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脚印的大小分析，应该是一个女人，他们翻遍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这神秘的第三个人，也许她早已经离开了宅子。如果一直都在，会是陈洁吗？
王皓极力说服自己，陈洁已死，灵魂脱离肉体便不复存在，世上不可能有鬼。
“都找过了，什么人都没有。”王皓的眼皮一直打转，折腾了一晚上，两个人终于还是累到疲倦，扑通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而且一觉到天亮。他们已经无力再思考更多。
林岚的小说如期出版发行，出版社特地为她举办了首发签售活动。地点原本是定在市中心的一家大书店，但是林岚执意要在王皓的影楼，他们拗不过，只好按着她的意思去办。
时隔一年，一直销声匿迹的畅销书作家林岚再次出书，自然引起各界关注。到场的除了她的忠实粉丝，更是吸引了当下知名媒体的记者。王皓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狂的场面，他那小小的影楼几乎都快被挤爆了。
签售结束，林岚接受了一些记者的采访，她将他们请进了王皓的影楼，在采访中她毫不避讳地说要跟王皓结婚的事，而且婚期就定在明天。媒体们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些八卦新闻，至于林岚的新书，他们几乎没有提及，而林岚也不在意。
一个记者突然发问道：“林岚小姐，您的上一本小说曾连续六个月拿下月销售榜冠军，按照常理你应该借着优势继续写书才对，但在那之后为什么一直没有创作？时隔一年，如今又写了这本《阁楼里的女尸》，能透露一下原因吗？”
林岚淡淡地笑了笑，她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提这事儿，所以她也想好了该怎么回答：“在大家眼中，似乎把作家看得太过神圣。其实无论是畅销书作家，还是一般的写手，他们都是人，需要吃饭，需要喝水，同样也要睡觉。作家的创作最重要的因素便是灵感，没有灵感即便她是畅销书作家，也不可能进行创作，不是吗？我个人觉得创作是一件随性的事，不是为了创作而创作，否则会让一件原本自己喜欢的事变成厌恶的事，而灵感是创作的源泉，有了这股源泉的滋养作品，才会鲜活，而没有灵感的硬创作，只会让自己感到痛苦，我为什么要做那么痛苦的事呢？！”
显然那个记者对林岚的回答很满意，脸上浮起一丝赞同的笑：“您是第一次尝试写推理悬疑的小说，请问您的灵感源自于哪里？有报道说，您小说中的女主角的原型是您未婚夫王皓的前女友陈洁，是真的吗？”
“没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岚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么书中的故事情节也是源自真实的案件吗？”
“既然是小说，自然会有虚构的成分，并不是所有的情节都是真实事件的翻版。”在一些七七八八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林岚结束了所谓的采访。她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刁钻的人了，应对也比以前从容老练了许多，毕竟人都是会成长的。
专访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之后的很多问题都牵涉到陈洁的案子，明显有违主办方开签售会的用意，便要求媒体结束所有的采访。
出版社统计了一下，当天现场签售了约五千多本小说，以这样的成绩推算，林岚无疑又可以登上今年的销售榜冠军。这是林岚和主办方都没有想到的，隔了一年，她的小说的热潮依然没有减退，反而呈上升趋势。比起出书只重数量不在乎质量的作家，林岚要精明得多，用时间慢慢磨，吊足读者的胃口，然后再推出，她做足了“饥饿营销”这门功课，因而才有那么多人始终如一地支持着她。
书既然已经出版，剩下的便是她要兑现她的承诺，筹备她人生中的大事——结婚。
他们的婚礼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第一次面对如此庄严隆重的事，双方长辈偏又都不在，他们仅能依靠自己。
结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也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王皓认定了林岚，而林岚同样把他看作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王皓曾打趣，问林岚写作重要还是他重要，林岚机警地反问回去，那么你觉得摄影重要还是我重要呢？两人都相视而笑，答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明白。
王皓和林岚的婚礼省去了繁杂的仪式，他们都追求简单，不想搞那么多奢侈的门面。即便如此，也已经是非常隆重的一场婚宴。
他们跳过订婚的程序，直奔结婚，这让很多人困惑，但只有他们自己了解最重要的不是那些形式，而是真正地拥有彼此，能够与对方共同享受喜悦，为对方分担忧愁，并一起承担生活的酸甜苦辣。
林峰自从那次将阁楼的钥匙交给林岚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虽然还有一息尚存，但和死人无异。他根本没有知觉，医生也认定他没有再醒来的可能。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对于林岚的婚礼，林峰的祝福也许早在清醒时就已经送上。他从来都没有因为王皓的出身而反对林岚跟他在一起，他是个开明的人，因而林岚也才会那么尊重和崇敬自己的父亲。
林峰从第一次见到王皓开始，就在王皓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光景。他也曾执迷于自己喜欢的事情，然而他没有王皓那么幸运，可以拿起相机到处游走，到处拍摄自己喜欢的东西。
林峰很早地便进入了父亲的公司，学习着如何管理公司，接着做那满身铜臭的商人。他甚至羡慕王皓。当他知道林岚和王皓开始交往，心底里不但没有担忧焦虑，反而是欣喜安慰。
林峰从来不过问他们的事情，因为他想要给他们自由的空间，他们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大人们不该过多干涉。况且他们也懂得分寸和责任，毕竟都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只是如今，林峰因为公司的繁忙业务，整日操劳，积劳成疾，昏睡在医院的病房。
至于林岚的母亲，林岚从未见过，听父亲说很早以前母亲就已经过世，而王皓是个孤儿，因此他们的婚礼上没有一个家长出席。若说有的话，那么张警官倒算是唯一一个“长辈”。
本就视林岚为亲生女儿的张警官，无论如何都会在百忙中抽出空来参加她的婚礼，这一点林岚坚信。
张警官还是一副笑脸挂着，看上去不像其他警察那么严肃，给人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婚宴从晚上七点一直持续到十点，席间最惹人注目的当是林岚身上的那件轻薄的白色旗袍，对，旗袍，那么多靓丽的婚纱她不要，独独挑了一件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的花纹极其精细，每一针每一线都格外隽巧。
王皓起先一直反对她穿旗袍，但婚礼就这么一次，她喜欢，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这旗袍……”一个人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旁边的人给捂住了嘴。
旗袍怎么了？王皓自己也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了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想起了长青路上那个老人说过的话，想起了老陈的死，还有老宅子里古怪的幻象。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么竟想些不吉利的事情！王皓自责道。
新郎和新娘敬过酒之后，宴席也接近了尾声，宾客们尽皆散去。王皓和张警官倒是坐着又聊了一会儿，他们是第一次没有聊到案子，没有聊到陈洁，话题的重点都围绕在林岚身上。
“林岚这丫头长得跟她母亲一样水灵，特别精致！”
“林岚的母亲？”王皓想从张警官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林岚母亲的信息，他却故意地转移了话题：“啊？什么？我刚刚说到林岚的母亲了？你听错了，看来你也喝多了。王皓啊，现在林岚的父亲在医院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他一直想着要参加你们的婚礼，可偏偏……有时候天意就是如此。往后，你可得好好照顾林岚，她从小到大什么事儿都喜欢往心里放，不像林珂那么直来直去的，所以你要细心些，男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对妻子对家庭一定要在意。”
张警官说完，又喝了一杯。他拍了拍王皓的肩膀，继续说道：“晚上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回去又要被家里那位唠叨个没完没了了……女人啊，烦！”张警官的话语里倒是藏着几分埋怨的味道：“不行了，我得回去‘交差’了。”
王皓看着他步子有些晃，倒是有几分可爱，关切道：“张警官，要不要我和林岚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又没喝醉。对了，以后别再叫我张警官，你和林岚一样，叫我张叔叔。记住，别再叫错了。”张警官向着王皓摆了摆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朝着一个王皓所不知道的方向驶去，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林岚和林珂仍在餐桌那儿说着话，王皓折回的时候原是想再跟他们喝几杯的，不过刘涛一直催促林珂离开，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王皓自然也不强留。
忙了一晚上，王皓和林岚都还没有好好地吃上点东西，酒倒是喝了不少。王皓以前觉得结婚不过就是到酒店摆上宴席，请宾客们吃饭，然后就洞房花烛，没有想过结婚居然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值得庆幸的是，晚上到场的都是林岚那边的亲戚朋友，没有酒量特别好的，他才没有被人灌醉。
王皓看了一眼林岚，左眼皮又开始猛烈地跳动，劝道：“林岚，待会儿赶紧把白旗袍脱了吧。”
“你喝多了吧，这是酒店，脱了白旗袍你让我光着身子回去啊？！”林岚用手指弹了一下王皓的头，那一弹竟像是打通了他头部的某些记忆经脉。一个支离破碎的场景出现在他的脑海：一个女人割下自己脸上的肉，一遍遍涂擦着身上所穿的白色旗袍，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你怎么了？”林岚扶着王皓，轻轻揉捏着他的太阳穴，问道：“好点了吗？”
“大概是酒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罗兰公寓。9幢。
“我还是第一次到你的房子里来。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一次都没有邀请我来过？”林岚跟着王皓回了他的房子，他们结婚，新房自然要在男方家里。
林岚看着房间里整齐的摆设，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温馨之感。老宅子里漫溢的是诡异阴森的气息，而这里却到处都是暖意。
“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着，家里肯定乱糟糟的，所以不好意思叫你过来。而且你也忙于写书，哪有时间到我这儿来走动。”王皓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搬过来住吧，老宅子那儿……”他咽下了后半句话，他怕自己说老宅子不好会引起她的反感。
王皓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林岚，说道：“这是家里的钥匙，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来。”
林岚将钥匙收好，又到处转了转。她推开了暗房的门，停了下来，问道：“你这儿怎么也那么多房间？这是你工作的地方吧？感觉和电影里那些摄影师冲洗照片的地方很像，有种神秘感。”
林岚对王皓的房子有了大致的了解，所谓的了解就是马马虎虎知道哪里是卧房，哪里是洗手间，哪里是厨房，大体上能够迅速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林岚对客厅那张棕黄色的沙发很感兴趣，尤其是上面那些毛绒绒的抱枕。她有些奇怪，于是问他：“男人家里也要抱枕的吗？”
“是和沙发配套的……”王皓没有告诉她，那是陈洁在的时候买的，而且是陈洁亲自挑选的。王皓是怕她多想，因为女人的敏感神经特别发达。
“你的眼光还不错吗，这款式我蛮喜欢的。”
“是吗，喜欢就好。”王皓淡淡地一笑。
洗漱完毕，他们褪去一身的疲惫，躺在床上相拥相吻。
他们缠绵的身体就像两条缠绕的蛇，不停地扭动着。
王皓的手在她柔滑白皙的肌肤上游走，那种亲昵的触感让她更加兴奋，连呼吸都充满着强烈的欲望。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午夜里悄然开放，散发着浓郁的芳香。
“白旗袍，红旗袍，滴血割肉染旗袍。”王皓蓦地睁开眼睛，这歌谣刺得他的听觉神经生疼。
床底下有人？这尖细的颤音似乎是从床板下面传来的。“背靠背，一起睡！”王皓的脑子里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顿时脊背发凉。他左边的床位，空空如也！
林岚呢？她应该睡在自己边上的，她又去哪儿了？难道床底下的人是她？
王皓听到地板上有东西在爬动，不，是蠕动！到底是爬动还是蠕动？他不是猫头鹰，没有夜视能力，仅能凭着灵敏的听觉做出判断，这种不假于肉眼的判断，往往是带着主观色彩的。他觉得那是一个狭长的躯体在贴着地面移动，摩擦声细微得足以让人忽略。
“林岚？”王皓用低沉的语气试探性地发出声音，期望得到回应。
他的回音，十分短促，他的呼吸，戛然而止。
房间里出奇的静，此刻若是有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一定能听得清清楚楚。王皓不死心，又问了一遍：“林岚，是你吗？”
“喵——”
一只猫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刺破夜的寂静，它痛不欲生的惨叫，犀利得胜似锋刃的刀，划破王皓的耳膜，拉长的尾音在他的耳窝内震荡环绕，许久之后依然鸣响。
王皓不得不紧紧捂着耳廓。
屋子里怎么会有猫叫声？哪里来的猫？难道老宅子里那只神出鬼没、凶神恶煞的野猫也跟到了这里？
“呲啦”，灯亮了。王皓的手按在了电灯开关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个清楚。
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愣住了，浓重的血腥味侵占着他的嗅觉。斑斑血污盈满他的眼眶。红色的血迹铺满整个地板。
那一行延伸向大厅的血红印迹，是有人淌着血被人拖出去，而残留下来的痕迹吗？
全身酥软的他，拼劲全力，发疯了似的掀开床单。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唯有这样，他才能抵制内心的恐惧。
他看向床底，空空荡荡。
他的双脚不敢随意踩到地板上，他努力地绕开红色的尚未凝固的粘稠血液，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里，有一个晃动的人影，披着长发，她婀娜的身段透过磨砂的玻璃门映射出来。
王皓一寸寸推开玻璃门，那人背对着他，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乌黑亮泽的柔顺发丝。穿过她的肩，借着墙面上的梳妆镜，王皓看到了她的面容。那是林岚，她的手正在机械地涂擦着唇膏，一层一层，左右左右，像个织布机上的梭子，涂完一层又覆盖一层，嘴唇红得娇艳瑰丽。涂抹，涂抹，她唇上的皮都被擦出了血丝，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更加兴奋地加快了涂擦的速度。
她诡谲而凄厉的笑着，哼起了那支让王皓心惊肉跳的恐怖歌谣：“白旗袍，红旗袍，滴血割肉染旗袍，扯下长发穿针线，一针一线绣锦袍。白牡丹，红牡丹，血溅白绫绽牡丹，紧裹尸身缝皮肉，夜夜听得哭声寒……”
原来真的是她发出的声音！
她唇上嫣红的血滴在了身上的白旗袍上，是的，王皓没有看错，她又穿上了婚宴上那件白色的旗袍！凶兆！不祥之兆！早说过不能穿旗袍，王皓暗想道。
她还是她吗？王皓意欲跨上前去，双脚却不听使唤，始终没能离开地面，仿佛有千万根铁钉将他的腿生生钉在了地板上，只要他一抬腿，便会扯起整个地板，或者扯断整条腿。
他动弹不得。
“林岚？能听到我说话吗？”王皓立定在她身后，脚底粘了万能胶似的，抬不起半分。他那飘渺如烟的声音被沉闷的空间吸纳吞没。
林岚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与世隔绝。她扭转脖颈，伴着干涩的门枢转动的“咯吱”声。
“你来啦？怎么站在那儿？来！到我身边来！”她向王皓招手，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般热情地招手，那种表情里满是痴痴的等待过后展露的欣悦和激动。微漾的笑容里多了丝丝恬淡和温柔，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林岚？你还好吧？”
林岚捂着嘴“咯咯”地窃笑：“你是在叫我吗？”她笑得疯狂，笑得慑人心魄。
静寂中唯余苍凉笑音，连绵冗长，凄楚断肠。她说：“你叫我什么？林岚？！”她自言自语，翩跹地走至浴缸，将自来水“哗哗”地灌入池中。
她的神情呆滞，木然地望着水中倒影，纤指滑过脸颊的柔嫩肌肤，水一般剔透、雪一般白皙。长发浸入澄澈的升腾着雾气的温热清水，向下，向下，随后整个头也没入水里，足有半分钟。她持续了半分钟，不曾换气，亦丝毫没有动静。
王皓刚要冲过去拉她，她却猛地直直站起来，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地敲击着地面，奏出一支离乱的曲调。调子的旋律时急时缓，忽高忽低，跌宕起伏。这是一场夜阑人静时的音乐盛会，舞台是仅有几十平方的狭小浴室，演奏者是一个穿着白旗袍的长发女人，而王皓是唯一的听众！
“唰”的一下，她解开了旗袍，薄薄的纱衣漏了出来，而旗袍则轻盈落地，柔得仿若一片悠然的云。她俯身将它拾起，端视片刻，便伏在浴缸边缘搅动温热的水。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圈，交替轮换，浴缸俨然成了染缸，她要把颜料搅得均匀，她是要染旗袍吗？
浴缸里旋转的水飞溅到她的头上、衣服上，还有一部分溅落在地上。她的手倏然停止一切动作，僵直地捞起水里的什么东西，珍宝似的捧在胸前，贴着自己的心室，哭泣。她哭出了声音，婴儿般的抽泣。
“林……岚！”王皓已经无法确定浴室里蹲着的究竟是不是他的妻子，他无法想象她这接二连三的怪异举动，接下去还会怎么样？拿着刀划开自己脸上的皮肉吗？像那个穿红旗袍的女人一样用血肉来染旗袍吗？他必须阻止，必须阻止！
王皓脑子里下达的指令使得他有了勇气迈进浴室的门，但他看到之后的情景禁不住呕吐了出来，胃里的尚未消化的食物、酒水淋漓尽致地倾泻而出，浑浊的呕吐物在地上翻滚、奔涌。
“咯吱”“咯吱”，骨节被咬断的声音，林岚有节奏地咀嚼、咀嚼，嘴角残留着一丝丝鲜红的肉沫，她吃得如此尽兴。
她的手里抓着一只瘦小的死相狰狞的黑猫，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淌出的血已经凝结。那只猫的双目，充满仇恨地瞪着林岚，张开大嘴，露着尖锐的獠牙，它带着深重的怨气，死不瞑目。它的眼睛瞪得更大，血丝在他白色瞳仁里臌胀，似乎就要连着脑浆迸裂出来。
林岚仍不住地撕扯下黑猫腹部的脏器，动作优雅地放进嘴里，一口一口咀嚼、咀嚼。她在“品尝”猫肉，滴着血的生猫肉，“咯吱”，“咯吱”。王皓止不住胸中汹涌的潮流，又吐了一阵。
“你看着我干嘛？叫你看，叫你看！”林岚对着血肉模糊的猫说话，右手的手指戳进了黑猫的眼窝，紧紧抓住了圆形的眼珠用力一拉，生生将它拽了下来。
她满意地笑了：“现在看不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