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太阳慵懒的射出一缕缕光辉,那金灿灿的丝线,暖暖的照在大地上,驱散了隐藏在午夜的黑暗与邪祟,把整个潭州城都映成了金色。
年轻的校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果,微笑着点了点头,断壁残垣,满地伏尸,这犹如修罗场的情景,在他眼中却是那样的美妙,这都是功绩啊,此次回去应该可以升一升了,这从七品的翊麾校尉也太配不上自己世家子的身份了。
嫌从七品的武职太低,若是旁的人说出这话来怕不是嘴都要被人打歪,要知道潭州这样的上州的巡检司巡检使也不过只是从六品的武职,但这已经是掌管一州武备的最高官员了,寻常人等在军中厮混一辈子也捞不到一官半职,更别说成为入品的武官了。
但他江风是谁?那是潭州江家的子弟,高门世家的血裔,虽然只是旁支,但他的起点也是许多人难以企及的终点,十八岁便授官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只用了到三年便升任到现今的翊麾校尉。
现在立下功劳估计又要升官了,最少一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是跑不了了,而且这次任务非同寻常,办得好的话直接跳上四五阶做个散号将军也不一定呢。二十二岁能走到这一步即使在江家年轻一辈中也是少有的,算得上是个少年英才了。
一想到升官江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而且此番不但会有朝廷的升赏,还应该有家族的嘉奖。看着那些连家家将的尸体,江风笑得更开心了,真可谓是好事成双啊,也只有自己这样的贵胄子弟才会有这般好运气吧。
自己奉命来清剿天宗逆匪,那料到正撞着连家家将与其火并,拼得那叫一个两败俱伤。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几乎不伤一人便将他们拿下了,若没连家那些人可就没这么轻松了,绝对要死不少人,而且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真是天命所归啊,要是家主知道自己这么巧借大势轻而易举不留把柄干掉了这么多连家人,他定然会老怀大慰,到时候家族的资源也该多向自己倾斜了,有了更多的资源自己也能走得更高了,未来封侯拜相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自己也算是光耀门楣了,说不定以后江家家主就是他这一脉的后人了。
想着未来的美好图景,江风乐开了花,正想着后世子孙该用什么规格的祭礼祭祀自己时,一名甲士跑过来打断了江风的遐想。
“禀告校尉,除有四名匪首躲匿于屋内外其余乱匪皆已伏诛,现已将其团团围住,还请校尉示下。”
被打断意淫的江风板住脸,斥道:“这些事也来烦我,冲进去将他们全杀了不就行了?真是一群废物。”说罢一脚便踹了过去,小卒不敢躲只能硬受着,被踹倒在地,好在甲的防护够强没有受伤。
可怜的小卒被训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得罪这位爷了,惹得他发这么大火。心中也是有股怒火,妈的,话说的倒是轻巧,冲进去将他们全杀了,你怎么不去?
这几个匪首是什么人?要能那么容易拿下,轮得咱们绥武营出马?要是莽莽撞撞地冲进去怕是要死好些兄弟。正是因此才来禀报你让你拿主意。你一句冲上去想让兄弟们都送死吗?就你世家贵公子是人?狗娘养的。
小卒终究还是不敢言语,只敢在心中腹诽。江风想弄死他那可太容易了,一个不服军令顶撞上官,就可以让他死十回了。只能默默忍受着,最多在心里面骂一骂江风的八辈祖宗。
不是江风蠢不明事理,不知道他的命令有多么愚蠢危险,可能会造成多大损失。而是他根本没把手下的这些卒子看得太重,死就死了,只要能帮他升官发财,死多少都无所谓,这些贱民是人吗?能做我江风的踏脚石已经是他们十世修来的福份了。
虽然江风口上骂得凶,但他心里却不敢大意,毕竟这件事可是那位大人交待下来的,在那位大人面前他江风这世家子,从七品翊麾校尉算什么?整个江家估计也只有家主勉强能跟那位平等交流,想弄死他江风不比碾死一只蚂蚁轻松?
一想到那位大人行事手段,江风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要是事情办砸了,他可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这件事还得自己亲自操持确保不留一丝后患,这几个人必须死,那位大人要的东西也必须拿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江风知道这玩意儿等于他的性命和前途,拿到了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前途无量。拿不到脑袋就得落地,而且应该死得不会太轻松。
为了小命和前途,江风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看看吧,虽然他觉得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但还是小心为上,于是便叫那小卒领他过去。
一间客房外,严严实实地围着群披甲士卒,里三层外三层,直接把小院塞得满满当当的,几乎都没有落脚的地了,按理说这么多精兵对付四个精疲力尽身上带伤的匪徒应该是手到擒来,但这些士卒却不敢有丝亳大意,弩机已上好弦,只待扣动扳机,羽箭也已经搭在了弓弦上,微微张弓随时都能射出。
客户门窗遍插着羽箭,显现出先前战况的激烈,若是有人胆敢出来包管他变成刺猬。只是此时门窗已被杂物堵死,想要以箭矢取胜是不大可能了,至于冲进去用刀剑肉搏,门口的血迹在时刻提醒着他们,让他们保持清醒。
走在路上,江风问小卒道:“情况怎么样?”
“回禀校尉,那四名匪首已经被我们围在一间客房里,想来是插翅难逃了”小卒恭声道,突然面色一难继续说道:“但这四人着实厉害,又是藏在屋子里依着地势弓箭难伤,先前兄弟们也曾冒死进屋与其搏斗,但却被这几人打退,折了好几人,又伤了许多人,兄弟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寻校尉主持,否则我们哪敢打扰校尉?”
江风哼了一声,这些贱民就是看不懂形式,就你们也想争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江风对这些的想法那可是门清,无非就是看轻而易举的收拾了这好些人,觉得这些人不堪一击,想要拿下他们挣功劳,但他们哪知道要不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他们想拿下这么多江湖高手不得死伤惨重?
客栈说大也不大,说话间江风便来到了院子里,士卒们让开一条道来,江风径直走到门前,看了看被塞得严严实实的门窗,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手一挥一波箭雨倾泻而下,等攻击停止,江风开始向屋内喊起话来。
屋内,四人藏匿在墙后躲避着箭雨的侵袭,本该是生死仇敌的四人却在这里抱起了团,屋子里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氛围。这四人正是天宗的两位舵主屠仞,傅宾,连家家将统领连天纵,以及那个笑面虎客栈掌柜仲长哲。
至于那个和徐晓鏖战良久的张强早被射成马蜂窝了,他本就武艺平平,加之被徐晓伤得不轻,就算官兵不来徐晓也能摘了他的狗头,不过一波箭雨他便一命归西了,若是徐晓在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极高兴的吧。
他们四个怎么说也是一流高手,单凭一两波箭雨还是杀不了他们的,在此危急关头只能放下间隙联起手来边打边撤,最后躲进了这间客房,才算暂时安全了,可身边的兄弟却都损失殆尽,若无奇迹出现,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连天纵双目通红,咬牙道:“绥武营,江家,杀我兄弟之仇我记住了,若我侥幸不死定教尔等血债血偿。”
傅宾冷笑道:“想杀他们报仇?先想想怎么活下来再说。别在这儿磨磨叽叽的跟个娘们一样抱怨。”
连天纵瞪了傅宾一眼,要不是现在要跟他们一起御敌定然要叫他好看。
人精一般的仲长哲可不是连天纵这样的莽汉,怎么会听不出傅宾的话外之音,明着说连天纵,实际却在暗指某个人。
屠仞自打听见江风一口道出他们天宗中人的身份,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全然没了精气神,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自以为行迹隐蔽,却在一天内多次暴露,连底细都被人摸得清清楚楚,不但全军覆没不说,还把自己陷于绝境。
如此大的落差怎能不使心高气傲的屠仞在心理上一败涂地,失去精气神,万念俱灰?
仲长哲赶忙接过了话岔,免得引起争执,让官兵们拾了便宜,转头问傅宾道:“舵主,巩正平的后手能行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起作用?再等下去咱几个脑袋都得让人砍去了。”
傅宾咬牙道:“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寄希望于那个后手,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等了,妈的快点啊,老子都快死了,怎么还不启动?”
正在傅宾咬牙切齿时,屋外的箭雨停了下来,并传来了一道尖利讨人厌的声音。
“屋里的几个天宗中人听着,你们已经身陷死境,绝无逃生的可能,若是负隅顽抗必死无疑。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我这人又很是敬慕江湖好汉,不忍心你们丧命于此,也不想我的兄弟损伤惨重,现在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以解决此事,你们若是答应就与我说话。”
江风知道这几人已经快要狗急跳墙了,硬拼的话难免会出意外,只能暂时把他们先稳住。
屋里傅宾与仲长哲面面相觑,这个狗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
傅宾答话道:“什么法子?能让你这专司剿贼的军爷饶了我这天宗叛逆的命。”
江风一听有人答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答话就说明抵抗之心动摇了,拼死一搏的想法没,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
江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身上有一件宝物,只要把这件宝物交给我,我定然会放你们离开,我以我绥武营的荣誉起誓绝不反悔。”
傅宾,仲长哲两人脸上布满震惊的表情,他怎么会知道的,这比他说出自己等人的天宗身份更令人震惊。
一直木木楞楞的屠仞却活了过来,急忙说道:“千万别信了他的话,咱们现在还要靠它保命呢,要是丢了即使现在活下来,回到宗门绝对也活不了,宗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不想去试吧?”
傅宾恨恨的瞪着屠仞,要不是你老子会有现在,恶声恶气地说道:“放心我明白分寸,这会儿先拖住他。”
说完也不理屠仞,高声对屋外喊道:“这位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几个还得商讨一下,稍待片刻,便回复将军。”
江风止不住地笑出了声,好了这些人不足为虑了,只等着他们开门献宝了。江风会实现他的承诺吗?当然不会,天宗逆匪人人得而诛之,这几个匪首的脑袋将是他战功册上最亮眼的一笔。
至于诺言?他江风什么时候在意过绥武营的荣誉了?他来绥武营就是混资历的,他一个世家子能来这破军营应该算是绥武营的荣誉才是,等那位大人的任务一完成绥武营这座小庙就容不下自己这尊大神了。
等了半天却不见几人回话,问了几次也是各种推脱,江风再蠢也该明白里面几人是在拖延时间了。自觉受到欺骗的江风大怒,下令强攻,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拿下。
就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异变突生,地面传来异动,江风感到脚下震感低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倒把他魂吓掉了一半。纵使江风见多识广也是惊呆了,惊叫出声:“这地在倾斜,它要翻过来了?”
只见整个同福客栈大大小小的院子,所有的地面,无论是地砖还是泥地都在一块一块的升起然后开始倾斜,露出了一个个黑黝黝的洞口,如口般欲要吞噬生命,它要翻过去一面,站在地上的人自然也会随之而动,士卒们纷纷坠入地下,江风紧紧抓住地面,但终究还是无力抵抗,坠落了下去。
这一块块巨大的机关陷阱在旋转一周后复归原位,除了上面少了些许东西,竟好似别无改变,一时间客栈内变得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