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众人送走了兰员外转身回到前店,刚才被收拾的家丁眼巴巴看兰老爷走远,才悄么声息爬起身来,啪啪拍了两下膝盖上的尘土,长出一口气喃喃自语:“真是邪了门这事也能让我撞上......真是倒霉到家了。”此人见众人返身回来,眼眉一挑又恢复了生气,和刚才灰头土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各位,在下正是看店的吕三庞。方才多有失礼。老爷交代了,要好生款待各位。我叫伙房给热几屉包子”
“多谢吕掌柜!”杨六倒是人情练达,一句话接的天衣无缝让吕三庞好不舒服。
“应该的,应该的......别看在这荒村野外一间小店,但几位可能有所不知这里的包子可是一绝!稍等我去给添把柴”。说着转身向伙房走去,才走几步又转过身来看着桌上的鲤鱼向房间投来询问的目光。
“哈哈,正好看看古山车店的手艺,今晚有鱼鲜了!”房间会意道。
“这可使得?”吕三庞看着那条鲤鱼的尸首心有余悸地问道。
“使得,字大家已经见到,这会已经不显再留它何用,总不能供一条烂鱼吧,尽管收拾了!”房间知道这条鲤鱼的出现本身就有些怪异,极有可能是曹玉所设的幻景。再说拿条死鱼给皇上报喜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于是干脆把话说破解了吕三庞的围,至少保证今晚有顿荤腥可以下润润肠胃了。
吕三庞是个眼色包式小人物,能仗势欺人也能扮可怜兮兮,总之有可恶之处人却是不坏,只是经常在主子面前表现时昏招迭出,适得其反,就连他的主子兰琦也是对他哭笑不得。
吕三庞一见房间态度坚定,如释重负麻溜卷起桌上的鲤鱼奔向伙房。
时间不大,热气腾腾的包子便上了桌。房间一路狼狈早就饿得前心贴了后背,抓起两个包子一口一个。烫得房间哇哇直叫,怎么一个荒郊小店尽然还有灌汤包的做法。房间仔细端详,包子是极肥的羊肉馅,包子皮儿是发面的不像是房间吃过的死面皮儿灌汤包。虽然面上看不够精致,不过味道已经极为接近。羊肉馅剁得极细,放到笼屉一蒸油脂化水就有了灌汤包的意思。不等房间夸奖,王川和杨六已经齐声赞道:“不错呀,这包子的确好吃羊肉馅的。”看来这吕三庞还有两下子,众人狼吞虎咽不一会就吃了一个底朝天,房间正在砸吧嘴回味,吕三庞端上来一个大盘,盘子里正是那条鲤鱼。吕三庞满脸堆笑:“各位罾蹦鲤鱼”。
房间一看,怎么连鱼鳞都没刮干净就煎出来让人吃?
“吕掌柜,再急也不能让我等连鱼鳞一起吃了吧?”杨六看着盘子里的鲤鱼问道。
“各位有所不知,这是小的在熙州张老爷家学的一手。就这做法各位尝尝。”吕三庞一本正经地应道。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王川首先动起筷子,一口下去再砸吧砸吧嘴伸,眼中放光伸出一个大拇指冲着吕三庞赞道:“吕掌柜好手艺,肉细鳞脆,在下开眼了!”
吕三庞一脸得意,瞅瞅房间和杨六那意思是还等什么呢?
“果然不同凡响,别有一番风味!”房间尝了一口,鳞焦肉嫩放到牙齿上一嚼,嘎嘣脆耳朵里都能听到鳞片碎裂的声音,鲤鱼表皮又撒了些咸盐淡淡的咸味十分诱人。于是房间也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夸赞吕掌柜的手艺,“吕掌柜真人不露相呀,这等手艺了得!”紧接着又拿吕三庞打趣道:“看来兰老爷能舍得天降瑞物,也舍不得吕掌柜的一身手艺呀!”
哈哈哈......屋里一片笑声。
吕三庞脸上飘过一道大写的自豪、满足、得意......他也不客气:“河州包子,罾蹦鲤鱼。不敢说是一绝,至少在蘭州地界还算得上是罕见少有。”
蘭州,房间一听这两个字突然一个激灵。想想这家“古山车店”离黄河不远,根据自己的判断一千年后的“林隐苑”应该就在附近。
房间急得抓耳挠腮,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却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头绪。王川拍了房间一把,嘴角流油喷出一句话:“赶紧吃慢了就没了。”一下子把房间又拉回到现实。
大伙儿吃吃喝喝,吕三庞的嘴却一直没闲着,我家老爷和熙州张老爷交厚,那关系不是一般的铁!张老爷神通广大朝里有人,熙河路没有他老人家办不成的事,要贩马只有他老人家手里有马券。我家兰老爷贩马也不过是走个过水,先到临洮张老爷家去领马券才能到衙门换上银子。一匹马由张老爷贩到京城,至少也得翻上十倍不止。
吕三庞说的一脸得意,这些掌故王川,杨六哪里知道。看着这几位一脸懵懂,吕三庞更是来劲。
熙州城比这蘭州不知强到了哪里,不瞒各位小的先前便是在那熙州城的头号酒楼里仁酒楼里后堂主勺。兰老爷喜欢我的一手河州包子、罾蹦鲤鱼硬是将小的从里仁酒楼给挖到府上。
吕三庞说到兰员外总是一脸崇敬,根本不为刚才兰员外的一顿臭骂介怀。如今亏得兰老爷栽培,小的娶妻生子又交给小的一院古山车店经营,实在感激不尽。方才让各位笑话了,确实也是我冒冒失失坏了大事。
说着吕三庞还抹了一把眼泪,房间看着眼前的这位吕掌柜,判断不出那点眼泪是发自肺腑,还是他逢场作戏的本事。不管怎样这位吕三庞但也算是一位有良心的伙计。眼泪抹完瞬间吕三庞又一脸得意继续讲起了他在熙州城的见闻。
“各位有所不知,熙州城里的里仁酒楼可开头不小呢。”说着吕三庞贼眉鼠眼地左右观察,仿佛担心旁边还有别人窃听。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卖了一个关子,“这里仁酒楼就是张老爷的产业,而这位张老爷你们知道什么来路吗?”
王川,杨六正听得入迷,突然吕三庞问一句,几个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异口同声:“不知道......”房间看着吕三庞是非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来,大不了就是些坊间杜撰的谣传而已,一个厨子能知道什么。不过房间转念一想,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倒也希望吕三庞多讲点掌故轶事,也好尽快融入这一世。
于是房间鼓励道:“吕掌柜果然见多识广,张老爷到底是何等人物我等哪里知道,吕掌柜就不要取笑我等孤陋寡闻了......”
吕三庞一听众人的回应,更是撑了劲眉飞色舞讲了起来。
今天这话就在这屋里,出门可不作数。各位有所不知,张老爷的根可是在东京城里,张老爷的老爷是谁你们更不知道了......吕三庞再一次左顾右盼生怕隔墙有耳,他右手搭在嘴边压低声音,张老爷的老爷是......众人引颈期待他却没了下文,屋子里瞬间安静的只剩下心跳。半晌吕三庞才悠悠地悄声说道,张老爷的老爷......姓蔡......半晌又没了下文。
“急死人了!”正听到紧关节要处,吕三庞偏偏又不往下说了,气得王川一拍桌子不干了,“吕掌柜还能不能痛快说话了?”
房间心想姓“蔡”......有点意思,难道面前的这位吕三庞嘴里还真能吐出个象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