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方冉仔细尝过八道菜，心里有底了，笑着冲四位大厨做个邀请的手势：“请品尝。”
看两位正主表情各异，四名大厨感觉有点儿不对。可是隐隐地又有点不信，更有些不服，他们四个人，一人精心制作一道菜肴，难道会比不过一个小青年的随手而为？
来自香港的大厨走上前，品尝端木清做的鲜虾盏。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菜一入口，香港大厨知道坏了。虾不能煮老，要的是将熟未熟的那个感觉，有鲜味，还不生，很有咬头。这个火候很难把握。
端木清做的虾不但达到上述标准，单凭味道来讲，已经超出虾的鲜味，这一点更是让香港大厨不解，怎么可能这样？
去看端木清的调料，又看配菜，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为什么他的虾会这么好吃？
有了香港大厨的带动，另三名厨师也上前品尝。先吃一口自己做的，细品良久，吐出，取清水漱口，隔了会儿，品尝端木清做的菜。
然后，三个人马上有了香港大厨的感觉，难以相信，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罗少面沉似水，一一看过四名大厨的脸色，谁赢谁输不问而知。又看眼沉浸在游戏中的端木清，突然轻轻一笑：“你赢了。”
走到端木清面前：“我叫罗天锐，陶丫头给你什么条件，我十倍给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说完转身就走。
他的跟班赶忙走过来放下一张名片，再招呼四名大厨一起离开。
他们才一离开，厨师们齐齐兴奋地大叫起来，憋屈了四个多月，被这帮孙子折磨了四个多月，今天终于赢了，每一个人都是十分高兴。即便是水哥和邓海也是面带笑容，跟着乱喊了几嗓子。
厨师们的声音太大，端木清抬头看看，这是不让我玩游戏啊。看眼身边罗天锐的名片，轻吹一口气，做工精良的名片直接飞进垃圾筐。
厨师们高兴，陶方冉更高兴，满面喜悦，兴奋的不能自已，如果不是顾及形象，十分想跟着乱喊一气。
看眼端木清，长吸口气，保持平静，走过去说道：“谢谢你。”
端木清摇摇头：“谢林子吧，走了。”收起手机，横着晃出厨房：“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靠，破音了。”
大功臣要走，厨师们很快静下来，转头看向陶方冉，就这时候听到端木清的歌声，一个个面面相觑，唱低音也能唱破，这样的高人确实不多见。
陶方冉追出去：“端木先生，可否多留一会儿……”话说到一半停下，因为端木清没了。陶方冉继续追，追到电梯，正好看到电梯门关上。
陶方冉一咬牙，推开侧门，跑楼梯下去，紧赶慢赶，跑到大堂，看到端木清站在饭店门口。
“端木先生，等下。”陶方冉往外追。
听到她的呼喊，端木清耍帅，不回头、抬起右手随便挥两下，表示再见。
下一刻，在陶方冉追到端木清身后的时候，他身前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通过车窗看他，他也通过车窗看司机。
司机有点郁闷：“上车啊。”
“上车干什么？”
“你叫车了，不上车？”司机声音有点大。
端木清说：“我没叫车。”
“没叫车你挥什么手？神经！”司机很气愤，不肯开走。
出租车在大饭店门口靠活儿，一旦离开自己位置，就不能再回去。这个司机想要重新靠活儿，得去队伍后面重新排队才行。
端木清挠挠头，不坐车也不行？于是笑眯眯问道：“那个，后面能放自行车不？”
“我靠，你故意的是吧？”司机骂道。
“不能就不能，别发火。”端木清劝司机。
陶方冉无语，走过去塞给司机一百块钱：“随便去哪都行。”
司机很有个性：“这不是骂人么，不干活就拿钱，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不要以为长的漂亮就可以侮辱我。”把钱丢出车窗，指着端木清大喊：“你，给我上车。”
端木清说：“我有车。”
“有车你招个屁手，我告诉你，你不能这样……”话说了一半停下，他看到一个很高很帅的男服务员推过来一辆自行车，停在端木清面前。
看到这一幕，司机很震惊，探出头去看中成饭店的招牌，没错，是五星级饭店。
再看回端木清，越看越觉得这个有些黑的小子不简单，好像有光环笼罩一般，绝对是奇葩一个。心中不免感慨万千，这家伙骑个破自行车也敢来五星级饭店吃饭，身边还有大美女陪伴，简直是传说故事。冲端木清伸大拇指：“哥们，牛，屌丝逆袭啊。”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又相信爱情了。”
陶方冉有点儿脸红，小声嘟囔：“瞎说什么啊。”
端木清解释：“他说他又相信爱情了。”把陶方冉闹了个脸红。他则是扶住车把，跨上自行车，随口说：“走了。”蹬起自行车就跑。
司机很郁闷，探出头大喊：“我怎么办？”
说话的时间，端木清已经骑车远行，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不见踪影。
没多久赶到医院，和小荷略说几句话，小荷板着小脸说：“我现在能够自理，饭店应该开始营业了，文青姐，还有小丫妹妹，不是来医院做帮工的。”
端木清想想：“成，让文青给你送饭。”
小荷说好，柳文青也没有意见。于是决定，食府重新营业。
晚上回家的时候，端木清跟柳文青说：“琳琳回来了。”
柳文青问道：“拍完戏了？”
端木清说：“我不知道，回去后，你问问她，她愿意说呢，你就听，不愿意说呢，你就忙自己的。”
很快到家。看见他们回来，琳琳说：“刚想给你打电话，我饿了。”
“粥都喝了？”端木清问。
“早喝光了，再给我做点。”现在的琳琳容光焕发，很有活力，全不像下午见到时的模样。
端木清说声好，去厨房干活。
琳琳和柳文青打个招呼，然后问李小丫：“那头猪没欺负你吧？”那头猪说的是端木清。琳琳去剧组报到前认识的小丫，同情她的遭遇，所以会关心，会主动问话。
小丫摇头：“没有，老板对我可好了。”
“千万别被他骗，那就是个大坏蛋。”琳琳眼中闪烁着恶魔的光芒。
端木清在厨房说话：“老大，麻烦你在说我坏话的时候小点儿声，我都听见了。”
“就是让你听见，才不敢做坏事。”琳琳很有理由。
见琳琳和以前一样有活力，完全不像有心事的样子。柳文青省去装知心大姐的机会，拿几袋零食坐到沙发上：“小丫，琳琳，过来看电视。”
没多久，饭菜做好，三个女孩边看电视边吃。等她们吃完，小丫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端木清拽住琳琳坐到沙发上，问道：“还回组里？”
琳琳摇头，面上的笑容不见。
端木清就没有再问，换话题说：“小荷说，明天开业，你们俩换衣服，做世界上最漂亮的服务员。”
柳文青说：“小荷就说要开业，没说让我当服务员。”
“你不会自己领悟啊？真笨。”
“我领悟你个脑袋，少骗我！”柳文青怒而起身。
琳琳笑眯眯接近端木清：“让我当服务员？我一部戏好几十万上下，你让我当服务员。”笑容中，温柔小手轻轻柔柔接触端木清的腰畔，跟着使力一掐。端木清蹭地跳起来，跑去厨房：“小丫，我帮你。”
李小丫从厨房走出来：“活都干完了。”
“那，睡觉吧。”端木清窜进卧室。不想琳琳跟了进来，关上门倚着，一句话不说看他。
把端木清吓得：“大姐，要打要杀给个痛快话，别这么折磨我，我害怕。”
听到这句话，琳琳温柔一笑：“谢谢你。”开门出去，好像雨过云散那般不着痕迹。
隔天早上，先去给小荷送饭，然后带着李小丫、柳文青给饭店大扫除。琳琳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换身衣服跟着凑热闹。
正忙着，任长空打来电话：“晚上带你去玩。”
“不去。”
“不是我，是陶方冉请客，怕叫不来你，找我和林子传话。”
“哦，你在做什么？忙不忙？”
“干嘛？”
“我有个复兴大计，想请你来商议商议，我和食府总经理柳文青美女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任长空很聪明，一听就知道没好事，当机立断挂电话，再连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肯多说。
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盲音，端木清拿下来看看，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小子居然变聪明了。
收起电话，继续干活。待收拾干净饭店，琳琳回家，端木清去市场买菜。因为歇业好久，他打算午饭不设限制，像正常饭店那样营业。
刚这样想了一下，电话响起，是赵武：“在哪儿呢？我请你喝酒。”
端木清对赵武很有好感，这小子热情，不小气，有梦想，当下笑着回话：“我得干活，不能喝。”
“干什么活？在饭店打工？哪家饭店，我去找你，等你干完活，咱俩再喝。”
端木清说：“不怕耽误时间就过来，外四环路，一直往里走，有个食府，找不到的话，给我打电话。”
“牛啊！食府，你们饭店还招人不？”赵武以为是五星级饭店。
端木清笑道：“来了就知道了。”
“那成，一会儿见。”赵武挂电话。
端木清买菜回来，先给小荷一帮女人做午饭，让柳文青去送，然后等待客人上门。
因为歇业太久，直到十一点半，门口也没人排队等候，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又过一会儿，柳文青从医院回来，看到这个场景，进屋教训端木清：“好好一个饭店，让你经营成这个德行，果然不一般。”
端木清在玩游戏，随口回话：“你是没看到我老爷子。”
他刚说完话，隔壁包子铺老板李黄进门：“可算开门了，开业就开业，关门就关门，别开一天关两天的，我家都快成为咨询中心了，天跟天的有人来问，你这个破饭店什么时候开门。”
端木清忽略掉他说的所有话，问道：“咱们房租多少？”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么？”
“那不管了，再说。”李黄出门。
端木清追出去：“不带这样的啊。”
“就带了。”李黄回去包子铺。
一上午，卷帘门都是高挂不垂，敞着饭店大门，附近许多饭店的员工惊奇发现，食府又营业了。因为以前的无比红火，这些人想看看近况如何，陆续从饭店门口走过，结果发现屋里只有服务员没有客人。
说起来，这些饭店对食府是又爱又恨。
恨可以理解，食府不光生意好，而且是所有客人的首选目标。同行是冤家，别的饭店老板自然不会喜欢这样的饭店。如果不是古怪的端木清定了个古怪的规矩，这条街上所有饭店老板，很有可能联合起来把食府给砸了。
正是因为那个古怪的规矩，还有饭店经常性的非正常营业状态，使得这些饭店老板会喜爱食府。
有人来吃饭，发现队伍排够六桌客人，没自己的位置，于是去别家吃饭。有人来吃饭，发现饭店高挂免战牌、不营业，于是去别家吃饭。有人嫌弃这家饭店规矩多，老板太拽了，不礼貌，于是去别家吃饭。
仅仅一个食府，因为各种原因，从它这里分流出去的客人，让整条街的饭店平均增长一成以上的营业额。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据。
可是最近情况有点不妙，食府长时间不营业，来这条街吃饭的客人慢慢变少，街上饭店增长出来的营业额又落回去，饭店老板们有点儿揪心。
所以，在看到食府没有客人后，来来往往的饭店伙计都有些失望，回去各自饭店汇报情况。
这种没客人上门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二点半，有两个女孩从门口路过，无意间一转头，看到食府开着门，赶忙跑进来：“老板，营业不？”
“营业。”柳文青起身回话。
“我们吃饭。”俩女孩是附近写字楼的员工，因事情错过饭口，出来买饭，却是撞上大运。
在东三这片写字楼里，食府是传说般的存在，无数白领宁肯花高价也想进来吃顿饭，可惜工作原因，下班太晚，不能及时排队，也就没有这个口福。
老板雇你，是让你创造价值，不是让你来吃饭的。
柳文青微笑说话：“里面请，不知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拿手的菜随便做几个，问一下，你们中午，满了五桌没有？”
“没有。”
“太好了。”俩女孩拿出电话，打给关系不错的朋友：“在单位呢？告诉你件事，食府还有五桌空位，想吃的话赶快，小点儿声，别把人都招来，人多了没位置，你让给他们？严格控制人数，得了，先过来再说。”
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吃过午饭，总之，在打出几个电话后，不到十分钟，饭店忽然就满了，而在门外，还有几个人气喘吁吁往这里跑。
这个时候，斜对面的天香酒楼走过来几个厨师。听说食府重新营业，但是没有客人，他们想过来捧个场，同时也有一较高下的念头，凭什么这家饭店总是客满？
几个厨师过马路，看到食府里坐满了人，有点不敢相信。有个瘦子说：“刚才还一个人没有呢，怎么突然就满了？”
食府吸引客人的能力实在太强，强到超出他们的想象。几个厨师在门口站了会儿，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去。
端木清不知道这些事情，从俩女孩进门时开始，他就守在厨房做饭。
正忙碌中，店门推开，赵武来了。
看到店内满是客人，巨大玻璃窗后，是端木清在忙碌，心道，看不出来，这小子的手艺竟然能吸引这么多客人。
走过去，隔着玻璃打招呼。
端木清看见他，笑道：“来了，没时间招呼你，过会儿就好。”
“没事儿，你先忙。”赵武左右看看，没找到空椅子，于是出门等候。
又过去二十分钟，客人们开始离开。
赵武进屋：“生意够好的。”他不敢乱说话，因为不知道谁是老板。
端木清笑着说：“坐，现在有座儿了，小丫，给他倒杯水。”
“倒什么水？有酒没？”赵武起身看，偌大饭店，没看到啤酒箱子，也没看到摆酒的吧台。
端木清说：“你先喝水，我炒几个菜。”
再过一会儿，客人全部结账离开，端木清让小丫和柳文青回去休息。
等人都走光，端木清买回一箱啤酒，端上来几个小菜，和赵武喝酒。
酒是个好东西，除去过量饮酒会伤害身体之外，可以促进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一瓶啤酒下肚，赵武开始发牢骚，偶尔也问问端木清现在的状况，比如这家店是谁的。
在知道是端木清的饭店之后，赵武大笑：“真敢起名字，食府，我进来一通找，写字楼不少，旅馆不少，饭店也不少，就是没有五星级饭店，你也太搞了。”
这个时候，端木清已经知道赵武为什么会找他喝酒，因为被炒鱿鱼了。这家伙七个不满八个不忿的叨叨着原先饭店复杂的人事关系，说着谁谁谁总欺负他。端木清问：“有什么打算？”
“本来打算和你去五星级饭店混，哪知道是这么个食府，算了，再找工作吧，反正饿不死。”
端木清想起中成饭店，问道：“中成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小工都好几千，你能进中成？”赵武有点不敢相信。
端木清说：“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着问一下，但主要还是看你。”
“放心，我的手艺，你又不是没见过，就咱这刀工，剔骨雕花，完全是轻松简单。”
端木清笑了笑：“我说的是你的脾气，做任何事，主要看人品，得能管住嘴，还得能吃苦，咱可以换位思考一下，你当老板，也一定是喜欢多干活的，而不是多说话的。”
赵武说：“全是废话，我知道。”喝口酒又问：“你真能把我弄进去？是谁的关系？有权不？”
“你想干嘛？”端木清被他说的有点儿迷糊。
“要是有权，直接把我弄成二厨成不？我干了老长时间的小工了，早腻了。”
端木清笑笑：“五星级饭店有他们的规矩，我说的不算。”
俩人边聊边喝，轻松度过一下午。
下午四点多，酒局散，赵武回家。临走的时候叮嘱端木清，一定要帮着问问能不能去中成上班。
赵武刚离开，李小丫和柳文青进门。柳文青边收拾桌子边说：“我就想不明白，这猫尿有什么好喝的？花钱不说，还容易出事，不能改喝汽水？”
端木清略微想象一下，几个粗犷大汉，一手抓肉，一手拿着汽水，大口吃肉，大口喝汽水……恩，武侠书作者可以集体改行了。
“送完饭就不回来了，陪小荷呆会儿，让小丫帮你。”柳文青又说。
中午，柳文青送饭又回来，是想带带李小丫，告诉她怎么做服务员。
端木清说：“随便。”进厨房给小荷还有琳琳做晚饭。
做饭的时候，任长空来了，站在玻璃窗外面，好像看犯人那样看着端木清。
端木清被看的郁闷：“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了。”上午骗他来收拾卫生，任长空没上当。
任长空悠然说着绕口令：“你说我该来，那就是不该来；你觉得我不该来，才是我该来的时候。”
他俩站着说胡话，店门突然推开，跑进来个神情焦急的青年，李小丫迎上去：“先生，您好……”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青年打断掉：“你家厕所在哪？”
“我家？”李小丫睁大了眼睛看过去。
“恩，你家厕所。”青年肯定道。
李小丫有点犹豫，小声说：“我家在淇南。”
一句话，让任长空和柳文青直接笑出声音，端木清也觉得好笑，隔着玻璃指向厕所，大声说：“在那儿。”
青年被李小丫闹愣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幸好端木清及时提醒，赶忙冲进厕所。
等青年解决完大问题，道谢离开后，店里几个人笑开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