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可惜之说,这不是遇见赵兄了。”
赵锦樾闻言,呲牙咧嘴笑开了花,一边说一边又给自己满上一碗。
“嘿嘿,那是那是。”
陆乾见她喝得如此欢畅,不由自主的也端起碗抿了一口。这酒入口辛辣,险些将他送走,果然,他并不合适喝酒。
赵锦樾看起来清秀瘦小,矮了他足足一个头,却吃得满桌菜,喝得了烈酒。虽说话带着些许流里流气,倒不让人生厌,陆乾觉得有趣得紧。
“陆兄这是你的酒,你怎的喝得如此客气?”
“嗯…今日路上着了风寒,咳了许久,这酒我且先不…………………”
陆乾才说一半,剧烈的声响便打断了他的话。
“嘭!”
客栈的大门嘭的一声,四分五裂的飞进厅里,方才嘈杂的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
赵锦樾被那巨大声响惊得把手中的酒碗给抖了,洒了不少酒。她看着桌上那一小滩酒,心疼得紧。
诶哟,这也太浪费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乾,他眼眸微眯,收了笑意,一把抓住赵锦樾的手,声音轻悄却正好让赵锦樾听清。
“赵兄且与我去别处。”
赵锦樾刚想抬头看看门口造势是谁,才瞧见踏进来的一片黑色衣角和一只黑色银纹靴子,就被陆乾拉走了。
她眼看这情况不对头,也不怀疑,直接任着陆乾拉着她去,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多喝一口酒。
“陆兄,这莫不是来劫镖?我今日见那些镖运的车驾,未下过雨的地上,走过的车辙痕足足有三指深!怕不是什么珠宝金银?”
陆乾在前边拉着她走,她低声问他,不过问完又觉得,他一个书生能知道什么,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们坐在最偏的角落里,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离开,何况大家此刻更注意门口来人。陆乾拉着她悄悄的沿着墙边走,穿过一扇门,便到了后院。
陆乾在后院里四处张望,似乎是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赵锦樾扯出自己的手。
“诶,别看了,咱们去上边儿。”
陆乾转头看了赵锦樾一眼,深色眸子里有些许莫测与好奇。赵锦樾也咧嘴对他笑了笑,轻声说。
“你藏下边儿人家一搜肯定会发现的,你到房顶上,还可以盯梢他们。”
“你会武功?”
“嗬,你哥哥我的武功那可是好得很!”
说罢,一手搂住陆乾的腰,脚下借力运气,带着陆乾径直飞上房顶。脚踏房瓦时还不忘松力,不发出声响。
“赵兄好身手。”
陆乾着实是有些惊讶,他本想带她上来,谁知却被她反客为主。不过赵锦樾也想不到陆乾这副书生软弱样能会武功,故下手快了。
“诶嘿嘿,过誉了,雕虫小技罢了。”
赵锦樾笑嘻嘻的向陆乾挥挥手,然后俯身捡开脚下的一片青瓦。
“咱们来瞧瞧下边儿如何了。”
陆乾看着她熟练的手法,不由得怀疑她经常做这些偷听偷看的事。
客栈厅里,戏已经开场了,坐中堂的那个赤膊大站起来,抓着桌上的钉锤就往门口去。
“是谁敢扰你爷爷的饭?!”
“就是!!哪路人物报上名来!!”
那大汉的手下也跟着叫嚣起来,在哪里叫嚷着。
赵锦樾听后只觉得无奈,这大哥,知不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啊,还不知道人家什么路数呢,上去找揍啊?
她换了个方向,方才那个向下看只能看见中堂的人,她要瞧瞧门口来者何人。
“咦……………”
客栈门口进来的不止一人,而是十几人,那些人穿了黑色绣银丝曳撒,将客栈里的人围了起来。
黑色衣服领头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厉色道。
“北镇抚司办案,速令栈中人集合厅中!”
北镇抚司一出,那本来气焰嚣张的大汉瞬间萎了下去,话都不敢说了。而厅里众人更加安静了,大气都不敢出。
北镇抚司?锦衣卫!赵锦樾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一尊佛,今儿个怎么到这个荒郊客栈来了?
而一旁的陆乾神色也开始变得不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呵………………
北镇抚司,自永乐皇帝继位以来重新设立,执掌内宫外城行事特权,行事不必上报,独设诏狱审讯案犯,私刑可怖至极。锦衣卫乃是皇帝鹰犬,行事则如皇帝旨意,百官畏惧,万民皆躲之不及,恐惹事上身。
永乐元年,新帝继位,上万参与靖难之役的前朝官员送入诏狱,不过月余,竟无人踏出诏狱,从此新帝威慑天下。锦衣卫从此成了皇帝的夺命鹰犬,监听朝政,暗探江湖。
赵锦樾吞了吞口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锦衣卫。之前听了这么多传闻,今日倒是给她碰见了。
“诶呀,各位官大人,我们客栈是小本生意啊,不知何处惹到官家?”
店家忙凑上去问,声音已抖的不行。
为首那一名千百户冷声道。
“废话少说,赶快把人叫下来!!”
“是是是,这,这便去……阿暖,阿颁,快点上去把客房里的客人们都叫下来。”
那店家着急忙慌的喊躲在一旁的那些小二叫去喊人。
这客栈其实大多都是赶路临时打尖的地方,楼上并没有几个人,只零散的从楼上下来了十来个人。
“官爷,这,这全都叫下来了,您看……………………”
“都到齐了?”
一声相当低沉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赵锦樾其实并不能全听清底下在讲的话,可是这一声她听得着实是很清楚,就像是用内力传到了她耳边一样。
她有些怔愣,只见门口围着锦衣卫让开了道,一片红色衣摆和黑色金丝绣的靴子映入眼帘。
一个穿着赤红金丝绣飞鱼锦袍的男人踏了进来,一身凌冽气势。黑底金滚边官帽下是一张长得过分好看却也过分冰冷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英气中却又有几分异域的感觉。
赵锦樾瞧着这男人,虽然生得样貌十分对她胃口,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底有些寒凉畏惧,虽然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是周身气势逼人。
“躲够了么?”
男人又说了一次,这一次,声音则是直直震进赵锦樾耳朵里了,她惊惧的盯着男人,而那男人则缓缓抬头,冷厉的眼神,透过瓦片间的小洞看着赵锦樾。
赵锦樾却在看见他的眼睛之时,愣住了。
他的眼睛…是…是异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