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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决定继续

方澍的作息一直像个极度自律的人类。新的一天,总是从东方露出鱼肚白开始,这一天,跟往常的许多个日子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处房子的主人,内心异常煎熬,并且因为纠结而焦灼不已。

尽管上周方澍已经跟王教授说了自己要退学的打算了,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有王教授教的专业课的周三下午,她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极度摇摆而片刻都得不到安宁。

从起床洗漱完成后,方澍就把自己关在了阳台上,拿着白色喷壶,对着阳台上种类繁多的绿色植物,它们的叶片有大有小,有圆形的,也有长条状的,这些她从各种场合捡回来的,被别人丢弃的绿色生命。它们不说话,但是,却在这些年给了她很多安慰。当时的她,离开熟悉的家园,很孤独;等到她结交了小茶,认识了土豆,又遇见了沈灿,她不再总觉得孤独了,恰恰相反,她总也感受不到孤独的滋味了。

至于现在,她只是想要感受到这个房间里面有生命在陪伴她的感觉,好最终做出艰难的决定,并且走出这个纠结的时期。

也是上周的同一天,她因为同样的原因,让小茶生气了,五天过去了,方澍家里的门铃一直静悄悄的,同样的,她的手机也是静悄悄的,没有短信,没有电话,甚至所有的通讯软件里面都是寂静的一片。

“错都在我,我总这样选,实在是太自私了。这一次,我又想让小茶因为我的原因,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哪里呢?”方澍知道,尽管自己已经提出了自己离开的决心,但是,这样的决心对于小茶来说又如何不是伤害呢?

眼看着小茶和土豆的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轻松自在的,自己又是何必呢?

找太子爷的宝贝,真的比好朋友的幸福来得更重要吗?

可是,如果一直拿不到手的话,海里面的家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过去的五天的时间里,方澍每天都在想刚才脑袋里面掠过的这些问题。不过,每次这些连环的问题都停在“回去”这两个字上。

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直面回到大海深处这个必然的归宿了。原因只有一个,她怕因为自己的离开,小茶会觉得难过。

方澍承认,自己确实爱上小茶了,就像是她爱小果姐姐,爱沙棘姐姐,爱典典妹妹,爱梓柔,因为生日太过相近,她向来不乐意叫梓柔姐姐,尽管每次都会被梓柔想方设法地逼着。甚至,她觉得,对小茶的爱,因为同是在人海浮沉的妖精,这中间相依为命的滋味使这份爱来得更沉重一些。她知道自己依赖小茶,她还知道,小茶也依赖她。

所以,这些问题就像毛线团一样,早就已经随着人类世界时间的推移,纠结到了一起,解也解不开了。

当然,那天之后,沈灿也没有再联系过她。她甚至觉得,比起直接拒绝师兄,她要离开的决定,似乎更伤师兄的心。

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让大家都不快乐,这一点,让方澍觉得没有勇气走在阳光底下。所以,她在过去的五天里,连家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你们说,我真的那么喜欢太子殿下吗?”方澍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还是因为从开始到现在泫珏的执念,那似乎是不应该有的执念。

“……”绿植们当然说不出话来。

“对了,太子殿下叫泫珏,名字好听吧?你们知道他长得有多么帅多么美多么好看吗?”方澍继续耐心地解释着,就像对朋友吐露心声一样,当然,她早就把这些绿色的生命体当成自己的朋友了。

“是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叫什么,可是这些根本不重要。我是有执念,但我不抱幻想。”方澍说着,把垂到地上的发梢重新归拢到了后背上,她这才意识到,蹲的时间太久了,她的脚都麻了。为了跟她的朋友们处在同样的高度上,方便交流。

“哎,你们不知道那天他回去的时候,哭得有多么伤心,我看着,觉得心都要碎了。后来,我听说他的宝贝被对方骗了去,所以,我就来了。我只是觉得,如果宝贝不拿回去的话,总是清理得不够彻底,对他来说不好得吧?”

其实方澍的这个念头,李荼白从知道的那一天开始,就特别不认同,她的话表达得特别通俗易懂,简单大方,那就是,水宫里有那么多宝贝,太子爷那么有身家,还在乎那一样破宝贝吗?

只是,正是因为有这个任务在身,方澍才能一直待在陆地上啊,所以,李荼白也不觉得应该把她的念头彻底打消了。毕竟,如果打消了的话,方澍岂不是要立马回家了?不好不好,总之李荼白觉得不好。

“白白,都五天啦!你跟方澍都五天没见面没通话没聊天啦!”早上起床之后,在厨房里做早餐做得热火朝天的向小南禁不住仰天长啸。毕竟,这个现状,对他来讲,实在是太难以消化,太难以接受了。

“你给我闭嘴,小心我把你丢进你煲的汤里面去!”李荼白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玩得心不在焉的,对着向小南的语气恶狠狠的,非常。

“哎呀,我这不是好意吗?你们两个都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不应该断的。”向小南语气无辜又无助,生怕李荼白把抱枕什么的丢进厨房里来,更怕自己的袜子内裤会被李荼白一气之下丢进垃圾桶里。毕竟,他脑袋里存储着太多的前车之鉴了……

“你又胡说!谁跟你说的我们会断?”听向小南用的词,李荼白更加恼火了。

“哎吆吆,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宝贝,我的小祖宗,您可千万不要生气。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又一次尝到了言多必失的恶果,向小南再也不敢吱声儿。

“行吧,你说得也对,忠言总是逆耳的。”李荼白说话的语气软了下去,声音也低了很多。

大概是百分之一的概率,自己的女朋友突然自己消了火。这个数据是向小南用他脑袋里的计数器统计出来的,当然,是约数、约数。可是,每当这样的一次降临的那一天,向小南都会去买一张彩票。因为他的心情,简直比中了彩票头奖还高兴。所以……万一,喜上加喜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怎么?对我有情绪?”李荼白不知道向小南在想些什么,从背影看上去呆呆愣愣又手舞足蹈的样子,很滑稽。

“怎么会呢?白白,我在高兴呢,因为觉得白白你太温柔了。”向小南抓紧解释。

“嗯,看在我这么温柔的份儿上,一会儿你去上班的路上,把我捎到方澍家小区吧。”李荼白终于还是决定不再这么僵着了,其实,她本来气早就消了,只是,她又觉得,这次的决定,还是得方澍自己来做。她想说的是,不管方澍决定怎样,她都会支持她,无条件的。

只是,以方澍纠结的程度来看,说不定这五天的时间都不太够。但是,还是去看看她的思路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这是李荼白的想法。

“那我们快点吃早饭吧,都做好了。”向小南端着精致的早餐,从厨房里出来了,脸上笑呵呵的,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

“好吃。”尽管李荼白对着向小南很霸道,但是,她还是知道,一段感情,要想好好地走下去,她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这就是她对向小南每天辛辛苦苦做爱心早餐的回应。

“嗯,好吃宝宝多吃点!”向小南很喜欢李荼白这样的回应方式。

对于小茶和土豆的恋情模式,方澍早就总结出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相互之间,特别对付”这么十六个大字。

匆匆吃过早饭,向小南就先下了楼,将车开到他家白白能走最短的路就到的位置,开始在车外吹着晨间的小风,耐心地等着在家里搭衣服的白白。

“哎呀,宝宝,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了。”当他家白白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会由衷地发出以上的赞美,每次都不例外,而且,还会变换称呼,变化句式,实在不行,中英文夹杂。总之,一切以哄自己女友开心为唯一且永恒不变的目的。

说是顺路,其实对于向小南上班的地方来讲,还是相当不顺路的,但是,跟自己的女友多相处一会儿,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车里,他都喜欢。

听到门铃声响起来,方澍站起来,从阳台往玄关处走去。

“呐,没吃早饭呢嘛!”李荼白进门之后,冷着脸把用保鲜盒打包来的早餐递给了方澍,接着,动作娴熟地打开柜门,拿出了自己在方澍家的专属拖鞋。

“小茶,对不起。”方澍终于把憋在肚子里的道歉说出了口,心里稍稍释然了一点点。

“别对着我用苦肉计啊,方澍,我可告诉你,这次老娘彻底不管你了,你要跟着你家太子爷的宝贝去天涯海角我都眼皮不带眨一下的!”李荼白把提前排好的词儿一股脑地甩了出来,中途一口气都没喘,相当顺溜。

“……”方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荼白话里的意思和良苦的用心。

“对不起。”方澍又小声地道了一次歉,顺势抬起胳膊要抱一下眼前的可人儿。

“哟哟哟哟,不行,不许占我的便宜,听到没有?”李荼白用特别嫌弃的语气拒绝着方澍的温情式拥抱,奈何,她对着方澍,那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

“行啦,快点吃饭吧,我去你床上再补个美容觉。”李荼白觉得最近自己的黑眼圈都变重了。

“去吧,我到中午的饭点儿再叫你。”

“好,中午我要去吃烤肉。”

“行,我买单。”

“那当然得你买,我都给你带早饭了好吧?”李荼白说着自由落体到了方澍的小床上,在上面画了个大字,火速地入睡了。

方澍见到这样的场景,会心一笑,觉得生活回到正轨的状态可真好。

是的,她在阳台上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决定不离开,决定继续这样的日子,至于太子爷的宝贝,她会换一种方式完成的。

只是,不会继续以往傻傻地跟着宝贝搬家换地方了,她突然意识到,那样的机械感,自己就像是一头驴,而太子爷的宝贝就像是挂在自己前面,却总也吃不到嘴里的胡萝卜。

这样笨拙的方式,是该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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