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迷香粉
这次袁富没有大呼小叫,因为那是个熟人。
“多多?”袁富系着皮带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多多不理他,两手机械而缓慢地敲击着屏幕。袁富将视线移上多多手机,发现屏幕上满满当当全是数字。
这时,肖飞等人赶了过来。
袁富赶忙拽住他:“肖老弟,你看这小子是怎么了?叫他也不理我。你说,这又没信号啥的,他敲打那一堆数字干什么?”
肖飞俯身轻拍多多的肩膀,后者仍没反应。袁富伸手把多多的手机夺了,后者的视线这才随着手机挪过来。肖飞接过手机,过了几秒钟才发现,那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内容其实是一组循环重复的数字:3、4、5、6、7、9。
肖飞咝地吸了口气,尔后拿手电照着多多,后者眼睛呆滞,神情木然,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嘿,你说什么,能不能大声点?”袁富冲多多嚷道,见多多无动于衷,遂问向肖飞,“这小子是不是中邪了?”
“他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人群最后面传来阿四的声音,见肖飞贴近耳朵仍不能听清,他哼笑着给出答案,“张培。”
众人不约而同朝张培看去,后者摊着手,一脸的莫名其妙。
“看那迷瞪的样子,肯定是在说胡话,让一下。”阿四拨开众人,走到多多跟前,“我来给他清醒清醒。”说完,把喝剩的小半瓶水淋到多多头上,后者受冷本能地哆嗦了一下,继而从地上站起来,但仍旧一副呆滞麻木的神情。
“太温柔的办法不行,要想快速醒过来还得靠这个。”袁富捋着袖子,看样子是准备掌箍对方。
“住手!”张培立刻喝止袁富,“叫人苏醒的办法多的是,不需要你公报私仇!”
袁富看看张培,又看看肖飞,扬起的手不得不放下去。
“我来试试。”说着,陈如走上前去,从腰间取出那个红色香囊,用手轻轻捏了捏,送到多多鼻子跟前,多多先是打了个短促的喷嚏,十几秒钟后,眼睛开始变得灵动,神情也活过来了。
“真是奇了。”一旁的郭文豪讶然道,“小小一香囊,竟有如此神用!这里头有什么奥妙或者原理,能够科普一下吗?”
陈如将香囊收进腰间,不紧不慢回道:“他是吸入了迷香粉导致大脑失神的,而这香囊除驱虫避兽之外,还有醒脑提神的功效,两类药材存在彼此相克的作用,失神者吸入香囊的气味之后,迷香粉的作用也就慢慢得到化解了。”
“要是不用这个办法,中了迷香粉的人是不是就会永远傻呆下去?”郭文豪问。
“那倒不会。”陈如解释说,“迷香粉的效果顶多只能维持一个半钟头左右,即便不采取任何措施,也会在有效时间内自然醒过来的。”
郭文豪微微颌首:“原来如此。”
张培则不屑地撇撇嘴,冷哼了句:“旁门左道。”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在这儿?”多多看到肖飞等人,满脸的惊诧与疑惑。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张培递过几张纸巾给多多,让他擦拭头发和脸上的水,“还是先说说自己怎么走失的吧。”
多多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抹着,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张培:“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大概是梦游吧。”
“梦游?”肖飞轻皱着眉毛,“我们朝夕相处已有十来日,好像从没见你梦游过,怎么这会儿突然发生梦游了?另外,我跟陈如先行一步抵达拱桥边,怎么没看到你从洞内出来?难道你是从我们头上飞过去的?”
“梦游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只是恰巧今天发作而已。”多多苍白无力地辩解着,“另外,我穿的衣服颜色比较暗,手机灯光又不很亮,你们怕是专注于别处没有留意到我吧。”
“照你的意思,是袁先生在撒谎了?”说着,肖飞将视线投向一侧的袁富。
“我没有撒谎!我是亲眼看到他跟那青衣女鬼在一起的!”恼上来,袁富开始运足力气掌箍多多,“你他娘的不说实话,故意陷害老子是不是?看我不抽死你!”
多多没有后退,也没有还手,直到肖飞抓住袁富的手腕把他搡到一边,才显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我想起来了!我在裂缝里靠着石壁睡着之后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女子,她叫我跟她走说能带我从这儿出去。于是我就跟她走了,走啊走啊,总觉得穿墙破壁云里雾里一般,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胡说八道!”郭文豪分明信不过对方,“我从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到被袁富的呼噜声吵醒打开手机,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你就梦游得无影无踪了?”
多多不再像之前那般保持耐心:“我睡得快怎么啦,你爱信不信!”
“好吧,这个问题暂且搁到一边,但还有件事情需要讨教。”郭文豪完全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你说你梦见的是青衣女子,为何刚才念叨的却是张培的名字?难道你做梦梦到了一人一鬼两个女人?又或者说,这两个女人,哪一个才是你梦里真实存在的人物?”
2敲砸声
多多从众人脸上看出,郭文豪之语并非谎言,随即又想到青衣女子所交代的任务,害怕一股脑被抖露出来,故而强打马虎眼:“做什么梦是我的个人隐私,凭什么告诉你?”
郭文豪严词厉色:“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方,每个人的言行都干系群体的利益乃至命运,所以有疑点的事情必须弄清楚!”
就在多多欲怒无力欲辨无言的时候,当事人张培出面发了话:“做梦是无自主意识的,你让他就梦游和梦话做出解释,有点强人所难了吧?”张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再加上前者一向以崇拜者的身份存在,所以郭文豪对此感到非常不适应。
“张培说得对,没必要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纠缠不休。”肖飞一锤定音,完了他又说,“这里海拔虽高了一些,风倒是小了不少,也不再有氤氲的湿气。平台面积大四周也相对安全,我看,就在这儿休整一下吧。”
“对对对,是该歇歇脚了,这骨头快累散架了都。”袁富摘下背包在几米外的石阶上坐下,“我的娘哎,十年走的路加起来也没这十天走的多,鞋底子都磨薄了两厘米。”
阿四就近在一块巨石上仰躺下,从背袋里摸出包豆腐干,撕开后全部塞进嘴里用力嚼着。
多多扯了下双肩背包的带子,从郭文豪面前驳身而过。
“你的手机。”张培叫住多多,把在裂缝里拾到的手机交还给他。
多多接过手机道了声“谢谢”,还没来及问“在哪儿捡到的”,后者已经走到石阶边坐下,但刻意同袁富保持了些距离。
多多眼睛溜溜地看着张培,走到她跟前时脚步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又绕过张培,到后排的阶梯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郭文豪则径直坐到张培身边,在取背包的时候不慎碰到受伤的手,疼得他发出一连串咳嗽,这一咳才想起几顿没吃药了。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却翻来翻去找不着治咳嗽的药——可能已经吃完了。他兀自叹了一声,拿起水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朝喉咙灌了下去。
“大家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醒后还要接着赶路呢。为节约资源,大家要注意控制食物和饮水,另外,除多多外,其余人手机都还关掉吧。”肖飞发布完指令,携着陈如到袁富右侧的阶梯上依次而坐。
看看表,已经是7月29号早上7:09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这地下空间困了11天。究竟所带的饮食、光源尤其克服恐惧与绝望的意志还能支撑多久,说实话,肖飞心里也没有数。
由于太过疲劳,袁富吃着吃着东西便睡着了。郭文豪也十分困倦,无奈手脸的疼痛和阿四的呼噜声令他心烦意乱。见张培又用喝剩的矿泉水洗手,便忍不住提醒:“水不多了丫头,省着点用,天知道咱们啥时候才能从这地狱里头出去!”
张培不好意思地收起水瓶,拿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伏到抱在膝盖的背包上,向侧后方一瞧,多多正拿着充电宝给手机充电,眼睛则魑魅迷离地盯着她。诧异中,张培将脑袋调了个方向,见肖飞正把稿纸铺在膝盖上执笔沙沙书写,一旁的陈如则伏在背包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张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救援队到了,各种工具的挖掘声不绝于耳。醒来后发现梦里那些敲砸声竟是真实存在的,而肖飞正持着手电朝上方照射。顺着手电光柱看上去,隐约可见二三十米外青灰色的岩层。
其余人都已经醒了过来,大家仰着脸七嘴八舌议论着。
“上面什么声响?会不会是救援队过来了?”袁富兴奋地叫道。
“不可能吧?”郭文豪狐疑地支着耳朵,“救援队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们是怎么定位的?”
“是啊。”一向很少发言的阿四也参与了议论,“按理说,救援队到了,该从隧道坍塌的入口挖掘才对,怎么会随机挑选一个地方呢。”
“救援队不从入口下手,说明那里坍塌严重施工难度很大,反倒不如从隧道中段或者尾部找个更加薄弱的环节打开缺口,这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是多多的声音。张培扭头看去,后者一扫之前的迷离颓废正面露欣喜之色。
郭文豪冷笑一声:“咱们被困都已经11天了,若非车上有足够的食物和饮水,怕是3天都挨不过。就算是救援队到了,这样的效率,还事半功倍个屁!”
多多利口反击:“你以为现实中的救援像动画片里的汪汪队啊,王师傅把车开入这么条偏僻荒凉的隧道,不被埋个一年半载的已经不错了。”
“还是不要太乐观了。”阿四从大石头上缓缓坐起来,“如果真是救援队,并且就隧道实施过探测,那么天坑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而不是这么个当不当正不正的地方。”
“肖大哥,你有什么发现吗?”陈如问向一旁正在翻看地图的肖飞。
肖飞把展开的地图重新合上装进背包,然后继续用手电照向上方:“我估计,上面是个采矿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