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手机突然响了。李想从睡梦里惊醒,他以为又是什么人酒喝多了,或是那些一肚子色水要在歌厅舞厅按摩院倾倒的准嫖客不小心按错了号码,还或许是哪位做小姐的空虚无聊有意骚扰。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就是去年圣诞夜,李想被南江师大一位教文学理论的女性朋友连续三条短信邀出去看了一场音乐会,散场后出于礼貌他又请她去附近的华天食府吃过宵夜,待把她送到对河的学校返回家中,也就是零点已过了,可刚一上床,电话铃响了,他以为又是雪霁老师打来的,拿起手机轻轻喂了一声,耳机里就飘来嗲声嗲气的一句:“亲爱的,你又在陪哪位老婆啊?”妻子菊儿睁开惺忪的睡眼问:“谁呀,这个时候?”
是啊,会是谁呢,这个时候?李想拉亮床头灯,打开手机一看,竟是向义天的号码。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要么就是又喝多了耍酒疯。向义天昨天才离开南江回老家安华,没紧要事或者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的。
“喂,我说向大主任你还让不让人睡啊?”李想有点恼怒。
“是李总吧?”是一女人的声音,原来是义天的老婆。
“是小邹啊,什么事你说?”李想对义天老婆印象蛮好的。
“咯砍脑壳的,真是不长记性啊,又被派出所抓去了,开口就要一万元罚款才肯放人。你李总可要帮我啊李总!”对方说着就长一声短一声哭了起来。
“哪个小邹啊?是不是向主任又出事了?”菊儿也被吵醒了。
“你别急,事情已经出了,急也没用,看要我怎么帮你说就是。”
电话的那端泣不成声,原来向义天一回安华,只到家里打了个转,就说是被几位旧友邀出去喝茶。小邹追到门口想拉住他,义天就干脆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这你该放得心了吧,我又不会跟任何人联系。”便理直气壮地走了。结果又是在上次出事的那家歌舞厅的同一小姐身上犯了禁。派出所通知家属带钱去领人时,小邹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剧《白蛇传》,心想等着一别三个多月的男人回家了一起睡,结果等到的却是……
“家里一口气哪来这么大一笔钱呐,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到找你啊李总,现在也只有你这个兄弟能帮这个忙了。”小邹言词恳切地说。
李想边听电话边望着也在一旁尖耳倾听的菊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菊儿苦笑着朝丈夫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明天一定赶过去。”末了又说了句宽心话,“没事哩,又不是刑事案。”
经这么一折腾,夜就短了。李想几乎没睡上三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司机曾逗来接李总,李总还云里雾里没醒过神来,幸亏菊儿心细,已把一万元钱用牛皮纸大信封装进了他每天出门必带的公文包里。车开到作协的院子里停下来,正好被前来上班的叶兰和胡蓉碰上,就点点头打了一声招呼。
“呃咦,李总你眼圈怎么这样黑,没生病吧你?”叶兰惊叫一声。
叶兰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李总,这才记起要去安华送钱捞人。也没搭理叶兰便催小曾:“快掉头,快掉头,今天答应了去安华的。”
叶兰见状什么也没再问,只是交待曾逗等她一下,就咚咚咚上楼去了。曾逗倒车时有意多打了一把方向,故意拖延了点时间。
“还会不会开车啊你?”李总喝道。
小曾嘻皮笑脸地说:“你看越急越慌,方向一下就打过头了。”反光镜里见叶美女匆匆下楼了,车也就一把到位了。
叶兰赶紧凑过去,把真空保温杯递给小曾:“好点开车呢你!”曾逗知道她叶兰的心思,响亮地应了声,“好哩,放心吧,老总的安全包在我身上。”又回头把保温杯送到李总手中。车开了,反光镜里,叶兰扬了扬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车出了城区,驰上高速公路,初夏的阳光特别明丽,路两旁的田园村舍纷纷后退,草绿花红喜笑相迎,大好河山,风景如画。李想拧开了透明的保温杯,抿了一小口热水,含了几粒微甜的枸杞在嘴里嚼着。然而,此时的李想却既没有心情看美景,也没有心思品美味,头微微地仰躺着,脑海里过电影似的,回放着向义天来公司后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