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脚冲着那位枯瘦老者躬身见礼,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地说道:“弟子王铁脚见过常长老。”其他人见铁脚行礼,也纷纷躬身做揖。
常长老盯着铁脚,问道:“这里都搜过了?”
铁脚回答道:“都搜过了,并没有发现那妖女的踪迹。”
常长老猛地瞧见张君宝,叱呵道:“这人是谁?被谁所伤?”
铁脚这才想起张君宝,一回头,瞧见张君宝曲倦在地上,一张脸憋成酱紫色,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忙道:“这个……这不知是谁家的药童,我……我……给他用了‘分筋错骨手’,忘了帮他解开了。”
常长老叱呵一声“胡闹”,一个快步向前,双手将张君宝提起来,接着又将君宝轻轻放在地上。这一提一放便解开了君宝身上的穴道,并抵住君宝的后背及腰间,来回揉搓了几下。常长老有意惩罚铁脚,去帮张君宝解穴的时候,衣袖微微从铁脚的肩头拂过,直撞得铁脚连退了两步。
铁脚知道自己有错,不敢躲闪,被这一撞顿时觉得体内气血翻腾,好不自在。幸好常长老顾及他在手下弟子面前的颜面,才使他没有摔倒在地。
铁脚稳住脚步,不由得后背也起了冷汗,因为常长老传给他这几招“分筋错骨手”的时候,刻意交代过,说这‘分筋错骨手’乃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武功,非罪大恶极者不可用。适才架不住手下弟子的撺掇,竟然将这几招武功施展在一个小小少年身上。这件事情若是被丐帮的执法长老知晓了,一定会将自己重重责罚。
分筋错骨手虽不致命,却极是疼痛难挨。张君宝年纪尚轻,筋骨松软,又得智行禅师内外调理多年,痛楚稍轻,饶是如此仍旧满身虚汗。此刻被常长老解开了穴道,便瘫软在地上,连举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时候,红绸小轿的门帘撩起,跃下来一个妙龄少女。少女手心握着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说道:“常长老,快将这药丸给他服下吧。”
常长老一怔,连忙说道:“这少年无妨,沈小姐何必浪费这等奇药。”
沈红衣道:“若不是我央求常长老一同来到涪州,也不会生出这般事来。说来他也是因我而受牵连,区区一颗药丸,又何必放在心上。”
常长老道:“可这药丸珍贵无比,怎可……”
沈红衣道:“若是这位公子有佯,岂不是於丐帮的清誉有损?”
常长老恍然大悟,若是传出去丐帮弟子用分筋错骨手对付一个不懂武功的孩子,丐帮当真要颜面无存了。又见张君宝虽然无大碍,可终究脉息微弱,浑身发颤,便接过药丸,捏碎了蜡皮,给张君宝服下。这药奇效无比,入口即化。张君宝服用了一颗药丸,又被常长老推血过宫按摩了一番,才略略恢复了几分力气。
常长老道:“这少年不会武功,再加上‘分筋错骨手’霸道无比,需好好休息一下。好在我那不成器的手下还没学到家,再加上沈小姐的奇药,当无大碍了。”
沈红衣道:“正是因为他不会武功,才要考虑周全些。我身上只带了一颗,待回到客栈再取一颗来,需确保他大好才是。”
常长老道:“沈小姐不仅武功得沈大侠真传,连侠义心肠都似沈大侠一般。叫我等人好生愧疚。”
张君宝但觉浑身酸楚消减,但还是浑身乏力,常长老和沈红衣的话他也都听在耳里,眼见沈红衣手中的空锦盒,还有口中的津液,便猜到了几分,说道:“‘十香返生丸’乃稀世珍药,比起少林寺的‘大还丹’不知珍贵了多少倍,姑娘如此大方,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你认得这药丸?”
“少林寺的大还丹便出自我师父之手,天下的灵丹妙药总有几分耳闻。”
沈红衣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终究因我而起,我岂能视而不见。公子既然知道这药丸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此药乃是百益无害,就权当是小女子对公子的一份歉意了。”
张君宝道:“已经服下姑娘一颗‘十香返生丸’,也算是我的造化了,那第二颗是万万不敢受用了。我略懂医术,而且背囊里面有药,自行调理一下即可。”
王铁脚听张君宝言语说到了“背囊”,又吓得一惊。因为王铁脚适才已经禀报常长老说将这一片细细搜寻过了,实则因为张君宝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搜寻彻底,所以更没有发现什么“背囊”,此乃玩忽职守,若是常长老追究起来,可要比“滥用武功”的罪过更大。
这时,一个提灯笼的婢女从矮墙跃下来,手里面提着一个背囊,说道:“小姐,这是奴婢在东边一个角落发现的,可是这位公子的背囊么?”
沈红衣接过背囊,蓦然发现上面的系带是被利器切断的,顿时心里面暗暗生疑,她知道丐帮的弟子若追赶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是绝不会刀的。而且,瞧王铁脚的眼神,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背囊这回事。沈红衣忖思一阵,便不露声色、默不作声,将眼光转向常长老。
常长老狠狠地瞪了王铁脚一眼,说道:“沈小姐救治这位公子乃是为了丐帮所想,以免丐帮的清誉毁在你们的手里。可你们这帮昏头呆脑的东西,连这位公子的背囊都不曾发觉,要你们何用?王铁脚,你自己去分舵领责去吧。”
王铁脚如释重负,冲着常长老连连磕头,嘴里喊着:“多谢常长老,多谢常长老。”然后起身快步离去。
君宝打开背囊,发现里面单单少了一个木塞的蓝色瓷瓶,还有一个浅色的纸包,不由得嘴边露出一缕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