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恒一笑:“被宋姑娘听出来了。”
他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瞧着他温和笑着的模样,宋栀便也领会了他故意说笑缓解气氛的意思,遂也跟着笑了笑道:“没成想你是这样的徐大人。”
徐恒又故作苦恼地道:“哎,竟然被宋姑娘给戳穿了。”
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句便都心照不宣地将刚才的事情揭过不提,相处起来便也就自在了许多。宋栀对徐恒确实是有些意外的,毕竟他之前与她说过那般刻板的话,现在的他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刻板。
本来就夜深,宋栀又是一天折腾,到了这个时候忍不住就打起了呵气。
宋栀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料想徐恒也做不出那种让女人睡地上的事情,所以宋栀便理所当然地霸占了房间里面唯一的一张chaung。
抱了一床被子放在外间的塌上,宋栀便冲徐恒笑道:“既然徐大人想让魏大人认为你和他们‘同流合污’那接下来几天就委屈徐大人睡塌上了。”
徐恒原本还在纠结两人孤男寡女要如何睡眠的时候,宋栀干脆利落的分配倒是让他的纠结都化作了一腔轻笑。能说出那样一番治国大论的女子,又怎么会是那些扭捏的寻常女子?
“徐大人应该没有意见吧?”宋栀偏头征询般地问道。
“自然没有。”徐恒失笑道。
料想也是没有的,宋栀在心中道。
两人心中并没有暧昧的心思,分配好了睡觉的地方便要各自入寝。
徐恒却拦住了宋栀有些好奇地问道:“宋姑娘,我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宋栀有些困倦地回道。
“在下好奇的是令尊如何教养出姑娘这样……”徐恒想了想措辞道:“姑娘这样别具一格的女子,还有,不仅没有一般女子的怯懦与胆小,又有着这样过人的智慧和胆识,实在是难得。”
得到徐恒如此高的平价,宋栀却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觉得徐恒这话里面含着试探的意思。毕竟宋行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随便出去一打听便知道,他又哪里有心思去教养子女?再说了宋行知要是能教养出宋栀这样的女儿,缘何自己连个举人都中不了?
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是信奉鬼神之说的,要是被人知道宋栀内里早就换了个芯子,那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宋栀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答徐恒。
“徐大人过奖了,其实我又与寻常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呢?如果是别的女子投生成了我这样的情况,只怕那些属于女儿家独有的特质也会被磨得差不多。”宋栀皱着眉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颓丧地道。
“谁也不是生来就勇敢的,只是怯懦实在没用,便只能硬着头皮勇敢了。”宋栀道。
徐恒看着宋栀,也想起了早前打探到的关于宋栀的背景,宋栀是个命途多舛的姑娘,确实,能够一一扛过那些磨难的姑娘又怎会和一般女子那般?
宋栀见徐恒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惜的意思,便知道他这大概是信了几分。
“至于前段时间和大人聊到的治水之策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想的,我有一个兄弟他自幼饱读诗书见识过人,前些时候就已经入京赶考去了,没准儿今年能高中也不一定,那些治水的策略都是他跟我说的。”宋栀面不改色地将锅甩给死了的宋行知。
“哦?宋姑娘的兄弟竟然有这样的才华?”徐恒眼睛一亮,语气有些激动起来:“在下倒是有些想见见这位宋公子了。”
宋栀笑笑,并不说话,你想见他除非到阎王老爷那儿去走一遭了。
“照姑娘所说,那些治水之策如果真是宋公子想出来,那今年春闱榜上宋公子定然不会籍籍无名。”徐恒断言道。
“多谢徐大人吉言了。”宋栀没有继续搭话下去的欲望,多说多错,还是少说为妙。
“天色晚了,大人,还在早些睡吧。”说着,宋栀假意打了个呵气。
见宋栀困倦的模样,徐恒又不好意思起来:“不好意思,宋姑娘也早些睡吧。”
宋栀点头,步子往内间走去,想到什么般的转身问徐恒道:“徐大人,你可有明儿的消息?”
“宋姑娘放心,我的人在随时盯着,明儿无事,只是如今不已打草惊蛇。”徐恒正色道。
“那就好。”明儿没事她也才能放下心。
另一边,魏大人魏崇林府上。
灯火辉煌的魏府门口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都是镇上有名的能商户官宦。
月上中天,本应该是寂静无人的时候,魏大人府上确实丝竹悦耳管弦不断,穿粉着紫的丫鬟整齐地端着各色菜品鱼贯而入,丫鬟们在布菜屋内的男人们便眯着眼睛露骨地打量着她们的身段。
要是有瞧得上眼的便直接收坐在了腿上调笑,那些个丫鬟们也不反抗各个都小意地应对着,这屋里面纸醉金迷乱花渐欲。
“好了,今天请大家过来是为的什么大家心里面应该是有底的。”魏大人挥挥手示意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后便沉着脸道。
“魏大人,你这未免闻风丧胆了些,咱们做事情你还不放心?就是有人想查也是查不到的。”陆六摸了一把美人的脸混不在意地冲魏大人道。
魏大人闻言,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面上道:“若不是本官谨慎行事,你们今天还能坐在这里?”
魏大人的气怒毫不掩饰,陆六闻言便收敛了些,烦躁地将美人从自己膝上赶了下去,这又舔着脸巴结道:“魏大人莫生气,莫生气!我也只是觉得魏大人未免小题大做了些,不就是个治盐使吗?以前如何办的如今便也就如何办了,有钱能使磨推鬼,不信他不上套!”
魏大人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仰头喝了一口酒。
陆六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魏大人赶忙向坐在魏大人边上的钱老板递去眼色。
钱老板会意,抓起酒杯讨好地冲魏大人敬酒:“魏大人别生气,您是小心谨慎惯了,大家都知道要不是您小心谨慎哪有咱们的今天?”
魏大人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后倒是缓和了面色。
“你们知道就好!”
一听魏崇林不再生气,钱老板跟着疑惑道:“不过说回来,大人您这次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些?”
“一群目光短浅的东西,这回来的这个可不是个善茬,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咱们就得折在他手上。”魏大人道。
“不过是个小小的治盐使,就算被发现又怎么样?别忘了大人头上可是还有那位……”钱老板高深莫测的道。
说到头上的那位,魏崇林脸色便更加难看起来,这群东西以为上头那位会是他们的靠山,可殊不知他们做的这些事情那位要是知道只怕是比东窗事发更可怕。
然而这些话魏崇林是不能对他们说的,如今私盐这是只能按着死死捂住了。
魏崇林正想着,白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爷,白福回来复命了。”白福道。
魏大人冲白福使了个眼色,白福便走到魏大人身边俯身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白福一番耳语完毕,魏大人一直凝重的神色稍稍放松。再次确认道:“他真收下了?”
白福点头:“千真万确,大人没见徐恒那的亲密劲儿,老奴还在呢他就那般了。”
“好,那就给我好好盯着那丫头,好好敲打敲打让她探探虚实。”
“是!”得了魏崇林的夸奖,白福欣喜地应道,随后便又快速地消失在了宴席之上。
等到白福退下去,钱老板个人精便察觉魏崇林心情变好,便又紧巴着去敬酒。
“看大人面色,小人猜想应该是雨过天晴?果然神仙都在保佑咱们!”
……
次日一早,徐恒和宋栀一同起床,为了装成徐恒对宋栀极其喜欢的样子,徐恒便带着宋栀开始出现在城中的各大公共场合,茶楼,酒肆,胭脂水粉铺等等……
新衣裳一身身地给宋栀买,首饰、胭脂什么的也没有落下,且样样都选的贵重货色,这些传到了魏大人耳中便成了徐恒色迷心窍的确凿证据。
而宋栀也没少通过白管家往魏大人那边传送消息,一方面告诉魏大人徐恒是个伪君子真小人,爱财好色,另一方面半真半假地求着魏大人千万不要为难明儿。
好几日过去,宋栀和徐恒两人演出的障眼法终于是软化了些魏崇林。
如今徐恒对魏大人做的那些事情证据都摸得七七八八,只差最后收网。
徐恒极有闲心地在作画,宋栀拿着魏大人送来的请帖在瞧。
看着徐恒将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宋栀问徐恒道:“明日这宴会你要去吗?”
徐恒一派轻松道:“去是要去的。”
宋栀想了想最近徐恒的各种忙碌,便福至心灵的领悟,明日的宴会上只怕徐恒就要发难。
“我想跟着你去。”宋栀道。
她心里面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虽然徐恒说了他会保证明儿没事,但她还是想亲自跟着去。
徐恒看了眼宋栀,沉思了一瞬,随后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