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与王川二人一路风餐露宿,三百里路程直到日薄西山时分才赶到黄河岸边。眼前的景象让二人目瞪口呆——浮桥早没了,只留下到处马粪、蹄印一片狼藉。二人望河兴叹,面面相觑。房间知道这事只能赖自己骑艺不精,把个王川气得原地蹦起老高,指着房间的鼻子骂道:“都怪你,一副老爷身板忍不得一点疼痛。这下好了!五十匹战马是被抢了还是怎的......无论如何你绝对逃不脱干系!”
房间一脸狼狈不堪,左右四顾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飘过。房间揉揉眼睛再看,果然是个人影正朝他们走来。只见那人身后背了一副木排,木排上挂了几排羊皮浑脱,在夕阳下周身仿佛镶了金边,如仙似神悄然而至。
“天无绝人之路”房间大呼道,“王川,我们有办法过河了!”
王川顺着房间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筏子客出现在眼前。王川兴奋地拍了房间一把,高声叫道:“老丈,快载我们过河!”
房间被王川一巴掌拍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给拍趴下。房间站稳身形冲着王川的屁股就是一脚,“岂有此理,一掌还你一脚。”王川嬉皮笑脸冲着房间一笑而过,根本没在意房间那一脚。这倒也好没心没肺好打交道能做朋友房间心想。
两人一前一后迎向前去,背着筏子的老丈背稍驼,可能是背上的筏子正吃着力,浑身肌肉疙里疙瘩。只见此人一头花白头发用一根木棍胡乱簪着,鬓间两绺须发随风飘撒,脸上刀劈斧凿一般冷峻严酷没有任何表情。房间心想拉客挣钱你咋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王川赶忙伸手打算帮这位筏子客卸下背上的木排。只见筏子客向后一撤步,用手当了一把王川:“要过河容易,马得留下!”
如此蛮横无理的开价还是房间第一次遇到,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嘛。王川怔怔地盯着筏子客,筏子客也毫不示弱,瞬间仿佛空气凝固一般,两人不说一句话只是用眼神在交流。西北汉子耿直洒脱,生意倒在其次绝对不能输在气势上。
房间突然开口,留也只能留一匹,就那匹枣红马归你了!一句话打破了两人的对峙,一个眼神确认后,筏子客将自己背上的筏子啪的一声撂在地上,“走吧!”
王川怒目房间又不好发作应了一声“走,过河!”这单过河的生意就算谈妥了。
房间突然想到有了羊皮筏子人好过河,可马呢?别说两匹马就是一匹也是过不去的。
只见筏子客不慌不忙从木排上解下两只羊皮浑脱,王川配合着牵马过来。两个浑脱皮囊一左一右结结实实的绑在了马匹身上。筏子客将筏子抛进黄河,自己先上了筏子。房间心想这是要人坐筏子马漂黄河呀,乖乖也算是见识了!
王川牵过自己的马冷不丁一巴掌将那马给拍下黄河。看这二人如此心照不宣的配合,显然只不过是房间自己大惊小怪而已,这里的人就是这么个套路。
房间一步三颤爬到筏子上,三人聚齐。筏子客一条木桨往岸边一撑,羊皮筏子缓缓离开岸边顺溜向斜下方的对岸划去。
深秋的黄河看似平静宽阔,其实流速极快。大河之上一轮红日即将隐去,倒映在河面之上泛起道道金光,刺得房间双眼眩晕赶紧移开视线。
一只小小的羊皮筏子后面还拽着一匹马,那马头颅高高仰起,偶尔打两声响鼻,整个一副行家里手的感觉。王川紧紧地攥住马的缰绳,跟随筏子的方向不断调整马的漂流方向。筏子客的一条木桨左拨右划居然能稳稳的在激流中把握住前进方向。
房间依稀记起一幅长联的半句——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元跨革囊”不正是自己正在经历的吗?想不到赵宋天下躲到天边,还是被这一个个皮囊扼住了命运。
房间看着眼前的这位筏子客,要是到了前一世,怎么着也得评个“非遗传承人”吧。都说羊皮筏子赛军舰还真是了不得,当年只觉得是个旅游项目而已如今看来,这羊皮筏子还真有军舰的本事。将来若是将十来个小筏子拼成一个大筏子,别说运个人,就是运粮贩马都是小事一桩。
正在房间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个浪头打来,浇了房间一身河水。我嘞个去,居然还跃上来一条黄河大鲤鱼,夕阳下一身金色鱼鳞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好撞在房间怀里。吓得房间一个激灵差点掉进河里,哈哈哈哈!一串狂笑房间被大鲤鱼触动了痒痒肉大笑不止。
说来也怪,房间一向没有什么好运气,买彩票把把都是无偿赞助,逢年过节麻将纸牌就他输的稀里哗啦。这下可好鲤鱼跃龙门居然投怀送抱!既然来了那却之不恭,好歹晚餐有着落了。
这一幕惊得那高冷的筏子客也是一脸崇拜,这位公子福报不浅呐。咱一辈子在这黄河上漂还是头一回遇见。
王川也诧异了,这怪人身上什么事都能发生,难道这一赌他还真的能赢?想到此处,王川淡淡一笑绝不可能。
到了对岸,三人下了筏子,王川牵出自己的坐骑,解下两个羊皮浑脱。赶紧脱下衣服把马身上的河水擦干。筏子客看着房间说道:“此去五里地有一处客栈,公子可以投店。”说完自顾自地去收拾自己的筏子。
房间心想既然有客栈可以投宿,怀里的这条金鲤鱼还要往肚里装吗?一时慈悲心发,从怀里摸出那条鲤鱼又抛进黄河。就在要撒手的瞬间却被王川拦了下来,“你不要我要,嘻嘻嘻!”王川第一次显得有点猥琐,好汉抵不过嘴馋呀??
房间二人别过筏子客,向着前边的客栈走去。这回不争不抢,一匹马两个人,房间舒舒服服地趴在马屁股上不再遭受磨裆之苦。
时间不长远处,房间已经能看见一处灯笼高挂的所在。拍拍王川说道:“前面就是客栈吧?”
王川应了一声:“嗯,那便是车道岭”
得得得,清脆的马蹄声踏碎了寂静的夜空。一股骚臭味顺风飘来,房间已经可以准确地判断那是马粪的味道。房间和王川来到客栈的栅栏外,发现栅栏里关了好大一群马匹。这不正是先他们一步出发贩马筹金的杨六他们吗。
不早不晚还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