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冯玉杰马不停蹄,带着厂财务科长沈霞天天跑市工商银行。
银行信贷科的邵科长挺为难,道:“我确实是没辙了。请示了行长好几回他就是不点头,我又不能硬催。这样吧,你是不是到市农行去想想办法,我帮你打个招呼。”
冯玉杰苦笑道:“工行是咱厂的开户行,都这副样子,你打发我上农行去贷款岂不更要碰钉子。”
邵科长一脸的同情:“倒也是,第四季度家家银行都吃紧,尽量都多收少贷或者光收不贷,到了年底资金回笼若是完不成指标,行长们也得挨板子。”
冯玉杰笑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邵科长小声道:“这年头行长也不好当。比方说那轻工化学厂明明是个亏损大户空架子,但厂长原是卢市长的秘书,每次贷款都让卢市长给打招呼,行长明知是肉包子打狗也不能不给市长留面子,也是一肚子委屈。”
半晌没说话的沈霞一旁笑道:“我们厂的情况和人家不一样,贷款是用来购买计划原料的,三个月后保证能归还。还得麻烦您邵科长再向行长通融通融。今晚我们厂长请客,你招呼一声,信贷科的同志都去。”
邵科长摆摆手:“无功不受禄,咱别提请客的事。其实你们厂的情况我都知道,这些话也都向行长汇报了。可他说他实在是让厂长经理们给搞怕了,贷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信誓旦旦,可是贷到的款子不是当工资发了,就是变成了滞销产品又压了库底,要不就挪作它用偷偷去搞基建,盖了车间厂房抑或楼堂馆所,横竖有半数左右得打水漂。堵上门去讨吧,不是哭穷就是耍赖,反正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听了这话冯玉杰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泛红。三年前,塑料厂从工商银行贷了80万元的流动资金,其中有20万拖了一年多才还上,冯玉杰用这钱将厂里原先的那部桑塔纳换成了奥迪。为此事邵科长当时没少挨行长的熊:你们真会做人情,为啥事先不考察清楚就轻易地把款子放了?莫非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吓得邵科长唯唯喏喏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其实他并没有得什么了不起的好处,只不过是收了一条鸡心项链,还不到3000元,充其量只是个毛毛雨。后来他见了冯玉杰一个劲抱怨:你老兄倒挺会享受,坐上豪华车八面威风,害得我为你背黑锅。要换车尽管明说嘛,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不明不白地拉人做垫底,你小子缺德不缺德?冯玉杰连忙作揖陪不是,说换车是为了给企业装门面,并不是个人图享受。
此时见冯玉杰讪讪地一脸窘相,邵科长又改口说:“其实企业也有企业的难处。如今工业系统效益都差,如同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企业负担又重,加上三角债套三角债就跟狗连蛋似的,厂长们确实也难干。”
冯玉杰的脸色好看了些,递了一支红塔山给邵科长:“你是明白人,知道我们的苦衷。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谁想赖银行的帐。再说银行的钱可是好使的?光每月付息这一项就把企业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回厂的路上,冯玉杰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也不让司机小刘放流行歌曲,说吵死了!车内的气氛闷闷的。见厂长脸色难看,小刘心里犯嘀咕:月初车子维修时多开了800元的修理费,难道厂长知道了?不可能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