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日之后就传出了古国使者要离京的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闹的很大，古城他们走的也很悄然。
而谷狼应该也还在夏国吧。
而此时，莫满楼正在将军府里。
今日她为的不过是要和莫骑说说薛飞的事，却没想到，这一趟，让她有了意外的收获。
莫满楼坐在柳絮的院子里，看着柳絮正一针一线的绣着女红。
柳絮做的是个荷包。
这些细事，莫满楼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莫满楼看到柳絮白皙的手腕上滑落下一个晃着亮光的物件。
觉察到她的目光，柳絮颇有些慌乱的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莫满楼轻轻的勾唇。
“姨娘这镯子真的是好生别致啊。”
柳絮低着头，没有看她的眼睛。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莫满楼抬起柳絮的手，在阳光下细细的看着那只银白色的手镯。
在看到那些深刻繁琐的花纹时，莫满楼轻轻的笑了笑。
“这镯子真是好生眼熟，好些前些日子才见到过。”
听到她的话，柳絮轻咬着下唇，眼里有些躲闪的慌乱。
莫满楼不禁觉得有趣，她何曾见过淡然冷静的柳絮这幅模样。
当然，除了上次打听那位故人时。
莫满楼紧盯着柳絮不放，其实事情她已经猜到七七八八，她只是想听听从柳絮嘴里说出来而已。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这是薛将军的东西。”
莫满楼惊讶的一喊。
柳絮被惊的一颤，但是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了。
柳絮眼里闪过几分挣扎。
还是开口道：“没错，这是你舅舅给我的。”
柳絮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眼里有挣扎，有温情，有怀念。
看着这眼神，莫满楼心里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柳絮已经被明摆着戳穿了。她也就不掩饰什么了，反倒是坦然的让莫满楼有些惊讶。
“这镯子是前些日子，你舅舅来到将军府时给我的，他和以前还是没怎么变，只是我，却是人老珠黄了。”
柳絮轻抚上自己的脸颊，眼睛不知道看向了哪里，只是她的眼里盈满了整片天空，飘渺空荡。
莫满楼没有打扰柳絮，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我与你的舅舅确实是故人，认识很多年了，不过，是在那很久以后才见到你母亲，你舅舅他是一位好人，一位正直却不晓得变通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柳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了，轻轻的笑了出声。
连一向淡漠的眉眼都弯了。
看着这样的柳絮，莫满楼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女人，莫满楼知道，她现在只能继续听下去。
“那时年少，他还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心想着那些远大的抱负，我当然支持他，男人，总该要做些事的，一切都很好，我会等他回来，帮他做饭，为他洗衣，我不管那些人怎么看，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我觉得很幸福，也很快乐。”
柳絮弯着眉眼，只是里面总有些化不开的愁绪。
她重新把视线放在了手腕的镯子上，另一只手覆了上去，感受着镯子的冰凉。
“只是家族里，渐渐知道了这件事，女人，总要有些贞节名声的，可是我问心无愧，只是那些人，总抱着那些低俗狭窄的思想不愿意放下，家族里便开始着手准备我的婚事。”
莫满楼有些惊讶于柳絮的言论，平时里，这样一副柔柔弱弱的人，却可以说出问心无愧的话。
“我当然十分不愿，可是他有他的抱负啊，他怎么能因为我一个女人而放弃去军营的机会，放弃他一直想要做的事，家族里开始阻碍他的道路，我担心，我伤心，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屈服了，我不能忍受他受到一点点阻碍与委屈。”
柳絮的情绪开始有些不稳，眼眶也慢慢的泛红。
莫满楼皱着眉，她甚至可以猜到后面的事，只是她为什么最后会成为将军府的妾呢。
“恰好在那个时候见到了你的母亲，我才知道他有个姐姐，只是那个时候，你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了，她知道了我，所以，她求我，求我去将军府，去看着你长大，等你有了安定的日子后，我便能求的我的幸福了，我想着，总归是要嫁的，不如离得远些，让他没有顾虑，可是，这一待，便就是十几年，我，我也再不敢见他了。”
莫满楼心中愕然，她没有想到，困住柳絮的居然是她。
难怪，难怪前世柳絮虽然对后院的事漠不关心，但也明地里暗地里，劝解她不少。
可是当时的她已经被夏方烨迷的没了心智。
她也从不与柳絮亲近。
所以造成了种种误会与错过。
“姨娘，你……”
莫满楼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开口。
柳絮轻轻的笑了笑，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
“在这里，虽时常也会思念着他，但日子总归是比待在家族里清静不少，前些年我还有些担心你，怕你被人伤害，但你现在，已经自己成长了，也懂得了许多，我的心里，总归是落下了这块石头。”
柳絮一直都是温婉端庄的，而每一次外露的情绪都是因为她的舅舅。
现在柳絮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淡笑着与她说话时，她不经也欣赏柳絮的浑然自成的气质。
她已经对柳絮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
“那他送你这个镯子时……”
想来是薛飞初来时来过将军府，也是莫骑最初告诉她还有个舅舅的那个时候。
而那个时候薛飞应该就见过柳絮了。
只是时隔多年的相见，终归两人没有办法互诉衷肠。
而那日薛飞买下这个镯子时，心里应当是想了些什么的。
“他那天来了，把这个镯子给了我，因为他记着，青涩时，我最羡慕别人家的女子戴着这个明亮的镯子，可是他忘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见过无数价值不菲的镯子了，可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他还是他，一点也没变。”
柳絮摸着手腕的镯子，露出了女儿家的神态。
柳絮心里一定还记着薛飞吧。
其实这么多年，柳絮在将军府，虽然是妾的身份，但她的父亲莫骑对待柳絮时更像是一个客人，而且，柳絮从来没有过子嗣。
这一次，莫满楼难得的觉得，她的父亲真的算个正人君子。
这么多年，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的。
“他说，他会等我的，因为我不告而别，他有些生气，不过他从来不会怪我，他会等我，等我自己去找他，等我亲自弥补当初对他的伤害，亲自减少内心的悔恨。”
柳絮眉眼明亮，唇角微弯。
莫满楼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了一股暖意。
他们一定会相守的。
从她和柳絮的交谈中，她不难看出，和柳絮外表的柔弱不同的时内心的坚韧及通透。
既然当初年少时，她可以不顾外人的风言风语，与薛飞日夜相处。
那么现在的她同样也可以。
因为她觉得，柳絮只要下定决心就会去做。
就像当初她可以爱的刻骨也可以走的决然。
“满楼，我会去找他的，一定会。”
柳絮看着她，声音依旧婉转轻柔，可是里面的坚定和信心，她感受到了。
莫满楼轻握住柳絮的手，看着她说道：“我相信你，你的幸福从来都没有走远。”
她想，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我可以因为你变得坚强，同样也因为你变得软弱。
但是最终，只要你不走，我就会什么也不怕，有着可以对抗所有的信心，只要你还在原地，只要我知道，你还在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