌瑄惊得她心底隐隐一沉,抬眸望住他的眼睛,他的眸子本就漆黑,如今越发的暗沉,脸色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可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难道是因为付箐身体不适?或者胎位不稳所以导致他今日心情不好?不知怎么的地,这样一想,本就不怎么舒畅的心情瞬间郁闷起来,遂质问他:“这件事,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有,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心尖猛地一颤,那种闷闷的感觉瞬间消散,又弥漫上另外一种诡异的感觉,有些膨胀,想了想道:“付箐都有了你的孩子了,难道就不允许我另嫁他人吗?”
闻言,凌瑄明显一怔,脸色一阵明一阵暗,漆黑的双眸里的光也越来越稀薄,良久才道:“这根本是两码事。”
“可性质一样。”她就是觉得一样,要怎样?
“不一样,我娶阿箐是因为……”
“啊,果真是好酒哇。”夏侯夜寒抱着拆开的酒坛从酒窖出来,一声称赞打断了凌瑄话的同时,还故意给她挖了个坑:“不愧是孤的王后,酿的酒就是不一般。想不到王后你还有这等手艺,看来回去后我们可以去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开些个酒馆,绝对能挣一大笔,一定比当皇帝赚钱,慕容兄,你说是不是?”
凌瑄愈加苍白的脸顿时一僵,干笑一声,继而重重看她一眼后,径直往她方才坐的地方去了,末了吩咐道:“椒濯,去将我藏着的那套茶具取来。”
“是,殿下……可是殿下你不是喝酒么,要茶具做什么?难不成要边喝酒边饮茶吗?”椒濯正要走,又回过头来问。
凌瑄望过去,缓缓解释:“秦姑娘身子不好,喝不了这酒。”
“奥,明白了。”椒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偷偷瞄了她一眼,小跑着去了。
这丫头不简单,这是她的自觉。
她先前敢堵夏侯夜寒,后敢直言问凌瑄,这下离开,更没有自称奴婢,且整个过程神情自然淡定,并不拘谨。
如此看来,她很的凌瑄宠爱啊!
只是看着椒濯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十分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再哪里见过,遂回过身来,抬眼一瞬,恰与凌瑄看过来的目光撞了正着。
她正想问椒濯的事,他又极快的转开了。
心底一空,暗暗垂下头,不再说话。
“慕容兄啊,要我说你什么好呢?这有句话说的好,兄弟妻不可欺啊,兄弟我还坐这呢,你都这么关心我王后,还与她眉来眼去的,这要是我不在,你们岂不是就准备……”
“夏侯夜寒。”一眼横过去,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缝起来,知道他话多,却不想今天这么多。还都将她也拉扯上,他究竟想怎样?
“瞧你这小气的劲,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生气么?”夏侯夜寒不以为意的说着,却斜着身子靠了过来,又伏在她耳边低低道:“我这是再帮你试探试探,他究竟有多在乎你。”
“神经啊你!我的事你不许管。”推开他,将桌上的酒坛扔了过去:“你不是要喝吗?喝死你。”
“奥哟……你这是谋杀亲夫啊!”夏侯夜寒信手捏住酒坛坛口,刀削的下巴一抬,嘴角的笑又邪恶了几分。
她实在坐不住了,从凳子上起来道,抬眼看凌瑄,他正抱着酒坛猛喝,不想夹在他们中间,遂道:“我出去走走。”
“哎,真生气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气,真是的,我还准备给慕容兄秀秀恩爱,撒撒狗粮呢……”夏侯夜寒还在独自嘀咕着,因为距离越来越远,她已经听不清他还在说什么。
后花园很大,在她眼中却又小的可怜。漫无目的的走着,晃着,心里沉甸甸的,说不清楚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对于凌瑄,她是爱着的。那种感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是她无法释怀的,终究是那一剑,以及那冰冷到深渊里的腥红双眸。
当年的事情,他们好似解释清楚了,可又好像没有。她总觉得有哪里被漏掉了,而且那些漏掉的东西恰恰是她不知道的。
犹记的在安国侯府,房门外付箐亲口对凌瑄说的话:凌瑄你这是在自己骗自己,你难道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吗?是她在你酒里下毒,是她废了你的修为,是她险些要了你的命…
先前不明白,后来在闲水居的石室内,凌瑄让她摸着心口的那数十道疤痕,亲口说,那是她留下的,她想要他的命。
可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事。
所以,想要知道,除过凌瑄,就只有那个人了吧!
未央宫距离东宫不远,所以她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其实按照规制,付箐应该住东宫的。可并没有。
至于为什么,她不想知道,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宫殿豪华阔气,从殿外很远就能感受到。
进了宫门,殿前并没有侍女,这个时辰,不应该不在殿中。犹豫了下,继续往大殿的方向去。
走的近了,能听到付箐的声音从殿中传出来,她声音带着狠劲,高亢有力,怒火中烧,初初听时,她吓了一跳。
付箐也算富贵人家的孩子,可因家道中落,父亲亡故,祖母嫌弃她是个女儿家遂处处冷落针对她们母女。后来她母亲病重,怕自己死后付箐在家中受苦,遂拖着重病的身子来到长安城哥哥家中,也就是安国侯府。
付箐母亲病逝后,她便一直留在安国侯府。她性子乖巧,又极其懂事,侯爷十分喜欢她,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雪琂偶尔也要吃上几醋。
那时候她十分调皮捣蛋,付箐与她恰恰相反。知书达理,娴静聪慧,从不惹是生非,说话也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从来不会斥责别人,就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过。故而此刻闻听道她居高临下的斥责声,实在震惊。
相继几句狠辣的话落入耳中,似乎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她想起了那枚瑰玉发钗。
不再靠近,转身往花圃走去,欣赏花色。只是瞧见太平缸中养的莲花时,疑惑再起。
付箐不喜欢莲花,从小就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可打眼望去,这殿中所见之处约莫有十几口石缸,缸中养的基本全是莲花,且花色生的极好。
“姑娘,请问可是找太子妃娘娘?”
听到声音,回过身去,是个颇为乖巧的女婢,往大殿方向看去,大殿的门已经打开了。遂对着女婢道:“你们娘娘可在殿中?”
“在的,可要奴婢去通报吗?”
“不用,我自己去便可。”
女婢熬了一声,恭敬的朝她行了礼,径直去了。
她再看一眼那些莲花,笑了笑,走向大殿。
殿中装饰精美华贵异常,是付箐喜欢的风格。见到她来,付箐先是一愣,继而堆起满脸的笑迎了过来:“这是哪里来的风,竟把妹妹你吹来这未央宫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姐姐好派人去接你。”
她笑容柔美高贵,看着也很舒服,可是却感觉不到她的热情。遂回笑道:“不请自来,还要请太子妃莫怪才是。”
“妹妹哪里的话,妹妹能来,姐姐可是万般高兴的,怎么责怪?来,妹妹这边坐。”付箐说完,要来拉她就坐。
很是听不惯这个称呼,更反感她来拉她的手,遂不着痕迹的避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看眼前这情形,付箐应该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吧!
“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事?”付箐坐好,有女婢端了茶来,分别放好后,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恩。”她不想拐弯抹角:“确实有事想向太子妃讨教。”
“讨教可是不敢当,不过不妨先让姐姐猜猜看,妹妹今日来问的这事,究竟是什么?”
她笑着应下。
付箐目光轻柔的看着她,眼睛里的笑复杂变换,她思索片刻道:“妹妹是想知道一个人的事。”
“确实如此。”她点了点头,凌瑄与她的事,相对她而言,确实是凌瑄一个人的事。
付箐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笑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我说的,可对?”
再次点头,抬眼望住付箐,她的模样没有怎么变化,只是性格却变了很多。以前她不怎么说话,更不会去猜测别人。
“妹妹问吧,你想知道殿下的什么事?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这般说着,眼中却快速划过一抹忧伤,接着又说了句:“若是妹妹果真能医好殿下的旧伤,便要我离开殿下,我也愿意……”说完,付箐用手绢摸了摸眼角。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哭了,可她却并没有感受到空气里的难过气息,只是察觉出自己的胸口有些闷的慌。
想了想,看着付箐的眼睛道:“太子妃想多了,我并不想抢占太子妃的位置,也没有资格抢占。今日前来,不过是想了解三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