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整理会议材料,下班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田梅从单位走到公交车站,一趟公交车刚开走。她站在站台上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刘天水打个电话说一声,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而且不说一句话。田梅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是周晓曼。
周晓曼松开手转到田梅面前,几分惊讶地说,哎呀,这才几天没见你,你怎么又瘦了?田梅说,是吗,我自己倒是没觉得呢。周晓曼说,真的又瘦了,看着让人又羡慕又伤心,羡慕你好身材,伤心嘛,就不好说了。田梅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周晓曼环顾一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地问,是不是刘天水在精神上又折磨你啦?田梅摇摇头。周晓曼又问那就是另外一个男人喽?田梅说,你瞎说什么呀!
俩人正说着,一辆出租车缓缓向站台开来。周晓曼对田梅说,等半天公交车还不来,走,我们打的。说着,拉着田梅就向出租车招手。
上了车,周晓曼对司机说,去舒尔曼百货大厦。然后对田梅说,幸好今天遇见你,正想找你陪我买衣服呢。你看马上就春暖花开了,今年流行的新款我还没一件哩。再不置点新潮的时装,几个老男人怕都不理我了。
如果在平时,田梅听着肯定一笑,而且还会半真半假戏言她几句,但今天,田梅似乎没有了这份心情,因为下午刘天水打电话说,让她今天早点回家做饭,并说要和她商量一件事。不承想周晓曼让她陪着去商场,回家就会更晚了。
见田梅既不吱声,也没反应,周晓曼说,你愿不愿陪我逛逛呀,要不了一个小时,很快的嘛。田梅想说我回家还有事呢,看着周晓曼一副渴望的表情,也就没说什么。周晓曼马上脸上露出喜悦,说,周末我请你去上岛吃海鲜喝咖啡。
就这样,在不乐意的情况下,田梅还是陪周晓曼去了趟舒尔曼百货大厦。
回到家里,田梅一边脱鞋一边喊刘天水。客厅里,电视正播放着足球赛,刘天水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不知睡着没睡着。田梅心里轻轻地“咯噔”一下,放下包,走到沙发边弯腰摸了摸刘天水的脸,轻轻地说了句,天水,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烧。
刘天水没吱声,也没睁眼。
田梅蹲下身子,又摸摸刘天水的头,说,我知道你没睡着,刚才还看足球呢,别装了,快告诉我你想吃点儿什么。
刘天水仍不吱声。
田梅说,好啦,别闹气了,明天单位要开会,整理材料之后本来就晚了,等车时又遇到周晓曼,硬让我陪她去了趟舒尔曼,所以才回来晚了。
田梅刚说完,刘天水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表情愠怒地说,你难道就不能打个电话告诉我一下吗?你田梅太不知道尊重人了!
田梅说,在车站本来正要给你打电话的,正巧遇见周晓曼,就把打电话的事拖忘了。
刘天水说,别给我提什么周晓曼!
田梅本想说,怎么啦,那不也是你的同学吗。但想想,这句话还是没说出来。她知道,这时候和刘天水说这句话不妥。就站起来说,咱们做面吧,做你喜欢吃的卤水面。
见田梅去厨房做面,刘天水也没说什么,继续看足球赛了。
吃过晚饭,准确地说吃过卤水面,刘天水一扫脸上的不高兴,冲着在厨房洗碗的田梅说,田梅,我先洗澡了。
田梅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就应了句,你洗就是啦。
几年的夫妻,应该说田梅太了解刘天水了,他的性格,他的生活习惯,他的精神世界,以及许多许多,有些是他天性的,有些是他家庭环境培育的,还有一些是她田梅这几年来刻意改变和引导的,洗澡就是一个例证。尽管至今对于刘天水的洗澡问题田梅仍不满意,但比起刚结婚那段日子毕竟还是有了很大的改变。那时候,刘天水从不主动去洗澡,如果田梅不督促他,他一个月不洗澡都想不起来。尤其是晚上和朋友同事喝完酒回家,田梅要求他必须洗澡,即便是在他喝醉的时候,田梅也会替他把淋浴打开,毛巾、拖鞋以及洗浴用品一一放好,并帮他脱衣,甚至为他洗澡。刘天水主动洗澡的意图在俩人上床睡觉之前得以明确。对于刘天水那套固定的程序化的动作,田梅早已习惯了,只是床笫的感觉时浓时淡,时强时弱,完全依赖心情了。事行一半,田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没等田梅伸手去拿手机,刘天水便紧紧地按着她的手,暴雨袭地一般……尔后,刘天水歪倒在床边,说了句,操,扫兴!
电话是周晓曼打来的。
电话里周晓曼问,你干嘛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田梅说,刚才睡着了。说着瞟了身边刘天水一眼,刘天水刚点着一根烟,身子半靠在床头上。周晓曼说,你哄我单身女子呀,这才几点你就睡着了,是忙那个事吧,忙着就说忙着呗。接着,周晓曼说,田梅,咱们俩都被骗了你知道不知道。田梅就问,怎么回事?周晓曼说,下午我买的那件上衣是假的,整个一件山寨版“尼莱欧”。田梅说,不会吧,那可是意大利名牌。周晓曼说,名人都有假,何况名牌呢。真的,我已经看出毛病了,不行,明天我一准去退货。没等周晓曼说完,田梅就问,你不会是让我明天还陪你去退货吧?周晓曼说,你真聪明。田梅说,不行,明天单位有个会。周晓曼说,那我就自己去退,周末别想让我请你去上岛了。
放下电话,田梅一边重新穿上睡衣,一边对刘天水说,你怎么又在床上抽烟了,真想抽也该到客厅抽呀!刘天水抽着烟没说话。田梅下床去卫生间之前把卧室的门窗全部打开。
从卫生间出来,田梅说,你还不去再洗洗。刘天水说,我累,不想动。田梅说,不行,必须洗。说着就把刘天水从床上拉起来,推到卫生间。
刘天水从卫生间出来似乎又来了精神,隔着被子又去抱着田梅,田梅轻轻把他推开,问,你上午说要我晚上回来谈件事,什么事?
刘天水说,清明节快要到了,我准备回东湾给我爷爷上坟,到时候我想让你陪我一块回去。我娘说我们老家当地有一位老中医很有名气,正好也让他给你看看,说不定能看好的。
田梅说,这段时间单位正忙,到时候我向我们领导请假以后再说吧。
刘天水说,不行这几天先请你们领导吃顿饭,到时候也好说话。再说了,我看老蓝那人挺不错的,平时对你也照顾不少。
老蓝是田梅单位的领导,姓范,名字叫范蓝,不知什么原因,大家都喊他老蓝。单位有时会餐,老蓝都会让下属把他们的家属带上,刘天水自然也去过几次,对老蓝的作派和酒风印象较好。
田梅说,老蓝最近情绪不太好,不知什么原因,人日渐消瘦,老态老相得很。上次与我们一块吃饭喝醉了,他心里像是很苦闷呢。
刘天水说,那正好,请他出来消闲消闲。
田梅说,你决定回东湾了?
刘天水说,这还决定什么,只要你能走掉,就回去。说着,刘天水又搂着田梅,说,田梅你也去吧,我娘说一定叫你回去呢。
田梅说,到时候争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