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是胡儿台的古庙会,这是胡儿台人最高兴的时月,家家户户都准备了好吃好喝,请客唤友来家里看戏。荷花娘家的爹和兄弟也来了。村上的人听说了,就有人找借口去到富贵家借个针头线脑啥的,为得是看看荷花的娘家人长得啥样子。立即就有人兴奋地回来说,荷花爹头上的羊肚子手巾雪白雪白的,脚上的圆口布鞋做工跟商店里面卖的一样细发。还有人说荷花的兄弟爱好得很,人白净利落,就像挂历上的电影明星。他腿上穿的裤子烫得“四棱上线”的,若飞过去个苍蝇蚊子啥的,立即就被“腰斩”了。这消息一传开,胡儿台就有十八九的女子娃心掐掐地天天往戏台子下跑,迎面要是碰上了荷花他弟荷青,立即心慌面红钻到人伙里去,偷偷躲在人伙里再看上几眼——娘也,想不到陕北那地方不光只养女人!
当下就有牙尖嘴利的人告诉了这女子娃的老子娘,做爹的听了只是不信,一摇头一撇嘴:“胡说!”做母亲的听了默不作声,却在暗地里打问荷花娘家的家底薄不薄。
宝奎这几天坐卧不宁的,信天游不唱了,唢呐也不吹了。或许是村上的人都跑到戏台子下看戏去了,没人来听他吹拉弹唱了。
“宝奎兄弟,你过来!”是杏莲嫂子在叫。“给你。”
“啥?”
“羊肉臊子,下挂面好得很。”
“我不要,我就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了”。
“我也一个人……”杏莲嫂住了口,伸手把一个白瓷大缸子往宝奎怀里一推,一扭身风吹柳一样地走了。
宝奎站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发了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