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结束之后,闵夏整个人都变得闲暇了起来。
而James也越来越贤惠,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越发勤劳的伺候闵夏,这不一大早,他就去了菜市场买菜。
只是闵夏有些担心他那蹩脚的中文有没有卖菜的大妈听得懂。
她打开电视,可百无聊赖的都是一些早间新闻。眼皮直直的跳了两下,让她十分的不适。沙发边上的狸花猫整个卷缩起来,似乎是还未睡醒,可即使是睡着它也是不安分,时不时的蹭蹭闵夏。
她忽然想起了巫小玉,于是去了个电话。
“你怎么想起了给我电话?”电话那头的巫小玉似乎也是刚起来,声音还带着一股迷糊。
“我过两天要去趟香港。”
“那我婚礼呢?我的婚礼快到了呀,也没几天了。”巫小玉最怕的就是闵夏临阵脱逃了。
“香港那边邀展,我和James过去一趟,你放心,无论如何都会赶在你的婚礼前回来的。”好友出嫁,虽然嘴上老是说自己未必有时间,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缺席。
“James也来了,天呐,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要你做伴娘了,直接找James了。”
“你让他男扮女装?得了吧,他会先让你变成个男人的。”闵夏不理会她调侃James。
不可否认James男扮女装还是十分逼真的,记得以前在伦敦有一次变装派对,她就怂恿过他扮成兔女郎,结果出来的时候被好几个男人调戏了。这让他后来一直死活都不肯再扮女装。
没办法,他原本作为童颜混血,就长得十分的漂亮,还是那种几乎囊括所有女性妖娆气质的男人。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他怒气冲冲的跑来说她抢走了他的男朋友,那活脱脱的小受气质,简直是没话说。闵夏至今想起来,每一次都会笑场。
“看在你把高颜值的James召唤来的份上,我告诉你个消息,那就是蔺言将会出席婚礼,而且还是伴郎哦!”巫小玉略带神秘的说。
其实一早江翰就有让蔺言做伴郎的意思,可是他的时间毕竟紧张,所以一直都确定不下来。如今听巫小玉说,看来是确定了时间的。
“那敢情好啊!”她还寻思着再也找不到机会和蔺言见面呢!
“不过我还得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
“夏夏,我前天和利思一起逛街采购婚礼用品,结果遇到了乔段之……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要结婚的,总之就是,我邀请了他参加婚礼,你介意吗?”巫小玉的声音带着忐忑。
多年来,最亲密的好友自然知道,有一个名字是她的禁区。
闵夏听罢,开始摸索着找烟,可貌似怎么找都没找着,也不知道烟被她搁去了哪个角落。
“其实我前段时间就和他见过面了。”她淡然道,随后便简单的陈述了一下上次一起吃饭的大概经过。
“你放下了?”
闵夏摸了摸狸花猫的背,手中传来十分柔软的触感,“都九年了。”她这算是回答了,语气沉重。
直到挂断了短话,闵夏还在寻思着巫小玉的举动。
如果她不想乔段之出现在她自己的婚礼,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好友,她大可没必要邀请乔段之的,而她却邀请了。以巫小玉那脑智商,估计也不会想出这以毒攻毒的办法。
当手机再次响起了的时候,却是何若芹的电话。
闵夏有些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打电话,“阿姨。”
“夏夏,你快来医院一趟,你爸他……他出了车祸……”何若芹的语气显然带着一丝丝抽泣声,抑郁的。
闻言,闵夏手里一直拿着的电视遥控器十分不适当的掉落了在地上。
一会,她才回过神来,问:“哪家医院?”
“景南。”
挂断电话后,她快速的穿上衣服,甚至差点忘记了换鞋。刚要出门就撞上买菜回来的James,直接栽倒了在他的月匈膛里。
“你急着这是要去做什么?”James鲜少看到闵夏这幅样子的,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镇定的。
而此刻,她满脸的苍白,毫无血色,眼神中难得带着一抹意外的惊慌。
“我爸出了车祸在医院。”闵夏并没有瞒着他。
James一听,把手里的菜放到了屋子里,随后道:“我陪你去。”说完还不忘拉了拉闵夏没有整理好的衣服。
闵夏没拒绝他,在她眼里显然James是家人一样的存在。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她需要有一个人分享她的不安情绪,甚至是陪伴在她左右的人。
***
一路上,出租车里安静得出奇。一会James才问:“阿姨有说叔叔怎样了?”
“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
虽然是多年不常联系的父女关系,可是当听到他出车祸的时候,她还是一瞬间懵了。说不出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会没事的。”James只能这样安慰她。
一路到医院,她越是紧张,手也不自然的拽住James的衣角。
许久James才掰开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随后把那只冷冰冰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牵住再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中。
来到急诊的时候,只看到何若芹和闵乐都在,两人的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
闵乐最先看到了闵夏,喊了一声“姐”。闵夏随即松开了James的手,走过去拥抱了一下闵乐,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到了这一刻,闵夏的思绪却是慢慢的静了下来。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她问。
闵乐:“交警刚走。说是爸开车拐弯的时候,刚好有辆车子逆向行驶出来,意外撞上的。”
显然这些事情警察会处理,然而目前担心的还是闵父。
没一会急诊的帘子才拉开,“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因为撞击导致了脑震荡,所以暂时昏迷,还有一些摩擦的外伤。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建议留在医院住两天,随后我们会安排再一次的详细检查。”
医生的一席话,总算是让大家放心了下来。
“你们谁去办手续?”随后医生又问。
“我我……”何若芹这才慌忙道。一开始接到医院通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到了医院,坐在急诊外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的。
转移入病房的时候闵父还是昏迷的,刚安顿好,闵姝就匆匆的赶来了。
出事后何若芹就第一时间联系了闵夏,并没有联系闵姝,直到确定没事之后,这才通知了闵姝。
“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通知我?”闵姝来得急,语气也冲,那一身白大褂也松松垮垮的。
那可是她大哥,也幸好没什么事,不然她还不得自责死了。
何若芹低了低头,那一副柔弱的样子,连闵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姑姑。”
“幸好只是脑震荡。”闵姝也知道自己冲了点,不过也是因为急。现在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大哥的老婆,她语气还是得好些。
“姑姑,你也别怪妈,一开始接到电话都吓着了。”闵乐看着母亲默不作声,自己便开口。
“好了。我去找医生谈谈,好好了解一下情况。你们谁回去把大哥的洗漱用品拿过来,这肯定要住几天医院,后面还要做几项检查什么的。”闵姝本来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各个科室都有点人脉,大家都是非专业的,只有她是医生,这个时候也该发挥一下她的职业特性了。
闵姝走后,何若芹就拉着闵乐道:“乐乐,你和我回趟家,把你爸的洗漱用品拿过来,我顺便熬个什么补脑的汤过来。夏夏,你就陪陪你爸吧!”
何若芹明显是要给她和父亲独处的机会,即使闵夕照现在处于昏迷状态。
良久闵夏才点点头,“好!”
何若芹走后,闵夏就那样坐着,当James拎着热水壶进来的时候,她就是那样发着呆,也没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而病床上的闵父沉睡着。
“要是不舒服,我给你守着,你回去。”他关切问。
或许许多人不知道其实闵夏是十分讨厌医院的。她讨厌消毒水的气味,讨厌死亡的腐朽味道,更讨厌哭喊以及充满感激的言语环境。如果不是非有必要,她是绝对不会愿意踏足医院的。当然给蔺言送饭也是她强迫自己踏出的一步,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蔺言只看到饭盒看不到她一样,她送来就会走,不会多做停留。
她喜欢蔺言这个人,可她不会喜欢医院。
“不用。”闵夏看着父亲早已逐渐苍老的面容,心底很不是味道。
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仔细看着父亲的一张脸了。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另类的,因为他总留着一小撮胡子,不像别的同学小朋友的父亲那样,干干净净的。他留着长发,长胡子,总给人一股邋遢的感觉,他甚至很多时候都不愿意打理自己。
她那时候还小,很迷恋父亲那样的气质,有时候生气更是喜欢揪着他的小胡子。后来慢慢长大,她甚至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你早起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呢,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吧!你胃不好,又血糖低,不吃点东西不成。”James看到她并不打算走,却开始担心起她的身体。
其实一个人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感觉吃饭有多重要,有很多时候一整天都不吃东西,而旅行的时候就会疯狂吃,时间一长,胃也出现了一些小毛病。
“James你多久不曾见过你爸了?”她忽然问。
“你说那个赌鬼?”James沉思了几秒,“我记得上次见他还三年多以前,在拉斯维加斯,如果不算在夏威夷那次看错人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说实话,那人的容貌他都快忘记了,更别提多久没见过了。
说起来James的身世也复杂,不过他也甚少提及,有些事情提及只会让自己难受纠结。如此,为何还要提起?
“你还恨他吗?”据说当年他父亲抛弃了他,因为赌债跑了。
“不知道。不提就不会想起。”说完James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而闵夏却想起,除了前段时间在闵家吃饭那一次,上一次见到闵夕照的时候是在伦敦,也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记得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去旅行。
见面是在一家法国餐厅,当时她并没有吃东西,只是喝了一杯红酒。面对比亲生女儿还亲的继女,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所以最后选择了有事离开。
***
闵夕照整整昏迷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这才醒过来的。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闵夏竟然从昨天出事守了现在。
闵夕照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了就是坐在床边的女儿闵夏,随后是靠在沙发上睡着的何若芹。而闵乐因为还要上课,所以并不能一直守着,本来她是要请假的,可何若芹和闵夏都不同意,她只好乖乖的去了学校。
“醒了?我叫医生过来看看。”闵夏本来是靠着椅子眯了一会的,可闵父醒来一动,她跟着也醒了。
闵父想开口的,无奈还没说出口,闵夏就按了铃。
没一会医生来了,而何若芹跟着也醒了过来,“夕照,你醒了?”
“嗯,辛苦你们两个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穿着病号服显得脸色更是有些苍白了。
经过医生的一系列检查都没有问题,病房这才安静了下来。这时James也提着两个早餐袋回来了。
“叔叔你好。”James十分有礼貌的打招呼,唯独这句中文算是口齿清晰的。
“你好。”显然闵父并不知道他。
“我是Summer的朋友,还替她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
虽然James嘴上说是朋友,可还是禁不住让人浮想联翩,倒是闵夏十分淡定,看了眼父亲和何若芹,平淡道:“他不是我男朋友,别在那乱猜。”
不知道怎么的,闵父住院的消息一下子传了出去,不少他的学生都来了,而闵夏由于不方便露面所以不得不先离开了医院。
“蔺医生,那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忽然李姐喊了一声,蔺言还有一众实习生都纷纷的转过头看了过去。
“哪个哪个……”
“到底是哪个啊?”
“……”
蔺言怎么都没想到就是查个房,就撞上了闵夏。
然而闵夏的精神状态并不怎么好,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贫血,一时头晕得厉害,此刻James正扶着她。
“咱们也在医院,不然就看个医生吧!找你姑姑,她可是妇产科主任。”
“你也说了那是妇产科,给人生孩子的。是你要生,还是我要生?我不过是头晕而已。”说完她没好气的憋了他一眼。
“闵小姐这是不舒服来医院吗?”李姐眼尖,早就看到了扶着闵夏的James。
蔺言因为太忙,也一直未来得及澄清他和闵夏的关系,现在忽然有个男人扶着闵夏在医院,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一群实习生也开始八卦起来:
“那个啊?蔺医生的女朋友长得挺好看的啊!”
“她旁边那男的是谁啊?长得老帅了,一看就是混血儿……”
“这还用说,你看那身材,妈呀……”这会连女实习生都发起了花痴。
不得不说闵夏和James站在一起确实有种金童玉女的感觉,身高差距还有股很萌的感觉。
“看什么?不用查房了?”说完蔺言就收回目光往病房走。
实习生们也只得悻悻然的跟着离开。
然而这时闵夏不经意的看了过来,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看着她,可她似乎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看她,毛毛的感觉。
***
晚上接到蔺言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明天去香港,闵父的车祸意外并没能阻止她的行程安排。其实James认为她没必要那么急,毕竟闵父还在住院。
可是她并不算是留下。
“蔺先生,稀客。”显然她也是料想不到的。
“有时间吗?”蔺言的语气并不像是打电话来要道歉的那种。
“如果你是想要约我的话,当然……有时间。”她天生脸皮厚,之前的事情,她早就不计较了,不然也不会能和蔺言再开玩笑。
“我在你家附近的一家弄堂天井咖啡店里,能出来见个面聊聊吗?”他没有张口要闵夏帮忙,似乎也有些怕闵夏觉得他是带目的而来的。
其实他不说,闵夏的聪明脑袋瓜又怎么会看不透。
夜里九点多,时间不早不晚。
“好,我现在过来。”她挂完电话后,嘴角就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意。
“中乐透了?”James捧着一杯温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闵夏一副傻了的神色,一下子觉得她不正常了。
“差不多。”
“你这是要去哪啊?”James看着她明显是要出门的节奏。
“找男人。”闵夏笑着说,说完还踮起脚尖拍了拍他漂亮的脸颊,“等着姐姐给你找个姐夫回来!”
James很是不客气的拍开了她的手,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骂骂咧咧道:“小骚货。”
James确实是比她小,不过也才几个月,所以他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听到闵夏在他面前自称“姐姐”了。
出了门,闵夏一路脚步走得十分的轻快,没一下就到了咖啡店。
咖啡店内灯光明亮,本来不大的面积,却十分的有小资情调。
而蔺言就坐在咖啡店的一个角落里,那样安静的。一身黑色的风衣,看起来十分的沉郁,就跟他的性格一样,还带着一丝冰冷淡漠。
“到了多久?”闵夏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没一会。”其实他一早就来了,也有大半个小时了,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该怎么起头问。
求人这事他真的很少干,所以心底默默的酝酿了许久。
没一会咖啡店的店员走了过来,“要喝点什么?”蔺言问。
“给我一壶薰衣草花茶吧!”她知道看这架势蔺言找她肯定有点事。
而他早就点了一杯大吉岭红茶。
“听说你父亲出了点意外住院了?”他也是今下班的时候才听到了,还是从牛教授那里得知的。
“没什么大问题。”都在同一家医院,闵夏倒是不好奇他是如何得知的。
毕竟闵父那一大群学生可是不少的,一个接一个的,住院楼肯定热闹。
“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是想问我这个吧?”闵夏受不了他这个开头白。
“找你确实有个事。”
“噢,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副就知道的神色。
看到对方也猜出了,他也不好再躲躲藏藏,支支吾吾的。“我有个病人和你一样是孟买血型的。”
“所以……”
“希望你能帮个帮忙……”
闵夏一下子打断了他,“不就是让我献血?”
“是。”蔺言的神色依旧是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并非是在求人。
闵夏双手抱月匈,没一会给出答复,“我拒绝。”
蔺言以为她会先提条件,谈判,讨价还价等等,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的拒绝。
“我的血多珍贵你不会不知道,所以我凭什么献血?你别跟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的鬼话,我说过我不是伟人,也不是有爱心的人。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闵夏真的是让蔺言有些无措了。
“对,你不是伟人,可是你却化缘了三万块钱给孩子做手术。”
闵夏笑了笑,“这是两回事,钱我有的是,可血就不一样。你怎么就觉得我是大爱无私的人了?”
“怎么样你才会帮忙?”
这时候玫瑰花茶上来了,闵夏看着玻璃茶壶内飘着的干玫瑰,露出了一副狡黠的笑容看他,“你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想想怎么贿赂我?”
“闵夏,别和我卖关子。”蔺言最不擅长的就是讨价还价了,“你想要什么,又或者有什么要求?”
“这个患者对你很重要?”
“每一个患者对我都重要。”
“蔺言,说实话,你真的要感谢上帝,是他让你认识了我,否则你上哪去找一个孟买血型的人给你患者献血!”
“我确实要感谢他。”
“是不是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
蔺言沉默了好几秒,“只要不违背我的道德底线。”
“什么时候献血?”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明天早上吧!速战速决,我本来要去香港的,订的是下午的飞机票。”闵夏这算是答应了献血。
“你的条件?”她没有说出条件,可是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还没想好,明天告诉你。”说完闵夏抿了一口花茶。
为了不影响明天的状态,蔺言让她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而闵夏也没有继续打算留下。
***
第二天一早,James就陪着她前往医院了。
这一路上也没少唠叨,“你说你,追个人就追个人,现在这是干嘛?打算卖血又卖身啊?”
昨晚回去之后被James纠缠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坦白从宽了她追蔺言的事情,倒是结结实实的惊了他一把。
“卖身指不定他也不要啊!”以蔺言那个性格。
“你说你看上什么男人不好,看上这种不识好歹的。”
一路听着唠叨好不容易才到医院。
然而当她看到蔺言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惊喜了一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蔺言穿白大褂的样子。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了制服诱惑的真正含义。不可否认蔺言穿上那身白大褂的时候,竟然有种出尘以及带着光辉的感觉,让她看着心跳都不得不加快了几拍。
“我让护士带你去做检查,血液没问题就直接抽血。我还要查房,一会来找你。”人是他求来的,不能不管,万一闵夏这妮子一个不爽说不捐了,他可就头疼了。
闵夏点点头。
倒是James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蔺言看,那审视的眼色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直到蔺言走了之后,他才悄然的和闵夏道:“长得不赖,你要是拿不下的话,回头就让给我吧!”
然而闵夏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就算我啃不下,扔臭水沟也不会给你。”
“瞧瞧你那刻薄的样子。”其实他也不过是开个玩笑。
随后闵夏就跟着护士进行了血液检查,以证明自己身体健康,鉴定血液合格之后,这才开始抽血。
当感受到血液从自己身体内一毫升一毫升的抽离时,她那表情别提多扭曲了。
“疼?”James问她。
“疼倒不是说疼,就是感觉太怪了。”她那点可怜的稀罕血液,得花多少日子才能补回来啊!
James看着她那表情,冷冷的吐槽,“自作孽。”
而闵夏想的则是,她要怎么跟蔺言讨回来自己所作出的贡献。
在快抽完血的时候,蔺言的身影这才忽然出现。然而当那年轻护士看着James有些愣神的时候,闵夏不禁低呼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那护士看到自己不小心拔针的时候弄疼了闵夏,便一个劲的道歉。
“你轻点。”James一看到闵夏那皱起来的小脸,立马急了起来。
“你要是再大声点,说不定人家小姑娘手抖连我血管都扎穿了。”闵夏虽然疼,可还是没好气的瞪了James一眼。
“我来吧。”蔺言走过来,熟练的抽出针管,随后用棉签沾了些药水就往闵夏手上的针口压上去。
“要摁几分钟。”他的动作很轻柔却又恰到好处。
“你确定400CC的血够了?万一不够怎么办?我人可是在香港。”闵夏的手任由他摆布,也不在意。
“正常来说抽300CC血就可以了,为了以防万一才抽400CC的。”他做事不会不考虑全面。
这时闵夏转过头看了看一边的James,“James,你去给我买杯豆浆吧!我刚看到医院不远处有。”
明眼人就看出了闵夏这是要把他支开,而他可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应了一声后他就离开。
而刚给她抽血的护士也拿着血包离开了,一时间小小的房间内就剩下了两人。
“想好了?”蔺言问。
闵夏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回答:“想好了。”
“说吧。”
“你说过只要不违背你的道德底线,我提什么条件都可以?”
“嗯。”
“那……蔺言,你和我约会十次吧!这不算是违背你的道德底线吧?”闵夏的嘴角盈满笑意。
蔺言的脸色变了变,只是他没想到,她又来了一次在清迈那会的招数,“不能换一个?”
“男未婚女未嫁,约会也不违背道德底线啊!”看到他犹豫,闵夏加重的一丝语气,“蔺言,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我也没说不答应。”蔺言发现自己到了她面前总能把自己折腾得没反驳能力。
“那就是答应了?噢……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她好像生怕他不答应,又或者临时变卦。“为了防止你反悔,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签一份协议。”
“我答应你就是答应你了,能不能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要是签了协议,留下的就是证据,哪天要是那份协议流传了出去,那他一世英名不就毁了。
闵夏忍不住大笑了两声,“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她虽然对蔺言了解不多,但是她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守信用的人,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如果他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那么他在清迈的时候就用不着给她找相机,又应允和她约会一次了,他大可以回国一走了之,即使身份证在她手上,他也可以回国之后挂失,补办。
没一会蔺言松开了棉签,“记得洗澡时注意,不要让伤口感染了细菌,还有最近不要剧烈运动,要多吃一些维生素和高蛋白的物质,还有就是多喝水。”
他记得在清迈那会她一点小伤口就紧张老半天,生怕自己感染什么细菌病毒死翘翘的。
然而闵夏却看着他的脸出了神,忍不住伸出了手往他脸上去。当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蔺言左眼下那颗泪痣的时候,他只觉得浑然一僵。感受着丝丝冰凉的同时,他却觉得那指尖更像是带着电流那般。
“命理学的相面说法,泪痣又叫滴泪痣。凡生有此痣者,今生今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且容易流泪。”她特别喜欢他那双睡凤眼,也喜欢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多得那颗细细的泪痣,让他整张脸淡漠的脸多了几份忧郁与平静。
蔺言不知道她还会命理学,不过她的话却让她回过神来,连忙挥开了那只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
“不过相比命理学上的说法,我更喜欢明代《果老星宗》里记载的说法。泪痣位于眼角下方,属于非常吉利的吉祥预兆。有泪痣的人,爱情甜美稳固,不会出现婚变。”她的话很是隐喻。
“说完了?”蔺言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这是用完我就抛弃的节奏?”同时闵夏也站了起来。
“你不是要赶飞机?”
闵夏看了看腕表,“时间尚早,不急。”
“我还有许多事要忙,不能一直照顾你。”其实他也就是抽早晨忙碌的时间过来看一下她的,毕竟现在她也抽完血了。
“蔺言,我能不能现在就兑换一次约会的机会?”她忽然很舍不得他。
“现在,闵夏你要疯,你要作那也得分场合!”他这是还在上班呢!
然而他的话刚落,只见闵夏用力的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直直的袭上他的唇。柔和的、湿润的、恬淡的、那一刻让蔺言的脑子忍不住空白了好几秒。
“真是失策,出门没带小板凳。”她没穿高更鞋的时候真的显得很矮,尤其是蔺言的身高还是一米八几。
蜻蜓点水的一吻,虽然是偷袭,可怎么也算是偷袭成功了,闵夏嘴角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彰显着她满意。
“闵夏……”蔺言也说不清自己是该气,还是该呵斥她一顿,可是不管是哪一样,似乎都教训不了她。
“你别生气了,最多我让你吻回来。”说完她就笑着闭上眼睛。
那一刻蔺言是真的快被她打败了,忍不住变得烦躁了起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感情和吻都是廉价的?同时玩弄别人的感情。”
不就是一个吻,这就让他发那么大脾气了?闵夏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一会她才总算是想明白了,蔺言这不会是误会和她James的关系吧?
***
有了之前画展的经验,香港的这次画展合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然而刚来香港那几天闵夏都比较嗜睡,浑身乏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问题。后来更是发起了烧,一开始她不肯去医院,James只能大半夜忙前忙后的照顾她,又是吃退烧药又是敷冷毛巾。
最后烧到了38.6度,没办法James只能趁她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连夜把她送去附近医院。
献血后抵抗力在短时间内稍有降低,容易导致感冒,出现发热不适等症状。一开始以为是小感冒,没想到最后到了发烧那么严重的程度。
护士给打吊针的时候,她也是死活不肯的。
“你献血那会怎么就那么英勇,现在就怂得跟只缩头乌龟似的。”James强忍着没在公众场合骂人。
“那不一样,我人生打过一次吊针就不想再打了,你知道那冰凉的液体似乎慢慢的渗入我的肌肤下,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体验,我不要。你让医生给我吃药,或者打针我都忍了,绝对不能打吊针。”本来就烧得迷迷糊糊的,到了医院,她反而清醒了。
最后James拗不过她,只能不打吊针,让医生开了些退烧药,然后再打了一针退烧针,这才算是结束。
一直在医院呆到了凌晨三点多,这才算是逐渐退烧,开始回酒店。
打退烧针那一刻,闵夏可是后悔死了献血的冲动,为了个木头男人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于是她也没管现在时间有多晚,她还是给蔺言去了一条信息,“我发烧了,大半夜还在医院,你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本来以为蔺言会看不到短信的,或许他已经睡了,谁知道过了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他回的短信。
“你男朋友没好好照顾你?”
看完这个闵夏就忍不住噗呲的笑了出来。那天在医院偷袭过他,之后,他发了一通脾气,还误以为她和James在一起,不过她最后也没有解释。
其实她现在可以想象,要是蔺言得知James不是她男朋友,还是个Gay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要是你亲我一下,或许我马上就好了。”她十分猥琐的说。不过她也真的是十分回味亲吻他的那一瞬间就是了,他的唇,和她当初想象的一样,十分的柔软,还有暖暖的感觉,味道阳刚。
而她也发现了自己现在越来越像是情窦初开,春心荡漾的少女。
“收起你的流氓。”没一会他回复。
可想而知,他回复短信时的黑脸表情。
不过后来不管闵夏再给他发什么,他都没有再回她的短信,迷迷糊糊间,她也就给睡着了。
***
蔺言这边由于闵夏的献血,很快就安排了手术时间。
一时间所有等着看他摊上事的人都为之一惊,都在想着他是怎么找到孟买血型的,别不是真跑去了印度找。
然而手术也非常的顺利,开颅之后做了切片,鉴定肿瘤还是良性的,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明显闵夏献的那400CC血液十分够用。手术结束后他第一时间就给闵夏发去了一条短信,告知她手术很成功。其实这很没必要,不过他还是很想告诉她一声,毕竟这里面有她很大的功劳,如果没有她的血,就根本不会有这台手术。
手术后副市长一个劲的感谢蔺言,这可把那些本来要看笑话的人惹得眼红了起来。
***
接到季思贤电话的时候,他也正准备下班。
“我已经选好了要去哪家医院,你要不要出来给我点建议?顺便吃个饭。”季思贤虽然是征询的话语,可口气却带着一股不容推辞。
蔺言忽然想起,他今天要去利思的咖啡厅找巫小玉取那两套伴郎的礼服,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季思贤的请求,还把利思那家咖啡厅的地址也告诉了她。
等蔺言到的时候,显然季思贤已经到好一会,此刻她坐的位置地面上放着许多个购物袋,一看就是刚购物结束。
“我刚还说呢,你再不来我都饿死了。”季思贤忍不住嘟了嘟嘴。
利思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蔺言是一个人,没想到多了个季思贤。
“蔺医生,你好久没来了呢?”说完她就把两份菜单分别递给了两人。
“前段时间元旦,太忙了。听说后厨换了新的师傅?”这家咖啡厅离医院不远,他以前时常会过来买杯咖啡什么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少了而已。
“是啊!之前的师傅不做了,家里出了点事情。”利思淡然笑道。
季思贤看着两人说话,这才察觉出了非一般的关系,“你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
利思这才看了看季思贤,“你好,我叫利思。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季思贤,季节的季,思念的思,贤惠的贤。我是蔺言以前当无国界医生时候的同事,现在是朋友。”那一声朋友带着点不言而喻的意味,更有股宣示的感觉。
没办法,虽然她长得不错,可是到了利思这种月匈大腰细,典型狐狸精的女人面前,她还是稍微逊色了,尤其是利思看起来和蔺言很是熟络。
“巫小玉呢?”他主要是想着拿礼服的。
“可能堵车,一会到。你们吃点什么?”
最后两人都点了一壶茶,还有两份黑椒牛柳意面。利思一走,季思贤就忍不住八卦了起来,“看来你艳福不浅啊?怎么认识这样的美女的?”
“你别乱说话,利思是我好兄弟老婆的朋友。”他并不想解释的,可就生怕季思贤一会乱说话。说着他看了看手机,发现并没有任何的短信回复。
“这样的大美女在你跟前,我就不信你不心动。”她哼了一声。
说起来,他还真的没有过这种想法。
“对了,我要去你那家医院工作,你觉得怎么样?不过你可别自作多情乱想哈!都是我妈推荐的,说这家医院不错。”
“你觉得不错就来。”蔺言附和道,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想着平时发短信闵夏都是很快回复的,可这回都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她还没回短信,也不知道发烧好了没有。
等巫小玉一来,利思就拉住了她。
“闵夏和蔺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这回怎么多了个女人出现?”利思是直戳了当的问她。
“我怎么知道?”巫小玉站在后台随着利思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蔺言和一美女有说有笑的。
越是临近婚期,巫小玉就越是手忙脚乱的,还好有利思帮忙她打理事情。
婚礼的前一天,闵夏总算是回来了。
当天的婚礼设计是早上江翰前来巫家的老宅接新娘,随后婚车一路往城郊的庄园酒店去。先是举办一场西式的宣誓婚礼,随后便会改风格为中式的大开宴席。
婚礼的前天晚上,闵夏和利思都陪她住在了巫家的老宅,其实巫家的老宅子是巫老爷子留下的一栋民国时期洋房。已经许多年没人居住过了,但是为了女儿出嫁,巫父早两个月前就找了工人修葺,虽然已经再婚重组家庭,但是对于巫小玉这个女儿,也还算是上心的。
躺在床上时,闵夏都有些想不起三个女孩子还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模模糊糊间她记起了是高三快高考的时候,她奶奶忽然去世,而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巫小玉和利思这两只似乎是生怕她做什么傻事,一直守着她,连上厕所以及睡觉都不放过,24小时监视。
想起这些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总觉得,时光过去了,青春过期了,人老了。
此刻利思在忙着整理明天要穿的礼服,而巫小玉则躺在床上绞尽脑汁的想婚礼上的誓言,也就是要和对方说的一些话。
“夏夏,你是艺术家,快给我看看这份誓词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给我改改!”巫小玉琢磨了老半天才觉得稍微满意点了。
“如果你不想你的结婚誓词全部变成一堆流氓话的话,最好别给我看,更别给我改。”闵夏捏着手机发短信,然后很不客气的说。
巫小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利思却是笑了几声,“小玉你可是我们三个中文艺细胞最好的,连你都觉得自己写的不满意,我们还能给你什么意见。”
一会房间就传了一丝轻轻的敲门上,“各位美女们,为了怕你们激动得今晚睡不着,所以我特地煮了一壶高地薰衣草花茶,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James,你实在是太贴心了。”巫小玉立马蹦下床,“你说你要是喜欢女人多好,我肯定嫁给你。”
“你小心你未婚夫听到这话。”James笑了笑,他一直都是大众情人,没办法啊,谁让他长得这么妖孽,又太受欢迎。
“太可惜了,明天的婚礼你不来。”巫小玉颇为惋惜的说。
“亲爱的,我祝福你,但是我明天不得不回趟伦敦。”他那亲爱的华裔和西班牙混血老妈据说又酗酒闯祸了,他不得不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去到当地警局赎人出来。
等James走了,巫小玉便八卦了起来,“James和你不是坎伯韦尔的校友,怎么他就没成艺术家反而给你打理事务?”
闵夏凝了一下神,随后道:“该成名那会他跑去了谈恋爱,所以错过了好时机呗。”
巫小玉明显听出了闵夏这是在敷衍他,“听说他学雕塑的,作品怎么样?”
“一般般。”闵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继续摆弄着手机,“你说你,一晚上都在盯着手机看,来……报告是在和哪个男人调情?”巫小玉一整晚看她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没事就老摁手机。
话刚落闵夏就把手机关了机,并没有让巫小玉看到她和蔺言发的短信,“早点睡吧!别不是明天没个好气色,化妆师手艺再好也遮不住你的黑眼圈。”
这时候利思也换好了一身睡衣,爬上床来。
“夏夏,说起来前段时间我和利思看到蔺言约了一个女人在利思的咖啡厅,看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挺熟悉的……”巫小玉絮絮叨叨的还大概描述了那个女人的长相。
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佩服女人的天生八卦细胞,还有对八卦的观察能力,巫小玉对那女人的描述,差点就把那女人的眼睫毛长度都给描述了出来,经过一番了解,她大概也猜到了,巫小玉嘴里所说的那个女人或许就是上次在希尔顿吃饭时所看到的那个女人。
“你倒是说话啊?你和蔺言发展得如何了?”巫小玉如今得到了幸福,自然也开始着急好友的。
“什么如何?就那样,有时候你发现你眼巴巴的往上凑人家越是不理你,等你懒理人家的时候,人家就眼巴巴的往你身上凑。”她本来要死心了,可结果蔺言有求于她,又自动送了上门。
巫小玉这就搞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
利思倒是神色暗了一下,“夏夏,这个男人你未必拿得下,你确定还要试?”
“说不定呢。”随后她轻笑了一下,似乎月匈有成竹。
***
一晚过去,今天就是婚礼的日子。
一大早的,三个姑娘就给起来了,先是美美的洗了个澡,随后敷了个面膜,而一早请好的化妆师也来到了。
婚庆公司十分的尽责,婚礼的各种程序都是安排好的,所以倒是顺顺利利的。
巫小玉是一袭长拖尾抹月匈镂空的白色婚纱,而她们两个伴娘也换上了香槟色的小礼服。在化妆时候巫小玉由于紧张,好几次额头冒汗,差点没把妆给糊了。
“你怎么这是?”利思看着她直发笑。
“我两天没见过他了。”那个他,当然是江翰咯。
没办法,历来传统都是婚礼前新娘新郎不能相见。
巫小玉出嫁,巫家倒也很大方,嫁妆不少就是了,光是看到巫小玉那脖子上的明晃晃钻石项链就闪得人挪不开眼睛。
利思出去查看迎请队伍来了没有,而闵夏看着好友巫小玉那脸上洋溢的笑容,不自觉间竟然产生了一抹羡慕。
“干嘛,是不是也恨不得自己马上嫁掉?”巫小玉不愧是她的发小,一个眼神就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而闵夏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疑虑了一下,随后问:“你真的决定要结婚,和这个男人携手共度了?”
“我们证都扯了,为什么这样问?”巫小玉搞不明白临婚礼前,她问这个问题。
“江翰这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音乐家,或者搞创作的。他看起来圆滑、通透。”
“你也不像是画家啊!资深神经病。”听到好友如此评价自己的老公,巫小玉淡淡的有一丝薄怒。
闵夏并不在意巫小玉说的话,而是认真的看着她,“你明白吗?你未必抓得住他!”
巫小玉同时也看着她,“你当初也没抓得住乔段之啊?”
听到这个名字,闵夏忍不住掏出烟,很想抽一支,可刚掏出,手却顿时了,迟迟没有点烟。
“夏夏。”巫小玉轻喊她一声,她也是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触犯到闵夏的禁区。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见过的市面少,可现在不一样了。小玉,你明白吗,我们二十七了,耗不起青春了。”闵夏吸了一口气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按道理,她是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每一个年龄段看待爱情的样子都是千姿百态的。
“可是爱情……爱情不是断定自己有百分百把握抓得住这个人才开始的,不是吗?”至少她愿意赌一把婚姻。
“婚姻没有爱情那么简单。”有时候做朋友的,闵夏言尽于此,无需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迎亲的男士都来了。
闵夏对于折磨人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想到伴郎中有蔺言,她就没想着那么快放过他们了。
一系列的接新娘开门游戏,对他们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完全是为了好玩,不过到了最后闵夏提议的五味俱全就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所谓的五味俱全,就是集合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酸的是青柠檬,甜的是意大利的牛奶巧克力,苦的是苦丁茶,这辣的是芥末,咸是咸肉。然而新郎和伴郎都必须得吃下伴娘准备的这五种食物,而且新郎吃完之后还需要大喊:味道好极了!
透过门口的门眼,闵夏看到蔺言今天是一身西装,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他一身如此整齐正式的西装。简单的黑白搭配,脖子上系着黑色领结,看起来很是优雅贵气。他正在替江翰喝下那杯苦丁茶,侧脸的轮廓看上去总是那么的清俊,而他的鼻梁也是挺直的。直到把那杯苦苦的苦丁茶喝完,他的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最后总算是苦尽甘来,这才顺顺利利的接到了新娘。
吉时一到,给岳父岳母敬完茶之后总算是可以出门了。
一出门闵夏就看到了蔺言的那辆车子,想也没想就往那方向走。
“夏夏。”利思一路小跑的跟在她身后,“我们也跟车出发吧!”
显然利思也看到了蔺言的车,而闵夏不知怎么的,不由的轻皱了一下眉头,可并没有阻止利思的行为。
闵夏率先的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而蔺言看到她的那一刻一丝意外都没有,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绑安全带。”他叮咛了一声就准备开车。
说起来江翰的好人缘可是没话说,一群兄弟,全是名车,一条龙的跟着,可谓是风头出尽了,就差没把高架给堵住了。
据说这边庄园婚礼之前都是事先彩排过一次的,先是西式的宣言誓词,之后一切都十分的顺利。
没一会就到了丢捧花的环节,利思似乎十分的热衷,一早就在底下摩拳擦掌的等着了,同时还有巫小玉的两个表姐妹,而男方这边也有几个姑娘。
本来闵夏是十分矜持的,站在边上,可是巫小玉一把就把她推了下去,没办法她也只得站到了抢捧花的小天团中,不过她倒是最鹤立鸡群的。今天她一身香槟色的一字肩小礼服,把她完美的锁骨都给展现了出来,同时披散着那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艺术家,更像是优雅高贵的公主,尤其是她淡漠空洞的眼眸透着一股冷艳。
然而到了丢捧花的时候却出了点小小的意外。那就是新娘子本来是要往后抛的,可姑娘们争夺得太厉害,一个个都伸出手来,本来要落下的捧花,不知道被谁的手拍了一下,直接路线变化了,捧花就直直的落到了一位男士的怀里。
大家伙沉默了一下之后,都笑了起来。
“蔺言扔回来啊!”江翰看着蔺言也是一脸蒙的样子,笑着大喊。
而人群中的姑娘一个个都看着这位俊美的伴郎,都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还不时的抛抛媚眼什么的。
闵夏站在小天团的边上,同时眼眸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看他。
而蔺言低头看了看那新鲜的蔷薇花捧花,把玩了两下,就在众人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又或者他会扔回去的同时,他往江翰那一走,直接就把捧花往他怀里一放,这便转身走了。
***
闵夏这下也没兴趣继续留下,也趁人不注意悄然的离开了。
后来新娘这捧花到底到了谁手里,也是一无所知,只是拍了一会照之后,新郎新娘开始大换装。
巫小姐财大气粗,在庄园包了许多房间,基本上一些宾客,又或者伴郎伴娘以免今晚喝多,都统一定了房间。
而闵夏作为伴娘,一早就知道了分配到蔺言的房间是几号。
当她敲响蔺言房间门的时候,却并未发现角落里正有双眼睛看着。
“你来干什么?”蔺言开门的时候显然以为是江翰,因为他正在脱掉那身西装。
然闵夏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往房间里走。房间里开了暖气,一进去就是暖烘烘的,这让冬天穿着礼服在外边站了一个多小时的她一下子就觉得暖了起来。
“蹭暖气。”她笑道。
蔺言当然知道她这是乱讲的。
“你发烧才好没多久,还是在礼服外多披件外套吧!”蔺言看到她在也不打算再换衣服,把准备脱下的西装整理了一番。
“晚上我们约会吧!”闵夏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他的床上。
很直接。
蔺言:“哪里?”
“我听说这里有个温泉汤浴,很不错的。”来之前她都了解过了。
本来蔺言是想着拒绝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改了口,“好。”
闵夏一瞬间愣了一下,没想到蔺言答应那么快,她还以为自己需要费一番口舌呢!谁让他那么呆板保守。
“好,你别忘了你答应的。晚上我有话要跟你说。”闵夏说完也不再停留,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就往他身上扑,毕竟他穿西装的时候实在是太帅,那股儿禁欲式的味道也十分的强烈。
***
接下来是中式的大开宴席,巫小玉换上了那身枚红色绣着大朵牡丹的旗袍,再把那披散的头发盘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化了个带着丝丝古典味道的妆容。
而新郎和伴郎们也一应换了民国时期的长袍马褂,所谓的长袍马褂由满族马褂改良而来的服饰,特点是对襟,立领。除了新郎那身是黑色丝绸龙纹的以外,伴郎的马褂均是黑色丝绸的。
而显然伴娘的旗袍更是显得有风情许多,利思那身青色的刺绣短款旗袍可能是由于颜色显得清新一些,倒是把她那股美艳的气质收了一收,显得多出了一份知性的女人味。
而让人惊艳的还是闵夏那身紫色的旗袍,她还特意做了个波浪卷发,脖子上戴着一圈珍珠项链,看起来就洋气十足。旗袍的剪裁恰好把她的身材显露得十分有致和纤细,相比利思那凹凸有致的丰满,她更像是大家闺秀一般,看起来真真像是留洋回来的名媛淑女。
“夏夏,我真怕你抢去了我的风头。”巫小玉看到闵夏换好衣服化好妆出来,整个人都惊呆了,虽然不是第一次闵夏穿这身旗袍,可每一次都受到惊艳。
“得了吧,为了你我都没穿高更鞋。”因为三人里巫小玉最矮,最高是利思,为了不抢去她新娘子的风头,两人都特意今天不穿高跟鞋。
换了中式礼服之后,巫小玉的脖子和手腕上就带了不少金,光是江翰这边亲戚送的龙凤手镯就有十几个了,巫小玉就算是蜈蚣恐怕也没有那么多手戴着。
也幸好到了敬酒这一环节,闵夏是比较能喝的,所以替巫小玉挡了不少。而伴郎这边除了蔺言还有一个小伙子,据说是江翰的工作伙伴,这小伙子也挺能喝的,大半斤茅台下肚也不见脸红。而蔺言也倒是挡酒,不过也没喝多少,而利思酒量不错,也被逼着喝了不少。
闵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酒喝多了,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热了。不过她却很好奇蔺言的酒量,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也喝了两三杯酒,虽然只是一小杯子装的那种。
什么叫大开宴席?足足开了三十多桌。等酒席过半的时候,闵夏就算是酒量再好也觉得有些头晕了。
“拿着,一会还有人让你喝,就自己倒这个。”没一会趁人多的时候,蔺言悄然的递了一瓶茅台给她。
“这是什么?”闵夏迷糊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接过时指尖还不自然的触碰到了他的手背。
“我拿一空酒瓶装上气泡水的。”
“你……”
“万一一会他们让我喝红酒怎么办?”
说着蔺言又拿过了一支红酒出来,“里面是葡萄口味的鸡尾酒,酒精度很低的。”
看着蔺言周到的举止,谁能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蔺医生也会搞这些小把戏来骗大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诸不知她脸蛋红红笑起来的样子却是迷人得不行,就像是娇嫩的花儿含苞待放一般。
蔺言有那么一刻是愣住的,许久没能回过神来,直到江翰的声音不断传来。
等敬酒到乔段之这会的时候,闵夏还是没想到他就这样真的来了。
“我也没别的要求,新郎新娘喝杯交杯酒吧!”乔段之看了一眼蔺言后开口,他今天一身Gucci的休闲西装,看上去也分外帅气。
“这是我高中校友。”巫小玉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了一丝僵硬,可还是给江翰介绍了乔段之。
毕竟是人家的大喜日子,乔段之也不想让气氛难堪继续下去,没一会就到了下一桌。
没过两桌,快结束的时候闵夏就觉得自己不行了,就算没醉,那一肚子水都快被撑破了,不得已她偷偷溜去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总算是彻底结束了,而巫小玉更是腿脚酸软的回了化妆间。
“结婚真是累啊!这辈子绝对不能再结一次婚了。”繁琐的婚礼下来,巫小玉总结出了自己的感想。
闵夏坐在一边,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作为伴娘,她的责任是挡酒,可她真的有些不明白了,这样的寒暄的婚礼真的有必要吗?“在自己的婚礼上你还需要Social?你就不觉得累吗?”
“累啊!可是夏夏,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有James帮你Social应付各种场面的人,以及帮你包装推广,你凭什么觉得你的艺术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不可否认江翰和她都请了不少社会关系的人脉,不然那三十几桌全是亲戚,那还得了。
不过闵夏也没反驳巫小玉所说的,如果没有James,她肯定没现在轻松。
艺术这个东西,在现代这样的社会,有人愿意买,说这幅画有价值它就是有价值的,没人买,那就是没价值的。有时候就算画一坨屎,有人觉得赏心悦目,那是艺术,愿意掏腰包,那就是好的艺术。
“即使没人买我的画,我也不会去卖笑。”
巫小玉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她从小就晓得闵夏是特别的,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还很小很小,大概四五岁吧!其实她也不太记得了,因为时间太久远了。
闵夏母亲买了她家旁边的宅子,她看着闵家一家搬家入住。而她从小长得甜美可人,不管是亲戚邻居,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都十分的喜欢她。可是唯独闵夏……
她记得当年自己跑去闵家送披萨的时候,第一次见闵夏,她扎着小马尾,就蹲在屋子前的草坪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而她一时好奇心跑了过去,发现那是一群蚂蚁井然有序的在搬运食物,她看了一会就觉得很无趣,可是闵夏却看得入迷了。许久,闵夏才发现她的存在,站起来,拍拍干净身上衣服,很整洁的样子,随后微微扬起头颅,带着一股冷若问:“有事?”
“我妈妈让我给你们送一些披萨过来尝尝,还是新鲜的,热热的,你要尝一下吗?”她记得当时她的笑容是非常甜美的,许多人面对她这样的笑容都会给予良好的态度。
可闵夏依旧没什么表情,“拿进来吧!”
后来闵夏也转学到了她的幼儿园班上,彼此一起上学放学,这才渐渐的熟悉的。
可也是那时候,她明白了,闵夏骨子里就是带着一抹倨傲的,她有底线,有自己的规矩以及自尊,而她冰封的面具下是孤独的内心。有人认为她是桀骜不驯的,但是她却有超常的观察力,她沉默不代表她没注意到某些事情的发生。她看似有时冰冷,其实内心却无比柔软,她永远会以自己的方式去关心你,让你感受那样的真切。
所以当别人总是说,“你怎么会和闵夏那样的女孩做朋友啊,你们的性格真的是一点都不像。”
可是只有她知道没有哪个朋友可以比闵夏更好了。
“知道你这个大艺术家清高了,不过以你这个性格,别不是将来结婚连我这个发小都不告诉吧!”巫小玉不打算在这话题上一直纠缠。
闵夏吸了一口烟,眯眯眼,沉静了大概一分钟,她才看了看巫小玉,“小玉,你说作为结婚目的,我能不能真正的得到蔺言?”
良久巫小玉总算是看出了她的认真,可还是不敢相信从闵夏嘴里说出“结婚”二字。“我一直以为你就图一时新鲜的,看来你这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说说看,你是怎么的就非他不可了?”
不可否认蔺言的刻板确实是挑起了她很大的兴趣,她优雅的吐了个烟圈后,淡淡道:“我的荷尔蒙告诉我,我很想上他。”
无疑,她的话十分的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