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突然的,一切都似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又或者是新的慌张之中。
西昔有时候会想起那一天,沈御那么坚持的要带她走,而她那么坚持的要留下,就因为苏景之一个欲盖弥彰的陷阱,她竟然死心塌地的跳下去了。
那个夜晚,当沈御捧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西昔,你跟我走,好不好?”的时候,当她坚定而缓慢的摇头拒绝沈御的时候,沈御是怎么说的?他说,西昔,以前我就说过,你想要什么,得看自己是有什么能给我的,这一次,就这一次!我给你这个机会,我不图你能给我什么,我就是想你跟我离开这个是非地,可是你他妈的不要这个机会!那么以后,这样的机会,将不会再有了。
恐怕在所有人的眼中,沈御都是冷静自持又有风度的绅士,他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会给你最合适的微笑,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可是你看不到其中的深浅。而她能听到他爆粗口,沈御得是有多生气啊,她又是何其幸运的见证了众人心目中的“雅少”,暴躁起来的时候,其实也只是这样的一个会爆粗口的男人而已。
他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说她就是没有心的,他说以后再有什么想求他,带好自己的筹码再来找他,他说以后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西昔想着这些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笑着笑着,就又忍不住哭了,这一次,谁也不怨,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以为会知道自己爸爸的消息,所以,以自己此生仅有一次的机会,一次得到真正的平等的幸福的机会,让渡出来,只得到又一次的抛弃,只是不再是被人抛弃,而是她自己的倔强让她终于失去了他的耐心与柔情。
时间就是这样的走过,人也就这样的匆匆忙忙的路过,这个冬天并没有春节的脚步临近而变得有多温暖,相反,它似乎更冷了一点。
对于年纪大的老人来说,越是冬天越是难熬,而在这个冬天的尾巴上,西爷爷终于还是没有平安的熬过去,突然病倒了。
西爷爷病倒,苏家人焦急担心之余,自然是前前后后的忙着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安排最好的住院条件,而西昔也是责无旁贷的每天都照顾西爷爷,这位老人待她如至亲,现在却病倒在床上,不见曾经的精神矍铄,而是无可避免的变瘦,苍老的脸上都是岁月的沟壑,看在西昔的眼里,心里都是难过。
有的时候,岁月可真是最残忍的剥削者,无论他曾给过一个人什么,最后终将会带走活力,带走青春,带走稚嫩,直至带走生命。
这个春节谈不上是喜庆的,苏景之几乎不给家里什么消息,沈御好不容易回国又被调到了大洋另一边的美国,而西德胜也重病住院,老人家平时待人都是极好的,几乎是看着苏家的这些年轻的两代人长大,这会儿病了,苏家人自然是人人心里都高兴不起来,为他的病情担忧,令这个大院的新年过的着实有些萧索。
西德胜所在的医院是京城最好的军区医院,住的病房也是最好的高级VIP病房,由苏家老大苏行之的妻子蒋媛担任主治医师,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加上年轻时积累的一些隐疾,到了老了,器官渐次衰竭,蒋媛虽是尽了最大的力量,到底也是无能为力,给苏家人透了底儿,最多半年的时间了。
西昔毕竟年纪太小,还没经历过人的生死,一听蒋媛这么说,立刻就红了眼的,更是勤勤恳恳的在医院里照顾西爷爷,人也跟着消瘦了不少,苏家人唏嘘不已,知道她们爷孙感情好,只能安慰。
年还没过完,外面每晚都有烟花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电视台都是忙着播放各种晚会,各种节目,一片欢乐热闹,病房外面漆黑的夜空都被烟火点亮,昏睡了许久的西德胜一睁开眼,就看见西昔正守在自己的病床前,因为困极而睡着,也不怕着凉。
老人家才动了一下,西昔就立刻醒了,一见西爷爷醒了,立刻就高兴的红了眼睛,又惊又喜的哭着去喊了医生护士。
蒋媛很快过来,给西爷爷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不会好,但至少现在老人家终于醒了。苏老爷子也带着苏家其他人赶了过来,最后两个老人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待在病房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阵才允许其他人进去探视,苏老爷子让西昔跟着他回家好好休息,毕竟都快开学了,该好好为开学做准备,西昔却是不肯,最后被说动回去好好睡一觉,而后再来照顾西爷爷。
时光在这个时候好像变的静谧,西爷爷的身体不允许他出院,而西昔也很快开学,白天在学校里用功学习,放学后就去医院陪着西爷爷说话,如此往复,不知疲累。周围的同学都说,西昔变的更加沉默。的确是很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不想跟任何一个人有太多的接近,西爷爷的病让她心头不住的担忧,一直都没有音讯的苏景之与沈御,则让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关闭。
而又一年的春天,就那么的来了,终于一个桃花遍开的日子,西爷爷在阳光洒满病房的美好天气里悠悠转醒,突然说,想去墓地看看他的家人。
那是西昔第一次听西爷爷说起他的家人,西爷爷说那也是她的家人,西昔自热而然的觉得,西爷爷从来都是拿她当亲孙女看,所以西爷爷把自己的家人,也当做是她的家人。
“我三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儿子。他从小就是个聪明、漂亮又骄傲的孩子,一直都很受女孩子欢迎。”西德胜说到这里,好像回想起当年的一些情形,也不知道是想起来自己儿子的什么趣事,目光悠长之中,他不由得呵呵一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十五岁那年,我把他跟他的母亲接到了首都,首长安排我们一家都住在了苏家。还安排他进了这里最好的学校,就是你现在就读的学校。”
“我还记得,当时这个大院里,还住着方家跟慕家,方家还从政,慕家也没有搬走,都是老战友关系,那个时候,这个大院里很是热闹,几家人亲的跟一家人似的,每天一忙完就坐在院子里唠嗑,小孩子们就在一旁闹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