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她们在唱:
“飞机飞到北京去
北京在开会
毛主席万万岁。”
实际上她们谁也没见过飞机,
她们只是在梦中拜见过那玩意儿。
实际上毛主席已经去世整整一年。
我和她们一般大,却从未唱过
如此崇高的儿歌。我甚至怀疑自己是
猪八戒和包公转世的混合体:
我面色黝黑,我习惯的儿歌
都带点儿黄色。这让我自卑、惭愧
我也想跟随她们唱,但我吐不出一个字,
就像我从小跟着爷爷,第一次见到母亲
却始终喊不出“妈”。直到现在
我也常为没有崇高儿歌的童年感到
自卑。我是玩尿泥长大的
我只习惯于挺枪上阵,只习惯于
高喊战斗口号。不像现在
仅仅满足于沉默和悲哀。
(原载《山花》(B版)2012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