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城西十余里,在深山里,有一个依山的小湖,一条暗河从崖壁处的溶洞中流出汇入湖中,湖边长满野桃树,连绵十里,落红缤纷,一幅绝美好景色。
一叶小舟划出溶洞驶向湖岸,船上立着三个人,一个裸着上身的壮汉,一个文士打扮的高瘦男子,还有一个板着脸的中年汉子,舟无楫而自动,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推动一般。
船速并不快,不过湖也不大,不一会儿便到了岸,三人登上岸来,总算是放心下来,这才看起四周如画美景来。
“真是如诗如画,要不是情形紧迫必要在此吟诗作赋。”说话的是傅宾,明明是个胸无点墨的大老粗,偏喜欢作文人姿态。
屠仞哈哈一笑,爽朗道:“傅老弟,为兄不懂这些文人把戏,不过到时候可以在这儿给你建个大大的别墅。”
傅宾摇了摇头,心中喟叹,屠仞此人实在多变,说是莽夫却又阴险狡诈,说是智谋之士又经常显露出武夫本质来,也不知道那个才是他的本象,不过自己着实要小心此人,这是个笑面虎,可以利用但不能交心。
“那就多谢老哥了”傅宾笑道:“现在咱们还是得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生出意外来。”
屠仞无所谓道:“怕什么,朝廷鹰爪再强也不是神仙,会出什么意外?”
突然他神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只是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在刚刚听到时几乎让他失去了斗志,要不是借着潭州分舵的后手成功脱险,现在的他应该是一具尸体了,不搞清楚这件事,他一辈子也不安心。
不过现在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稍缓一会儿,几人便准备上路。傅宾,屠仞走在前面,走了一阵发现巩正平没能跟上,傅宾转过头去催促。
“老巩,你...”头刚转过去,便觑见一道寒光向自己刺来,心头大骇,拼命闪躲,但这一击又快又狠岂能避过,只是堪堪避过要害,原本刺向心脏的一剑只是刺穿了右胸。
傅宾倒地,血液汩汩从胸口冒出,他想起身浑身却毫无力气,挣扎了一番却只有鲜血不断咳出。
屠仞惊怒起来,谁能料到在逃脱生天之际会发生这种事,他愤怒的冲向了巩正平。
是的,巩正平,这个被众人以为残废的废人,正是他在刚才向傅宾痛下杀手,观其身手哪里像是个废人呢,纵然是出其不意的袭击,但以傅宾的身手来说这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突然一道光华闪过,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这道光,光华一闪即逝,如流星划过天际,好像发生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林间,桃花纷纷落下就像一场唯美的花雨,这本是极美的景,但现在诡异的让人心间发寒,因为这些花瓣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滞,浮在空中,然后轰然爆碎飘洒漫天。
“你...”屠仞伸手指向巩正平,话未说完便轰然倒地,了无生机。
“怎么会,咳,咳...也对,这玩意儿的秘密是你告诉我的。”傅宾躺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说道,他已经是无救了,虽然避开了心脏,却被刺穿了肺腑,在这种情况下是必死的,他只能强忍痛苦尽量使话语清晰整弃些,他还有些问题要问巩正平。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以为十三年前的事你的手脚很干净吗?”此刻的巩正平癫狂如恶鬼。
傅宾瞳孔骤然一缩,咳血越发严重起来,每咳一下都有鲜血从口中溢出。
“你或许忘了十三年前的事,我却没忘,我不能忘,我也不敢忘!每日每夜我师父满门七十三口人的冤魂都在提醒我,每当我闭上眼睛我都会看见他们在催促我,催我将你们碎尸万段!老天让我活下来苟延残喘,就是为了杀光你们,我忍辱负重,背负弑师灭门的骂名给你做了十三年的狗,都是为了今日。”
“咳,咳,你.....”傅宾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只是咳血咳的越发激烈了,好像随时就会魂归西天一样。
巩正平泪流满面,声泪俱下:“我师卓正风,侠义之名天下知,三十年前,鲜虞兵困雁门关,形式危在旦夕,当时他正在代州,得知讯息后,三日不息,四晚不睡,星夜赶回,向朝廷报知紧急军情,途中连毙九匹好马,他也累得身受内伤,口吐鲜血,伤势未愈他便只剑赴北疆血战三日夜,替国守雁门,终于我大乾守军有备,援兵及时赶到,北地免于胡人兵锋。
二十三年前常州大灾,灾民遍地,州县官吏却上下徇私舞弊侵吞赈粮,城中大户粮商囤积居奇不肯卖粮,百姓易子而食者比比有之,我师散尽家财一人赈灾,活人无数。
....
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为人处事更不曾有一丝瑕疵,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我小师妹才七岁啊!她还那么小,她那么乖,纵有江湖恩怨又与她何干?你们这群畜生为什么要杀她?
我....
”
巩正平一一列举,发泄着心中积累十三年的仇恨和痛苦,每一个人都是十三年前灭门惨案的罹难者,这些人无一不是巩正平的挚爱亲朋,他们在十三年前的那个血夜中都已死去,为他们复仇是巩正平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躺在地上的傅宾尸体早已凉透,死不瞑目,他到死都不知道巩正平是怎么知道的,明明不可能知道啊,即使是参与灭门的其它几家都不知道此事背后还有天宗的影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发泄完积压在心底十三年的情绪的巩正平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傅宾尸体说道:“其实你隐藏的很好,好到一开始我真的把你当做救命恩人,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战利品当作收藏,你卧室墙上那幅千里江山图是我玄天祖师画的,世上只有一幅,而我师傅因雁门之功被掌门赐予这幅画,一直藏起来珍不视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便是其一,当看到那幅画时我就知道了你是凶手之一,当然你不是主谋,因为你不配,但你也得死,当年所有的参与者都得死!”
可惜傅宾已经听不到了,但幸亏他死的早,不然得活活气死,那样可就太憋屈了。总结一下傅宾的死亡原因:装逼而死,所以规劝大家多读书,读书少还爱装逼,迟早遭雷劈。
“你的死只是个开始,我师父全家七十三口人,我身上一百五十七道伤疤,我都铭记于心,这些血债我都要一一讨回来,说到这还得感谢你,让我在这些年查出了不少东西,放心你的恩情我还念着,我会早点让他们下去陪你的。”
说罢便向着屠仞的尸体走去。
“我还要谢谢你呢,给我创造了动手的好机会,也给了我立刻脱离天宗的理由,什么狗屁幻彩琉璃珠,你唬得住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没说错,知道它的人的确不多,但不巧的是我就是那极少数知道它是什么的人之一。”
他正要俯下身去取屠仞腰间的褡裢,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脸上显露出惊色来,拼命纵身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