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梦见我父亲了。”吃完午饭,陶乐乐对坐在一旁的丈夫说。
孔令祥没有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时候你还小,父亲长什么样子都没印象,怎么会梦见他呢?”
“骗你做什么,我梦见他穿着破衣服,披头散发,拄个拐杖。一开始我不敢认他,等他喊了声我的乳名,我定睛一看果然是父亲,结果我被他的样子吓醒了。”陶乐乐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梦里的他那么真切,莫不是他的灵魂还在?所以我坚信人是有灵魂的,人死了,魂还在。”
“哪来什么鬼呀魂的,我们都是读书人,是个唯物主义者,人死了,作为一种物质便消失了。”
“那我们怎么还会梦见死去的亲人?”
“梦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你经历过什么,可能在晚上睡觉时便会梦见什么。”孔令祥有时觉得和妻子讲道理有点费劲。
“你刚才不是说父亲在时我还小吗?没什么经历呀!”陶乐乐不依不饶。她就喜欢看丈夫争论事情时那种可爱的样子。有时候她明知道丈夫是对的,但她偏偏要找出些借口来反驳他。
“我指的是记忆,你有经历,但不记得了。”孔令祥说。夫妻俩又要争论问题了。
陶乐乐像个得胜的战士,笑嘻嘻地说:“那不就是了,如你所言,我经历过,必然会出现在梦中。”
“这次算你对,我又看不见你的梦,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孔令祥很无奈。
“什么算我对,你不服?事实如此嘛。”
孔令祥不想和她讨论这无聊的问题了,回过头问:“你认识许琴?”
这一问让陶乐乐猝不及防,她一怔过后,说:“我,我怎么可能认识她?”
“上午你们一见面,眼神有些不对。”
“我看她漂亮,她看我漂亮,惺惺相惜呗!”陶乐乐哈哈大笑起来,以此来掩盖某种事实。
“别臭美了。”
她停止了笑:“你们是不是天天都那样?”
“哪样?”孔令祥奇怪地问。
“就是她天天站在你身边谈工作。”
孔令祥非常清楚妻子话里的意思,她在吃醋,甚至是不满了。他赶忙答道:“哪里天天谈工作,我们经常下乡,要不她不在,要不我不在,上午碰巧有点事情。”
她对丈夫的解释比较满意。说实在的,他们即使天天坐在办公室也属正常,能有什么事呢?确实没有事的。
“你看,我们的妹子是不是变了?”陶乐乐指着刚刚踏出大门的孔曼,突然对孔令祥说。
“变了?”孔令祥摇了摇头,“我没看出来。”
“她比以前爱打扮了,你还没看出来?”
“好像是这么回事。”孔令祥一琢磨,觉得妻子说得在理。
陶乐乐抿嘴一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妹子恋爱了。”女人的心就是比男人细,孔曼内心情感的蛛丝马迹,陶乐乐第一个觉察到了。
孔令祥微笑着点了点头。
爱情往往是不经意间出现的。当然可以这样说,有时候爱情附着到你的体内,你也懵然无知。你只觉得整天心情愉悦,瞧任何事物都那么顺眼,问题是你又说不出具体因为什么,就那样无缘无故地开心、快乐。你看见的天是那么高,那么蓝;你看见的花朵开得那么艳丽;你看见的河水那么清澈,那么温驯。周围的人,哪怕是陌生人,他们的脸上焕发出别样的光彩,甚至他们吵架都富有情调。烦心事肯定没了,即使有,停留在心间也是短暂的,你立马能让它们随风而去。你还想唱歌,不在乎唱什么歌,不在乎自己的嗓音如何,也不在乎别人听不听,你就一味地想唱。就连你和人家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变得很柔,听起来顺耳……这便是那所谓的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你兴奋不已,让你的世界发生改变。
那一年的初夏,姑妈孔曼的个人世界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