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蓉蓉最近格外用功，努力地为圣诞晚会的登台做着准备。
圣诞晚会向来是清河一中的大事，是学生们难得的狂欢节。从前年开始，晚会搬到了隔壁医院家属区的俱乐部举办，场地和布景都上升了一个档次，节目的表现性和观赏性也更好了，台上的舞者翩然妙俏，台下的观众欢笑不停，氛围很是热络。
去年圣诞晚会时，肖蓉蓉正代表清河一中参加省里的啦啦操大赛，遗憾错过了舞台首秀的机会。今年她卯足了劲，一定要在表演中拔得头筹，令李健眼前一亮。
元朗看她在课桌上画满了钢琴的黑白键，上课时都在练习指法，不禁打趣，“你也太认真了吧，真的要称霸舞台啊。”
肖蓉蓉头也不抬，继续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没有听到元朗的揶揄。
“这次报了几个项目啊？”元朗饶有兴致，并未因肖蓉蓉的冷淡而偃旗息鼓。
“五个。”
“我的天！你都报了些什么啊？”
“民族舞，爵士，啦啦操，钢琴，相声。”
元朗汗颜，“相声是什么鬼？”
他无法想象肖蓉蓉穿着相声长衫站在舞台上胡扯乱侃的模样，“你真是豁出去了。”
肖蓉蓉坐直身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你说我应不应该再报一个主持人？”
元朗扶着额头，示意肖蓉蓉冷静，“算了吧，你要怎么主持？观众朋友晚上好，下面一个节目是我的舞蹈，下下一个节目是我的相声，下下下个节目……”
“停！好了你别说了。”肖蓉蓉打断了他，理智一想，也觉得报名主持人的想法有些不太成熟。
业精于勤荒于嬉，她不再理会元朗，转过身继续练习自己的指法。其实她的钢琴水平并不优秀，和从小苦练的舞蹈比起来，只能算是入门级的水平。但不知为什么，肖蓉蓉总觉得弹钢琴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墨黑的舞台上一处白光，穿着晚礼服的女孩坐在光源的中间缓缓而奏，雀跃的音符从指尖跳出，如诗如梦，如童话故事里璀璨的烂漫。
她希望自己留给李健的印象也是这样，天真烂漫，知性优雅。
元朗被她这样神经又专注的模样吓了一跳，转身拍了下刘海波的胳膊，指了指肖蓉蓉的方向，“她最近怎么了？不太正常。”
刘海波头脑简单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扫了眼肖蓉蓉严肃的表情，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有心上人了？”
元朗诡笑，凑上身子，“谁啊？”
他一向佛系，甚少这般八卦。大概是因为高一时就和肖蓉蓉同班且交好的关系，元朗觉得肖蓉蓉虽然是个脑袋空无一物、性格乖张浮夸的傻女孩，但也善良可爱，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她近日性情突然大变，他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
刘海波挠了挠头，沉思了一会儿，“难道是我们家肖北城？”
元朗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段对话无法继续了。他和刘海波坐同桌的日子也不短，但刘海波时常中二的思考能力还是让他无法对其等闲视之。算了，肖蓉蓉想要发疯就发疯好了，日子如此无聊，他倒也想看看她究竟在谋划些什么，藏匿些什么，也算是生活的一种消遣。
这天晚自习不知怎么回事，清河一中竟然全校大停电。学校原本想发蜡烛下去给各班照明，肖兴和却觉得这样做不大合适，对学生的眼睛不好不说，也犯不着硬留着大家在这儿吃苦受罪，便主动放了一晚的假，让学生们各自回家去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曾笑摸着黑骑进巷子里，远远见到自己家的小饭馆亮堂一片，心里也跟着温暖起来。
她停好车，掀开帘子，冻得浑身嗖嗖，“妈，我回来了。”
父母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叫喊，只顾着和坐在火炉旁的男孩子说着话。曾笑这才发觉，竟然是曾毅回来了。他头发长得长了些，脸上也养得白净了，虽是蜷着身子坐在那里，但曾笑莫名觉得他高了不少，身上的青涩也褪去了大半，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和锐气。
短短三个月没见，他已经和离家时看起来大不相同了。
“笑笑回来了。”曾毅扭过头，笑着和她打招呼。
曾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想问他怎么会突然回来，但是又觉得突兀，看到爸妈和他一家人亲密交谈语笑嫣然的模样，总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些贸然，打断了人家的天伦之乐，便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什么话都没有说。
张梅看到她疏离的模样，连忙上前来替她摘掉书包，“今天不上晚自习吗？”
“学校停电了。”曾笑老实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起曾毅，“哥什么时候到的？”
曾毅笑了笑，“刚到。学校那边考完期中考试，有些课停了，时间空出来也没什么事做，我就想不如回家一趟看看。”
大学的确和高中是不同的，每周固定的时间排一些课，其他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所以曾毅才会得空回来。听了他的解释，曾笑没多说什么，抱起书包往后厨走着，那里有一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到他们家的房子，“爸妈都挺想你的，你们聊吧，我去做作业了。”
曾大海看曾笑神情有些落寞，以为她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伸手拉住了她，“等会儿再学，爸给你煮碗面吃？”
曾笑一怔，慌忙摇头，“不用了，我晚上在食堂吃了。”
“正好我还没吃晚饭，再陪我吃一点。”曾毅突然发话，一只手接过了曾笑的书包。
曾笑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在曾毅对面坐了下来，别扭地看着父母对他嘘寒问暖的场景。
她不是不许父母爱曾毅，也不是对曾毅心存妒怨，只是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莫名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微妙，觉得她的存在十分多余。
这种认知让她纠结又难堪，手都不知该放在哪边才好，虽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学业上怎么样？”曾毅突然看向她，语气平淡却关切。
曾笑有些懵然。以前曾毅还读高中的时候，每天沉浸在学习之中，甚少关心她的情况，甚至三五天也不会同她讲一句话。如今他闲下来了，有精力询问她的学业，曾笑感到不适的同时，又倍感压力。
她要怎么告诉他期中考试的事？告诉他自己差点跌出年级前十的成绩，还有前段时间学校里疯传的流言蜚语？
她实在是没脸说，只好咬了咬唇，淡然地回应道，“还好。”
“我离家的时候就想问你，你怎么会学文科呢？”曾毅微微蹙眉，看起来倒真的像个兄长的样子了，“你应该不太适合学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