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一排排整齐地排着队,不到时间不开车门。候车的老师们就藏在树阴下的长凳上,躲避着秋阳的炙烤。江水长只穿件长袖T恤,还热得冒汗。
一个中文系的同事也在等车,跟他说了几句天气真热,突然问他:“听说江老师退休了?”江水长有些猝不及防,点头说:“是的,是的。”
对方真真假假地说:“羡慕啊,我也想早点退呢!干不动了。”另一个同事附和说:“我也想退,退休多好,想去哪儿玩,拔腿就走。”
话说得很热闹,江水长却听出了安慰的意思,笑容就不太自然。学院工会主席小刘也凑过来,告诉他:“江老师,工会有一百五十块的退休慰问金。你自己去买个小礼物做个纪念,记得拿发票找我报账哦!”
江水长点头:“好好,谢谢!”
回头他心里却想着,一百五十块钱,能买点什么东西呢?难道去买块匾,刻上光荣退休四个大字,挂在书房墙上自己欣赏?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自“呵呵”。
退休和光荣,本来就不搭界。不过他没有想到,文学院竟然连退休礼品都要自己去买,真正是人情凉薄啊!
上车后,后排座位那儿突然有人冷幽幽甩过来一句:“学院那边,好像没有说要安排吃一顿退休饭?以前退休的人,可都是要请一顿的呢!”
江水长心里空空地悠了一下。学院确实没有人说要请他吃饭的事,但他也没有向任何领导汇报过自己退休的事。他回头望过去,中文系主任何小红的头望着窗外,似乎方才的话不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隔着几排座位,江水长也看见了她鬓角的一缕白发。五十多岁奔六而去的女人,原本离退休也没几天。不过听说她改了年龄,又可以多熬几年。
车上的人都在闭眼养神,江水长却开始一路琢磨何小红话里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