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薇晓能做出这决定,仍得益于她身体里高过常人的乐观指标:
虽然在电话里,那护士把安洛的情况说得很糟糕,但时薇晓总觉得那么倒霉的事不会降临到她家。就算天上下六合彩,也不见得会砸中她家啊。她认为,安洛一定能很快醒来的——是的,那护士说,安洛脑部受伤,被撞倒后,一直昏迷不醒。
还有另一个原因:与安丰平结婚后,时薇晓逐渐发现,某些情况下,安丰平不是个有能力掌控情绪的人。说来好笑,年近半百的人了,安丰平还动不动就焦虑,就急躁,就勃然大怒。万一安丰平听到那个消息情绪失常怎么办?时薇晓最不愿看到这个。每见他心情变坏,她会担心他的身体。坏情绪对健康多有害啊。
就是这样,时薇晓怀揣着掐不死的五成乐观,和五成不安,连哄带骗把安丰平拽到了广州。他们住的那家快捷酒店,离珠江医院心脑血管急症急救中心仅一条马路之隔。时薇晓给医院交够了钱,请了一个护工,二十四小时陪护安洛,她自己则尽可能多地往医院跑。她还那样想过两次呢:
等安洛醒了,出院了,她带着他突然出现在安丰平面前,然后,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怀着一腔的窃喜,向安丰平追述刚刚过去的那场生死风波,那将是一个多么动人、可爱乃至浪漫的时刻?
除了过于乐观之外,还常会冒出些浪漫小情怀,这就是时薇晓。而即将到来的事实将证明,这次她的浪漫是不合时宜的。
三天过去了,安洛还是不醒。时薇晓带过去的钱哗哗地数出去,医院该使的法子都使了,安洛还是醒不过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不醒,醒过来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时薇晓开始动摇那决定:如果安洛永远不醒,就此离世,安丰平势必错过儿子最后的日子。她正做着最后的斗争,另一桩她不能独挡的事出场了:就在第三天下午,公安局方面打通了她的手机。
“明天下午,请到我们这儿来一趟。”电话那头的人说,“安洛的车祸调查报告出来了,我们要当面跟你们通报一下。”
公安局是弄清安洛有亲生父亲的,提出安丰平必须到场。时薇晓再想隐瞒,已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