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延河》2006年第09期
栏目：小说天地
吴瑞和高祥，双双降临在美国土地上。
一切都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阳光灿烂的加州，碧空如洗，空气清新，到处有四季不败的花朵和满眼的浓绿，大片大片的草坪是望不尽的绿色地毯。对于久居寒冷北方拥挤、嘈杂环境中的他俩来说，简直是换了一个天地。
到美国后，他们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两人世界，度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蜜月。
他们在远离洛杉矶市中心的玫瑰大道，租到了一套公寓，是他们在国内不敢奢望的独立的爱巢。
没有了父母的约束，没有了亲朋的干扰，没有了工作压力的分心，没有了好奇者的偷窥，让他们堕入了一个只有对方的世界。
精神的松驰，爱欲的浓烈，常使他们追悔过去的日子白白糟践了。新婚时高祥还是个傻子，粗手笨脚，远离怜香惜玉，不懂最大的快乐是双方在高度的默契中的共达顶峰。吴瑞也觉得那时自己太拘谨，怕高祥慌乱，不愿让自己放浪形骸，怕惊动了隔壁的父母小弟。
那时，他们做爱，像填古典诗词，有太多的顾忌，时时处处都得考虑对仗、平仄和韵脚，在约束中达意，有凝炼的韵味，却缺少情感的痛快喷射和自由的渲泄。哪像现在这样，任感情自由奔放，是一种渲泄，是一种解放，互相激励得死去活来。没有任何顾忌，打破对仗，抛开平仄，不论韵脚，任性地写自由诗。看诗的人觉得自由诗太露骨，不含蓄，写诗的人却觉得自己发挥得淋漓尽致，达到了写诗的目的。不供人看，仅为自己发泄而写自由诗，是诗人的权利，我们苛责不得。
高祥的悟性颇高，其实是本能的觉醒，稍经吴瑞诱导就摆脱了无知，并能举一返三、触类旁通的长进，直乐得吴瑞有慧眼识英雄的感慨。
沐浴在爱河中的小夫妻，经日地翻浪逐波，疲倦的时候，便爬上爱河的沙滩小憩，谈天说地，交换感受，抒发灵性，吐心吐肺。
他们坦率地认为，或许自己和另外一个，也会有性的愉快，但都达不到他们现在这样完美。因为他们是因爱而性爱的，是由互相吸引，互相欣赏，互相崇爱而进入相互献身的殿堂的，其中没有一丝勉强，没有一毫犹豫，没有除爱之外的任何功利念头，没有一星半点的不洁打算，身体的需求是建立在思想感情的默契相通之上，得到灵魂的浇灌而圣洁、而炽烈，需求和奉献的统一、灵和肉的统一，因之是无缺憾的完美。
他们无法想象，也不能相信，除了对方，还会有另一个能唤发起自己如此炽烈的感情，如此狂迷的投入。上帝为吴瑞创造了高祥，也为高祥创造了吴瑞，让他们相互等待，相遇、相识，进而走上结合，这是唯一的。沉醉在爱河中的青年，往往把爱误作人生的唯一。
懂得节制的吴瑞，常温柔地遏止高祥贪婪的欲求。让他知道，止也是为了行，无止即无行，止是待势，不是取消。爱的天地是广阔的，并不限于一隅。好学生高祥眼界大开，搜奇猎异，把吴瑞这部书的每一页、每一段、每一个细节，都读了个仔细，无不有引人入胜之处。
吴瑞让高祥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始终是新鲜的。有时静如处子，有时动如脱兔，有时柔若弱水，有时烈如火焰。穿着打扮也不厌其变，常时随意，偶而庄重，偶为艳丽。高祥幸福地感到，吴瑞现在也时时偏向他的爱好，只要他赞美过的，便会成为保留节目。古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也不过是追求新奇多变罢了，而他有一吴瑞足也，吴瑞经常是新奇的。高祥立即为自己的不洁想法感到惭愧，怎么能这样不恭地对待吴瑞，应当对她献上自己的虔诚。
吴瑞很想成为典型的东方淑女，贤惠的小媳妇。假若高祥父母在身旁，她会晨昏请安，茶饭服侍。现在没有长辈在旁，她便把功夫全用在高祥身上。帮他梳理，照顾起居，让高祥整洁清爽。她知道高祥爱吃面食，便包饺子、做馅儿饼。开始没有擀杖，便在餐桌上用玻璃杯当擀杖，她不畏繁琐，感动得高祥在旁坐立不安。
后来去了附近的香港、大华超市，才发现美国这些地方一点不缺做中餐的工具和材料，比在北京还方便。有了工具和材料，吴瑞在做饭菜上越发显示了自己的聪明和想象能力。高祥在进美食的同时，也饱饮了吴瑞的爱意，常有不忍之心，劝吴瑞不必如此。
吴瑞的回答很简练：“我乐意！”
想来吴瑞父母听到此话，一定会心酸。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忍心让她做家务，怕误了她的学习，怕影响了她的工作，怕粗糙了她的纤手。总是捧着、护着，虽是贫寒家庭，也是金枝玉叶般地养着、疼着。谁能想到，现在却为一个血缘上不相干的男子操劳、辛苦。天下父母和女婿的敌对性，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一点根据。
男女饮食之外，两人常去户外散步。
道路两旁，排列着格式不同的一幢幢洋房，都为绿色的草坪所包围、所隔离。有的周围种满盛开的鲜花，有的为树木的浓荫所覆盖，虫鸣鸟飞，一派田园风光。时不时有小松鼠从脚旁蹿过，爬上大树。有些家园种植的柑子树，让成熟的柑子垒垒枝头，不去采摘，金黄点缀着深绿，煞是好看。
户外只有他俩人在散步，多数人都藏身于钢铁筑就的流动小屋——汽车中，匆忙奔波。偶遇庭院中的美国老人，都热情、友好地打招呼。这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这时，你要问吴瑞、高祥，爱情是什么？
他们会真诚地说：爱情是一见钟情，心心相印，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永结同心。谁也不能没有对方，谁也不能离开对方，爱情和生命将同始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