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康一大早就骑着电动车赶往东郊的麒麟山庄。
苏明康下岗已经一年多时间。一年多来,苏明康尝试着做些小生意,起早贪黑,人累得够呛,可是没赚到什么钱。同样是男人,作为二哥的苏少康,则胆识过人,聪颖干练。历经十余年就创业有成,跻身于阳城房地产行业几个大腕级人物的行列之中,眼下坐拥资产已达二十亿。
在二哥成功的光环面前,苏明康常常自惭形秽。但男子汉的自尊心又令他不轻易向苏少康开口。可最近他不断遭媳妇的数落,出于百般无奈,昨日上午苏明康给二哥打了电话。
一接到苏明康的电话,苏少康便忍不住笑了。苏少康说,小弟,今年春节拜年时,我就让你在元宵节后到我公司来,可你不干。苏明康听罢顿觉内心茫然,说,可我去你公司能干什么呢。苏少康说,我早为你想好了,你尚年轻,学过几年武术,身体又棒。你到天怡度假村去做保安吧。先做普通保安,一年后表现好可以升迁,工资跟着涨。你如果愿意明天上午就到山庄来,我安排专人送你去度假村上班。苏明康思忖片刻,便应允了。
昨夜下过一场雨,清晨的郊外空气清新而湿润。
时令已至初秋,但满目所及仍是郁郁葱葱,浓绿一片,绿的草绿的树。凉爽的风吹过,送来一阵阵令人神怡心醉的花香。
麒麟山庄坐落在秀木镇南端的津水河畔。
苏明康到过山庄数次,每次来,人尚未走到大门口的石阶上,就听见门内那两只彪悍的狼狗的吠声。可今天的山庄怎么一片静谧呢?苏明康直感纳闷。他把电动车停在大门下的空地上,就掏出手机给苏少康打电话。苏少康的手机关着。再打,还是关着。
山庄门前的一对麒麟石雕,挺胸曲腰,虎虎生威。
苏明康迈上石阶,走过石雕,伸手去叩那扇大铁门,门不由移动了,原来那门是虚掩着的。苏明康的心里立时袭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入门后是一个大客厅,苏明康走过去,朝楼上楼下大声喊道:“二哥!二哥!你在吗?”没人应声,苏明康又喊,“朱勇,朱勇!”仍然没人应声,朱勇是苏少康的司机兼保镖,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苏明康走到客厅中央,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因为他闻见了一股血腥味。他在底楼寻觅着,厨房、餐厅、储藏室、卫生间……他发现那阵阵血腥味是从西首的房间里飘出来的,这是女佣尹妈的居室。门半敞着,苏明康推门进去。只见尹妈仰面倒在地板上,右胸部的睡衣洇了一片血,脸上也是血。
倏忽间,苏明康心里一个激灵。二哥会不会……苏明康没多想,拔腿就向楼上奔去,卧室里没人,书房的门半开着。苏明康一探头,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满脸失色。但见苏少康侧倒在书房的地毯上,他叫了一声二哥,便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可苏少康的身体早已僵冷。
随即,苏明康打了报警电话。
很快,麒麟山庄的命案惊动了阳城市和市公安局领导。市委段大海书记和政法委明光书记明确指示,要局长田立青责成重案组抓紧时间破案,全力缉拿凶手。
半小时后,姜克平率领重案组一拨人到达现场。
苏明康靠坐在自己的电动车上,眼睛红红的,脸上泛着一层伤感的阴影。苏明康还未等姜克平启问,就主动作了自我介绍,并将自己所见情景简述了一遍。
“你是苏家兄弟中的老小?”姜克平问。
“是的,我大哥苏仁康去年患肝癌去世了,现在二哥又死了……”
“平时,你常来山庄吗?”
“我已有四个多月没来这儿了,对一些事情不是很清楚。”苏明康掏出手机,“我把朱勇的手机号码告诉你们,朱勇是我二哥的司机兼保镖。”
与此同时,法医老童和痕迹师小王以及姜克平的两位助手胡晓云、辛良也相继进入了现场。
姜克平重新走到山庄的大门前。名为山庄,它的主体部分实则是一座别墅。外人要进入这幢别墅,唯一的通道就是眼前的这扇大门。如果要通过窗户进入室内,则首先要除掉窗上的防盗装置。但眼前所有的窗户都完好无损。
姜克平忽然想起,刚才苏明康反映的情况,他叩门时无意中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这说明凶手作案后应该是从大门匆匆逃离现场的。
姜克平举目扫视,别墅分上下两层,每层面积都有三四百平方米。底层中央是个大客厅,大客厅东西分设着数个房间。敞开式的楼梯呈S形伸向二楼。二楼中间有条通道分设着十个房间。整幢别墅体现着浓郁的古典欧式风格。透过高大宽敞的落地窗,可以一览无余地观赏山庄外面的景色。别墅后面是一个典雅别致的小花园。秋天的小花园充溢着勃勃生机,各种奇花异草争芳斗艳,发出迷人的风姿。
姜克平刚回别墅,老童就匆匆走了过来。
“姜队,尹妈是被尖刀刺死的。”老童说。
“刀口有多深?”姜克平问。
“有十厘米吧。”老童手一招,说,“咱们去看看那边现场。”
进到尹妈的居室,姜克平问:“尹妈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
“昨夜十点至十二点之间。”
“太可惜了。这尹妈本来是不应该死的,因为凶手的目标是苏少康。可凶手作案时无意间被尹妈撞见了,于是凶手杀人灭口。”姜克平轻轻叹了口气。
“哦,姜队,你是说凶手是山庄的熟客。”
“对,是熟客。凶手作案后从大门离开。”
姜克平和老童到了楼上。走进书房,姜克平看见苏少康静卧在地毯上。
“姜队,苏少康死得有些奇特。”老童说。
“奇特,什么意思?”姜克平惑然地问。
“你看他后脑的凹痕,是先被凶手持重物击昏过去的。我找了一下,八成是这东西。这上面还有血迹。”老童指了指毛毡上的一块镇纸。
姜克平戴上乳胶手套,把那镇纸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说:“好家伙,红木的。冷不丁砸人,会把人砸死的。小王,这上面取到指纹没有?”
小王说:“没有。”
“姜队,你瞧那边,有一摊呕吐物。”老童说。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凶手先用镇纸击昏苏少康后,再强行给他灌下毒液。”
“是的。我一直在想,凶手为什么不一下子毒死苏少康呢?”老童说。
旁边有一张大书桌和一张小书桌,大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有四五幅书法小条幅已经写好。小书桌上放着两杯茶水,那青花瓷杯里泡着绿茶,而那紫砂杯里则是枸杞子、菊花、绞股蓝。
“那紫砂杯肯定是苏少康用的。凶手趁苏少康不注意,在他的杯里下了毒,凶手想直接毒死他,可当时苏少康似乎在忙着干什么,根本顾不上喝自己杯子里的茶,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苏少康与凶手很熟。”
“对,他对凶手一点戒心也没有。那苏少康当时在埋头干什么呢,看书?不对……苏少康应该在练书法……他的行书写得不赖。”
“他练字注意力太集中,一直没有喝茶。时间越来越晚,凶手着急了,便下了手!”
“然后凶手趁苏少康处于昏迷之际,扳开他的嘴强灌毒茶水的。”
“八成是这样,会是什么毒物?”
“是浓度很高的氰化钾。你看,苏少康的眼睑和颈脖有三四处尸斑,均呈樱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