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上指派了余集一队？”沙享险些从马上跌下来。
“是的，公子，皇上说要让余画师记录沿途发生的形形色色。”
沈唤捏了捏鼻子，小声嘟囔，“谁想的馊主意。”
沈唤和这余集分明不认识也不熟，萧战王在的时候以为余集是受了秦丞相的指示欲和萧战王搞好关系，现在人都走了，还动作不断，一天不差的来医馆上课。
“啊？公子方才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人员上还有什么变动吗？”
“皇上不放心太子新增了很多的人手，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沈唤见太监吞吞吐吐恨不得帮他把话给说了。
“还有就是我也要去！”少女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自豪，“张公公，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沈唤骑在马上自上而下的看着阳光下的秦婉婉，似乎是因为刚定下婚事，心情不错，容光焕发。
“秦小姐。”沈唤下马行礼。
秦婉婉扬着脑袋鼻孔对着沈唤，“叫我太子妃就好了。”
“是，太子妃。”
秦婉婉看了看沈唤，“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为什么太子死心塌地的要和你一块儿玩？”
“太子妃说什么？恕属下愚钝并不能听懂。”
“哼，我说太子殿下都不愿意和我一块儿玩，张口闭口就说起沙享怎么怎么好，怎么这么有趣来，要不是……”秦婉婉哼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看着沈唤，“喂，你说太子会不会是双性恋？”
“啊？”沈唤有点不耐烦起来，早先在宫里遇到过秦婉婉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现在自己有急事要去贫民窟一趟，这秦婉婉又半路杀出来让自己去也不得，不去也不得，急的不行。
“就是。”秦婉婉靠近了些，“不是一直都有流传的吗？龙阳之好啊，但是太子他是喜欢女人的，但是他又喜欢你，所以他不就是双性恋吗？”
这什么跟什么，沈唤皱起眉来，“属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臣子，和太子之间是君臣之礼，自然是相互仰慕，并不是太子妃口中所说的那种喜欢。”
“不可能，我是女人，我的第六感从来不会出错，太子殿下每日都要提起你，每次我去找他玩的时候他就说要去找你，那不就是喜欢你吗？”
感情这妮子是因为太子不陪着她生气吃醋了，这太子也真是的每次都拿自己当借口，回头得让他加工资。
“你们现在只是定下婚约还没有成婚，按理说相互来往已经是违背了原本的礼数，太子殿下一定是为了你好，才这么做的。”
“不不不，我觉得一定是你身上有某种魅力无形的吸引着殿下，所以殿下才会常常提起你。”
“太子妃，这南下去蛮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事情，要知道蛮一向险恶，危机四伏充满未知的变数，你一个柔弱的女子跟随我们的队伍南下怕是很难吃得消的。”
“你这是在劝退我吗？”秦婉婉气的叉起腰，“太子也这么跟我说的，真是可恶，怎么看不起我？我虽然小胳膊小腿的，但是我会的可多了，你们寂寞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弹琴唱歌，你们累了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跳舞，你们饿了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煲汤。而且，我一定要去南蛮的，江南曼妙女郎纤腻、冶艳且精致，你看那些男子南下看见那些妖娆的女子总是动心，我不跟着万一太子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美人儿，那我怎么办？”
这是在游说自己吗？就算移情别恋了也不管自己的事，再说太子现在同意这门婚事还不是以往皇帝和丞相达成了某种神秘协议。
沈唤摇头，“既然太子妃这么想去，那只要和太子说就好了，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沈唤转身要上马突然被秦婉婉拉住，女孩子大哭起来，“呜呜呜呜，有人欺负我。”
这可是刚出宫门没多远的地方，四周小铺子街贩子人满为患，一时间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你怎么好意思惹她哭呢。”
“唉我看这位后生啊就答应这位姑娘吧，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啊？”沈唤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这都开始乱点鸳鸯谱了，哪门子的事啊，她扶着额头，低头对扑在自己怀里的秦婉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婉婉微微抬起脑袋来，脸上哪里有泪啊，全是奸计得逞老谋深算的奸笑，不愧是秦德冶那个老狐狸的女儿，这眼神还真是像。
“我这几天都要跟着你。”
“跟着我？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要向你学习，看看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能让太子殿下对你这么魂牵梦萦。”
“魂牵梦萦？”沈唤对秦婉婉的用词充满了怀疑，“可是你是准太子妃，我是当朝的朝臣，咱们身份悬殊又是男女，男女授受不亲，你跟着我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谁敢说我？”秦婉婉又哼了一下，“反正太子殿下都同意了。”
“太子同意了？”这下沈唤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这小夫妻还真是默契，夫唱妇随。
“你看，这是凭证，我怕他赖皮就让他给我写了这个证明。”
沈唤看到秦婉婉手里的纸条，哟，还真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准许。
准许什么啊。
“我的大小姐哟，我接着就要骑马去别的地方了，那你怎么跟着我？”
秦婉婉看了看沈唤先一步上了马，“要不你自己走着，要不你上来一块。”
沈唤没想到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妞翻身上马的动作竟然如此流畅，想必马术也不差了，沈唤想了想去贫民窟的距离又想了想自己要换回女装的问题，看着一辆大象的车子过来，在人群中一钻跑去了对面的街头，她还不忘对着秦婉婉做一个鬼脸。
“你！”秦婉婉被象队挡住并不能策马过街只能指着沈唤干着急。
余集被一群小鬼头拉拽着大老远就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长身纤腰的女子，长发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一群小孩子正围着沈唤，沈唤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你们要是答对我问的问题，我就把这个给谁。”
余集摸了摸一个拉着自己的女孩子问道，“那是在做什么？”
“哼，那是他们学堂的学生在户外上课。我才不要过去呢。”
“为什么呢？”余集蹲下身子去哄那个生气了的女孩子，“你是不喜欢那个姐姐吗？”
小女孩看了看沈唤，嘟起嘴巴，“我才不是不喜欢那个大姐姐呢，那个大姐姐那么漂亮，我不想过去是因为他们学堂的人都瞧不起我们。”
“为什么？”余集不曾听说这个说法，只知道萧战王办了一个学堂被圣上大加赞赏，一时间整个大炎的私立学堂如雨后春笋般。
“他们是选人进去的，像我们他们就都不要。”
余集看了看面前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先是沉默了片刻继而笑了，“那有什么关系，你们不去学堂也能学到知识，也能成长为很棒的人，不是吗？”
余集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我们就是要去那里，让他们看看我们也是很棒的好不好？”
沈唤本是要讲孙子兵法里的故事，刚讲了一半就看见余集带着一群孩子过来了，这群孩子都是些骨瘦嶙峋的，看着就知道是贫民窟里最穷苦的一群孩子了。这余集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都能遇见，这是缘分呢，还是别的什么？
沈唤眯起眼睛，“好巧。”
“是啊，你在这儿上课？”
“你也是在给这些孩子上课？”
“他们喜欢画画，我也就尽自己所能让他们学到点什么吧。”
“听说这次你自己自荐作为随行画师？”
余集每每近距离看到沈唤的时候，总是为她的那种美所惊艳，那种美不是沈唤本人能意识到的，她的姿态一举一动都那么专横就带着独有的迷人之处，就连微微勾唇都是如此妩媚，半闭的明眸，长长的睫毛，看着亲而可破的柔嫩肌肤。这样的人儿现在像是在指责自己一般。
“我对南蛮向往已久。”余集带着孩子们在草地的另一端坐下。
沈唤看着他认真教学的样子，没有继续讲下去，若是余集不会坏了自己的好事就好。但是余集的身份，他是丞相的人，是皇帝极为喜欢的画师，皇帝甚至只是因为余集随口一提就为余集寻来极好的宝石做颜料。沈唤还知道，皇后对余集也是格外的伤心，此次余集的出现对自己的计划而言是福是祸沈唤不知道。
“老师，我们还没有听完呢。”有学生提醒沈唤，沈唤被余集那淡又包含了太多的眼神给扰得心烦意乱，已经无心再上课了。
“我要去别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今天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冰糖葫芦哦。”沈唤让随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冰糖葫芦。
“老师，你太好了！”
“你们就不说会想我吗？也不和我道别。”
沈唤看着那群只知道吃冰糖葫芦的小子们笑着，骂道。
“我们才不会想你呢，你布置的功课最难了。对了老师，我们可以去那边听他们的画画课吗？”
“当然可以啊！”
沈唤看着那群孩子的身影心里有些落寞，这样的年纪奔跑在草地上让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很喜欢吃冰糖葫芦呢，妈妈总是说脏，爸爸总是偷偷的买给自己，而然如今自己孤身一人的确是要起行了，蛮的种种都是未知的，但是为了萧战王的腿，自己毕竟答应过了。
“老师。”有个软糯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沈唤低头看去，是个小小的男孩，沈唤看着他柔嫩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的煤灰，忍不住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沈唤把孩子抱到自己的腿上，“怎么了，小宝贝儿？”
男孩有着漂亮的眼睛和让人羡慕的睫毛，“老师讲的故事我都记得，等老师回来的时候我就会变成身强力壮的男子汉，然后。”
“然后？”
“然后我就当一个大将军，征战沙场威风凛凛，特别厉害。”
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东西给沈唤从她怀里溜走了，沈唤拿出那东西一看，不得笑了，是一个雕刻的不成型的木雕，模样像是个女人，但是歪歪扭扭的，算是个礼物吧。
“娘娘，秦婉婉坐在尚宫局里不走了，说是娘娘不回去她就不走。”
“我回去她更不走了，真的是，找过丞相了没？”
“丞相说，给沙享公子添麻烦了，送了些荔枝来。”
“这都秋天了还有荔枝？”
“说是韩贵妃突然想吃。”
倒是忘了韩贵妃了，最近事务缠身去宫里走动的也比较少，这么一想，韩贵妃这身孕也有五个多月了。
“丞相还真是客气啊。”这臭不要脸的老狐狸就拿荔枝把自己给打发了，看来这秦婉婉还真得自己调教了。
沈唤已经跟宫里打过招呼说自己思念故乡要回边疆去了，无奈皇后太后等人非要派人保护自己以确保自己的安危，沈唤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和碎银约好，等自己南下的那一日也是沈唤回边疆的那一日，让碎银假扮成自己上沈唤的马车，自己则和太子一同出发。
碎银知道这事后气的不行，“那我不就不能一同南下了？”
“嗯。”
“王妃，你赖皮！”
“可是你说还有什么人是我信得过的呢。”
碎银沉默，那倒也是。
“那尚宫局和王府交给谁打理？也没有什么人在这看着。”
“王府的话，萧战王好像早就安排好了，尚宫局的话我交给满盏全权负责了，我看她还算不错，现在我不在也都能应付过来了，而且手艺这般好，等我回来保证得给她找门好亲事。”
“那那个舞女呢？”
哦，说到舞女沈唤就想起归初的事情，归初走了之后甘罗也没什么消息了，只是给皇帝留下口谕说，大炎先不仁不义，休怪他们不客气之类的恐吓信。总之就是这战他们是打定了，不把牙打个满地找牙牙是不会认输的。
沈唤对这事倒是没什么感觉，边疆离得远，她对战场是陌生的，再说本来就在打仗了，现在无非是找了个好借口罢了，这牙的使者就这样来的神秘去的神秘了。只是这归初实在是忘恩负义，沈唤觉得自己像是在火中取栗，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舞女还是非嫁给聂侍郎不可？”
“不，她现在非清越不嫁。”
沈唤一阵头疼，女人啊，真的是难伺候，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的事情。
萧战王来信让自己诸事小心。
沈唤上次调查何太师未果倒是打草惊蛇了，太子南下在即，何太师和黄大司马自然希望重新搞好关系好在太子南下的时候动手，真的是机会难得。沈唤奇怪的是，何太师为何不对甘罗坦白自己并不是大炎的第一棋手，萧战王才是第一呢？何太师和牙之间到底有什么蛛丝马迹的联系呢。
一个小小的海国，为何可以和西域，萧山达成协约，在如此快的时间里就带着军马进军大炎，沈唤知道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陪着孩子们嬉戏玩耍了一会，沈唤连自己手上风筝的线什么时候断了都不知道。
“你今日魂不守舍的。”余集收拾了画具此时走了过来。
沈唤看着随风而去的风筝一笑，并未答话。
看着沈唤的样子，余集知道她的心都被别的事占据去了，神色里带着的那点凄美让余集觉得沈唤更加玲珑可爱了。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有什么在燃烧起来，至少此时他和萧战王是平等的，这个女子的心里此时没有任何人，这让余集微微欢喜着。
“我们一道回去吗？我看你并没有带马车来。”
别提了还不是秦婉婉给自己闹腾的，害自己只好偷偷的溜出来租了辆马车到贫民窟来，本想慢慢走回去，好好看一看这大炎的皇都，毕竟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但现在莫名的疲惫，沈唤有些无力。
“若是方便的话，但还是麻烦余大人了。”
“请。”
余集在沈唤对面坐着，两人之间相视无言，沈唤环视着马车里的小玩意，整洁的马车里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以为画家这些艺术家的马车里会满是颜料画笔，素材乱七八糟的呢。
“怎么？我看你很惊讶。”
“你的马车上竟然只有茶水没有点心？”
“我不喜欢甜食。”
沈唤不知道和余集说些什么本打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回去了，却听余集道，“你那日在宫里做的木头玩意是给萧战王做的吧？”
那次？沈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女装的时候怎么会在宫里做木匠活？转念一想才想明白，是自己做沙享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沈唤奇怪，这画师和自己一直不熟悉，五皇子认出自己也许是他和沈唤儿小时候朝夕相处总能看出什么端倪，这余集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画师，自然和常人不同，怎么说呢，观察的更加细微入至吧。”
“那你早就知道我就是沙享？”
余集笑而不答，可不是吗，他的出现都是为了沈唤，因为沈唤救了自己才有自己的今日，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忘的。
“你刚才给那些孩子讲的是什么故事？我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能给我讲讲吗？”
“啊？”沈唤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愕的看着余集。
萧战王在关外打了两个喷嚏。
“王爷！身子怎么样？要紧吗？”萧战王抿了抿嘴，指着下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我不是说了，这些女人哪来的送回哪去吗？”
他一到边关，原来驻守这里的官员就开始变着法子的讨好自己，什么送吃的，送古董，送兵器，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开始统一送女人了。
“王爷在边疆一定会寂寞，男人吗，送女人保证没错，干柴烈火的。”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王爷。”侍卫小声道，“她们不肯走，说是自愿的。”
“自愿的？”
“这些姑娘本都是良家姑娘因为战事家中男丁大部分都过世了，眼下都无家可归，刚好被这的官员给招去了。”
这还真是麻烦了。
“我是来领兵打仗的不是来管这些琐事的，这里的县官呢？”
“上个月战事一开始就卷了一笔钱逃走了。”
“逃走了？”萧战王不可思议的看着侍卫，“通缉了？”
“已经斩首示众了。”
“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禀报朝廷，朝廷也没有派新的人来？”
“报了，但是没有什么消息回来。”
萧战王皱起眉头，最近粮草的运输也变得古怪起来了，似乎有人在从中作梗阻拦边疆和大炎皇都之间的联系，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手段又如此的精密以至于没有人察觉。
“先把她们安顿了吧。”萧战王看着下面的女人道。
他来边疆已经有两个星期了，但是牙的士兵一直都没有动静这时间完全够自己把城墙给修好安顿好城里的军民了。派出去的侦察兵说牙的士兵退兵驻扎在山丘边似乎没有进攻的迹象了。萧战王不是很明白先前一直猛攻这座边境之城的牙为何突然撤兵没了动作。
“和萧山的皇室联系上了没？”萧山一直臣服于大炎，并不曾忤逆过大炎，这次竟然为虎作伥帮着牙在大炎的边疆捣乱，真是吃饱了撑着。
“王室似乎大变动了，一时间联系不到之前的线人了。”
“沈唤现在是出发了？”
萧战王突然切换话题，一旁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按理明日久要启程了，这次皇帝格外重视，随行的都是大炎一等一的高手侍卫，就连张侍卫张磐也随行。”
萧战王依旧有些放心不下，眼下这战事蹊跷，沈唤又要去连自己都不了解的地方，萧战王想着就有些心慌，刚才自己打喷嚏，保不住又是那小妖精在念叨自己了。
“吩咐沿途的商铺都机灵些，别让沈唤出了什么岔子。”保不住萧子念他们又要整出幺蛾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