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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咸豆腐脑和甜豆花

顾楠是我的高中同学,那会儿我们实行军事化管理,全部要求寄宿。我们两个同班同寝,不知怎么就勾搭到了一起。我们如所有青春期的少女一样,一起逃课,一起上网,一起排挤过不喜欢的女孩,也被不喜欢我们的女孩排挤。

我们拥有着最无知无畏的友情,我们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就连我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条裤子一穿就是整整十年。

顾楠大学学的是导游,电话里,我曾不止一次的听她诉说过重庆的火锅和宁波的汤圆有多么美味。然后默不作声的深思,这货的导游证到底是怎么考下来的。

当然这些‘微小的瑕疵’,都不能够磨灭她是一个严谨到事无巨细的人的事实。

就像她接我带了十几个茶叶蛋一样。对于我的到来,她同样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种准备,大到她上班以后我的吃饭问题,小到楼下哪位大姐下班最爱扯闲话,几点钟的时候出现的流浪狗是不能随意逗的。

对于白清明的事情,她只字不提,甚至跟她男朋友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偷偷背着我去接的。

我知道她是不想刺激单身狗,尤其是像我这种在上一段恋情中,输的连狗毛都没有的品种。

但是她不准我做饭,也不准我进厨房,她甚至在那里挂了一把很大的锁,义正言辞的解释,算命先生告诉过她,属蛇的人今年不能进她的厨房,进了以后就会破财带灾。

我说:“我不怕破财,我只是想进去拿一下水果刀,我想吃苹果。”

她审视的打量着我,斩钉截铁的说:“你带皮吃,削了就没营养了。”

我说:“那我不吃了,你把窗户打开我透透气儿。”

她说:“我不爱开窗户。”

我索性直截了当的问她:“你是不是怕我自杀啊?虽然现在分手后的情侣,女性的自杀率远远高于男性,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了悟,我并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而且……”我扒拉着窗户上卡死的小木条比了比窗外:“你见过从一楼摔死的人吗?”

顾楠的神情终于不再那么紧绷。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陈隽,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我是真的不爱开窗户。”一面说,一面收走了我正准备拿起的指甲刀。

那是这个屋子里,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利器的东西。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打开东西的方式基本都是靠咬的,咬不开就砸。西瓜刚上市的那段时间……我坚定的拒绝了顾楠砸裂以后用手掰着吃的提议。

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她相信,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自杀。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原始人’生活,顾楠先崩溃了。

她晃动着我的肩膀激动无比的质问:“陈隽,五年,你为那个混蛋牺牲了整整五年的青春。他就这么把你给甩了,连张车票钱都没有掏过。为什么你来了以后没有不吃不喝,没有日渐消瘦,也没有哭啼吊嗓?高中的时候你摔一跤都能折腾的班主任组织大家给你送锦旗,现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见过那些闷声作大死的人,了解新闻报道自杀割腕都有什么前兆,你这么闷声不响的到底是想怎么死,你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说:“那是因为那一跤是为运动会摔的,我青涩,我懵懂,我想轰动一下不行么?你要是想买个电熨斗就赶紧买吧,别顾忌这顾忌那的,我还能用它来烫脸不成?”

前几天顾楠买了一条棉布连衣裙,喜欢的不得了。但是这种料子干了一折特别容易出褶。她需要一个电熨斗,但是因为我在家,一直没敢买,我有好几次都看见她对着裙子唉声叹气了。

顾楠说:“陈隽你肤浅!我是为了一个电熨斗才问你这番话的吗?我是担心你用它毁容吗?我是怕你用电线勒死你自己!!”

“所以你连充电线都给我买最短的,电吹风不靠墙我都吹不着头发。我眉毛多少天没修了你知道吗?那天照镜子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是鲁迅!顾楠,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去死,里外就那么点事儿,真不至于。”

顾楠听后点了点头,神神叨叨的凑到我耳边说:“所以你是想杀了白清明对吧?”

我认真想了一下。

“好像还真是。”

如果他有幸被车撞死的话。

三天以后,顾楠在网上找了一大堆情杀事件案例。其中不乏将男友毁容,将男友分尸,将男友大卸八块抛尸江边等等。全部被她打印在A4纸上,堆在了我的床边。她说这是担心我在家无聊,给我打发时间用的。

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试探性的问我,留给你的那些都看了吗?

我说看了,今天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都拿在手上读呢。楼下的大姐还问我是不是律师,如果掌握了丈夫出轨的确凿证据能不能多分到点钱。

她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可以啊,小三越多分的越多。”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她了。”

顾楠在愣了两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我在逗她,扯着我的腮帮子扬言要撕了我。

我靠在书桌边儿大笑着对顾楠说:“把你那厨房门打开吧,我这都住了快两个月了,还没喝过一口热水呢。”

她冷哼着瞥我一眼,笑骂:“真没事儿啊?讲真,就您这思想觉悟,几乎可以立地成佛了。”

我摆了个成佛的姿势给她看。

我没有告诉顾楠的是,除了不想死,失恋的所有状态我都有。

我会做梦,会失眠,会在下楼梯的时候因为发呆踩空,也会在午夜梦回想起那些过往而心如刀绞。

我跟所有被甩的前女友一样,默不作声的视监着前男友的所有消息。我会下意识的检查每一个给他留言评论的女性是否跟他有暧昧,为了进空间不留脚印,我甚至花钱充了个黄钻。

我只是不想活到这个年纪,还用要死要活来自取其辱。我只是不想在输了青春以后,还输了这张脸皮。强忍的坚强是我唯一坚硬的外壳,我想将它披在身上,安静的疗伤,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

我以为,我可以维持着这种还算良好的心态,渡过我的失恋期。我以为,多灌点心灵鸡汤就能让自己释然。但是,我没有以为到的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我有通宵码字的习惯。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红了,读者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习惯的时候,我一定会温婉的告诉她们。深夜是灵魂的寄托,寂静是心灵的净土。而不是傻啦吧唧的回答,白天睡多了,只能晚上爬起来做事。这种理由实在太LOW。

照例的一夜未眠,我窝在我的笔记本前面,眯着眼睛温顺的跟晨起的阳光进行了一番对视。我深信自己是古墓派的唯一嫡系传人,因此不能长久的呆在阳光下。趁光线还不刺眼,我迅速打开化妆包,化了一个精致的裸妆,出门拍了几张照片。

这种例行公事的自拍当然是用来发朋友圈的。天气不错的话,我还会多带上几套衣服,以便哪天宅在家里不想出门时不至于无图可发。

官方上管这种行为叫‘囤图’。这种图,对文字的搭配也极有学问,比如今天这一张,我的配字就是。

以前一直没发现,晨跑是这么享受的事情。生活如初,暖阳依旧。

为了画面逼真,我还特意将顾楠的擦脚巾挂在了左边肩膀上,并且,在这则消息上屏蔽了她。

没错,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女人会在底下评论我。

就像上次,我裹着她们家的床单做成波西米亚裙风,硬说自己在三亚度假一样。被她在底下骂了个狗血喷头。

那条朋友圈被我秒删。

当然,那是在失恋的第九天,我的脑子还浑浑噩噩的如一团浆糊的时候。清醒之下的我,是绝对不会给她写下‘放下我的床单’或者‘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种评论的机会的。

跟很多失恋的女人频繁更新自拍照的理由一样,我就是想让白清明看看,离开他以后的我,过的比任何时候都好。为了让他无论如何都能看到,我还在微博和空间都同步了这条更新。

白清明是很少发朋友圈的人,但是在晨跑那条之后,他居然也跟着发了一条。

也许真的要等到你离开,才会发现骄阳下的你如此明媚。

纯文字的,没有任何配图。

我看到这则消息以后楞了很久,脑中的小剧场开始不受控制的钩织出这则文字背后,白清明可能会产生的所有心里。

他一定也是时刻视监着我的,不然怎么可能我刚发完他就紧跟着发了一条呢?

有没有可能是赶巧发的?

怎么可能那么巧?!

他一定是后悔了,想要利用这种蹩脚的方式告诉我,他有多么后悔当初那个愚蠢的决定。

我的手机号早就换掉了,也许,他曾经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但是电话的另一头永远是盲音。

我甚至脑补到,他四处询问到我的地址,坐车来大连苦求我原谅的画面。

那时候,我一定要将他碾压在我的脚下,告诉他老娘本是哪吒,单为渡劫而来,现在我爹急着让我回去闹海,没时间在这里跟你这等凡夫俗子再做纠缠了。

然后画面一转,我踩着我的两只风火轮上天,他双膝跪地捂脸痛哭。背景音乐是:想你时你在闹海,想你时你在天边~……

嘴角在不受控制的不断上扬,脑补出的画面也越来越离谱,我没时间去考虑,我为什么是哪吒,我只知道这种离谱的画面,几乎让我体会到了一种八年抗战胜利的持久性骄傲。

整整一天,我都沉浸在一种病态的迷之快感中无法自拔。顾楠下班提着两把芹菜说晚上吃饺子的时候,我还坐在床上觉得自己是白素贞,正在言辞犀利的拒绝着企图跟我复合的前男友法海的请求。

法海说:“素贞,我如今真的悔不当初,不知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广袖一摆,仙风道骨的说:“再哔哔,我再淹一次金山寺!”

“陈隽!把你身上的窗帘布给我脱下来!!还有那双海捞筷子,谁让你插头上的?!!”

顾楠的一声怒吼,整个金山寺都倒了。我拖着身上的窗帘布从床上下来,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是用我的蛇皮幻化而成的纱衣。”

顾楠二话没说扯下我的‘纱衣’扔回柜子里。戳着我的脑门说:“我要不是认识你那么多年,真的无法理解你每次的打开方式是这样的。”

她打开厨房的门对我说:“作者的脑回路是不是都这样?灵感找的差不多了进来帮我剁肉吧?”

我心情好,一面说“行啊。”一面打开手机,想要跟她分享一下让我得意了一天的那条消息。

然而刷新后的那一瞬,我得意不出来了。

那条朋友圈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评论,一个娇滴滴的女号在底下回复。

“傻瓜,人家只是放暑假要回家了嘛,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有,干嘛在月台上偷拍人家?”附带一个害羞的表情。

再刷新。

白清明很快做出了回复:宝贝,我都没有放图,怎么说拍的是你呢?我偷拍的是阳光。

我只觉整个脑子轰的一下木了,愣了十几秒后才指着那条评论问顾楠。

“你看出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顾楠说:“陈隽,要不我还是把厨房的门锁上吧?”

一个小时以后,我翻遍了这个女人的所有朋友圈,惊愕的发现她竟然是我的好友,所在的大学就在白清明开的会所附近,应该就是当初台球协会里的其中一个会员。而白清明,或许很早就跟她勾搭上了。

我还通过她朋友圈的一些信息找到了她的微博。果然,他们两个是互相关注着的。我将鼠标攥的死紧,滚动之间全部都是这个女人PS过度的网红脸。

这个女人很爱发自拍,微博所有文字都是为了配合自拍的。这个女人的自拍,多半都是那种自称是素颜的淡妆照。这个女人的微博粉丝有两千多,男粉站了九成。屌丝男在评论里爆喊女神的时候,她害羞的说,人家是女汉纸。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眼里的婊,在男人眼里都成了神,就像女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吃到屎后才知道屎臭一样。

我脑中的小剧场再次飞速旋转,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画面全部是鸡鸣狗盗,男盗女娼。

我指着她的照片对顾楠说:“山根平地起高楼,这种鼻子没动过刀子我就去割大动脉。衣服件件脖子底下见沟,裙子下面露腿,还有这下巴,哪做的?也不怕低头扎死自己?白清明居然能在这张脸上看出明媚?!”

顾楠说:“陈隽你冷静一下,我怎么看你现在的表情这么瘆人呢?圣经上说,长久的嫉妒和阴暗的心理会让容貌变得丑陋。咱没必要因为个绿茶婊毁了容对吧?”

我说:“我很冷静啊。”面上尽量一派祥和,左手攥着的手机,却控制不住的一直发抖。

我觉得脑子有些缺氧,走到窗户边上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尼古丁的味道冲入整个肺部,再从嘴里被大口吞吐出来,我妄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那种憋屈和窝囊就像一把无形的锁,死死扼住我的心脏。

我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如果说理智的时候,我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我们分手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极端的时候劝说自己,权当日了五年狗。那么我现在需要说服自己的就是,这条狗在甩了我之前,就已经日上了一条母狗,还是只一眼望过去就逼格极低的土狗。

我甚至脑补到,当我净身出户的时候,白清明拿着一沓人民币塞到那个女人包里笑着说:“她这么多年省下的都是你的。”的极端恶心的画面。

那条朋友圈的评论,被我反复看了很多遍。有那么几次,我的手指都已经打出一长串的文字了,最终都被我删了个一干二净。

我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前女友的任何一条评论都会成为笑话。就像我从来不曾在朋友圈里评论过白清明的任何渣行一样,不是出于我心慈,而是不想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的有眼无珠。

虽然我那么想大骂一句,阳光底下根本滋养不出你们这种贱货!

顾楠已经上班去了,临走之前她再一次在厨房的大门上落了锁,嘱咐我保鲜格里有饺子,饿的时候就用温开水烫热了吃。

我点着头说好,没有告诉她,昨天半夜我爬起来把那二十多个饺子都吃完了。其实吃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饿,我只是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

冰箱的冷冻仓里还冷藏着一个面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它放到那里面去。总之,在我饿的两眼发昏,走路乱晃的时候,我把面包取出来放到了太阳底下,准备晒暖和一点再吃。

这种近乎狂躁症的状态是从失恋至今最严重的一次。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我的面包晒暖了,我就着温水嚼了大半。

我打开了电脑,准备写小说要更新的章节。手指放到键盘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想不出来任何跟正文有关的东西。我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武松吊打西门庆,武大郎怒沉潘金莲。

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溢到了桌面,我仍旧找不到一种方法摆脱这种状态。我想要发泄,想要拿起电话打过去痛骂那对狗男女,又不想将自己的水准扯的跟他们一样低级。

我依旧在端着,端着那份我倔强坚守的自尊。

顾楠说,你这两年变了很多。好像一下子强大成了一个战士,万箭穿心也能咬牙忍着。我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我没有告诉顾楠的是,如果杀人不犯法,他们的坟头可能已经长草了。

五点半左右,我打开了贴吧,打出了一行名为:春风十里,不如前任暴毙的帖子。

我问她们,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你会想砍死你的前男友吗?

可能是标题太让人有同感,这条帖子一出很快被铺天盖地的评论堆满了。我一条一条的看过去,发现自己还是太嫩了。砍死,竟然只是最安详的死法。

相较于直接咽气,她们对于切掉丁丁的方法更为热衷。她们也有追问我为什么会分手的,对于失恋这种事儿,我一直坚决不让自己做祥林嫂,我不想反复跟人唠叨着自己的失败经历。但是底下追问的人越来越多,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回答的时候,一匹黑马,杀出了重围。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姐们儿霸气侧漏的网名,杜鹃花。

她的出场方式也很特别,开层就以一句‘干他娘的,我要活剥了他的皮’震惊全场。

她发的是语音。

并且迅速列举了满清十大酷刑式的杀人方式,其描述之血腥,用词之狠戾,简直让我这种单单想砍死前男友的人无地自容。那种感觉,就像鲁班门前耍大刀,鲁智深面前拔小葱,满腔怒火的拿着铅笔刀出去砍人,愕然发现人家都是拿菜刀刮脸的。

好歹是我的楼,眼见着歪成这样,我还是颇过意不去的。我犹豫了一下,对‘杜鹃花’说:姐们儿,你这法子太血腥了。咱们这是和平年代,不兴这么粗俗的法子。我这儿还有一大堆抛尸剁肉的刑事案例,要不寄过你看看?

姐们隔了半分钟,给我发了很长一段话。

她告诉我,我不会弄死他的,我他妈要剁了他的胳膊腿泡到盐缸里当人彘!

老娘跟他八年多,从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家庭条件不好。我每天上班赚钱,下班回来做饭,只想着,即便没有钱,找个踏实男人过日子也挺好的。

三年半的时候,我跟他提出了想要结婚的想法。他告诉我说,怀了孕我们就结。半年以后我怀孕了,他又以条件不好为理由,硬生生让我把孩子堕了。现在我刮宫以后不容易受孕,他又以我生不出孩子为由要分手。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个畜生,他妈生他的时候是不是把孩子扔了养大了胎盘?!

那应该是个畜生的胎盘。

我觉得姐们儿确实比我惨多了。虽然我同情她的遭遇,我还是想跟她说一句,很多时候,恰恰就是感情中的种种廉价,成就了对方的肆无忌惮。我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杜鹃花发泄了一阵就没有回音了。

楼下有人说,姐们儿可能吃药去了。

也有的说,磨刀砍胎盘去了。

感情上似乎总是不缺同病相怜的人,她们抱团痛哭,咬牙切齿,为的不过是宣泄心中的一份愤懑。退出贴吧之前,我看到了一条私信。一个名为‘前任坟头蹦个迪’的女孩儿告诉我: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你该找个男人了。

那天以后,我在手机里下载了一大堆聊天软件。其中不乏陌陌,探探,同城交友这些,名声都跟炮有关的APP。我并不想真的发展出一段网恋,我只是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还算聊的来的人,陪我拍几张照片发到网上。

我想,既然白清明有了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有个男朋友呢?

一个活在微博和朋友圈的男朋友。

但是经过几天的沟通我发现,拍照片的人并不难找,难的是,可以找到一个目的单纯陪自己拍照的人。这上面的男人,百分之九十热衷拍照的地点都是宾馆,百分之十是来我家。并且,很多人的照片都是网图,我尝试看过几个真人的,恶心的好几顿饭没有吃下去。

我不厌其烦的给每个人都回了一句‘去你妈’,卸载掉了所有APP。

我没好意思让顾楠帮我介绍,毕竟她的圈子就那么大点。我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朋友是个疯子。我得承认,假男朋友这种东西,是十七八岁的少女都不爱玩的东西了。

拿着手机晃悠到楼下,我琢磨着,要不不拍脸吧?我就拍那种出去玩,我在前面走,后面有大手牢牢牵住我的那种。

我在小区溜达了一圈,都没看见什么手长得好看的人,我觉得我可能是病态了,一面走一面觉得自己荒唐。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纳凉的大爷,他挺和善的问我“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直勾勾的盯着大爷的手问:“我能拉下您的手吗?”

大爷是被找来的大妈拉走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大妈拉走大爷时戒备的眼神。

小区里都没有单身大爷。

三天后,我决定在网上购置一条男人的假肢。

充气的那种,手上有指甲,看上去还算逼真。用来牵我,抓我,跟我握手都够用了。但是颜色有自然色和小麦色两种。一时又让我拿不定主意。我认定挑选男人’是件大事,必须得找顾楠商量一下,就打开门蹲在楼梯口等她回来。

顾楠下班时间是六点三十分,每次到家差不多都是七点左右。我曾戏称过她下班的时间跟新闻联播一样准,但是今天,我看了下时间,都快七点半了。

外面的天色渐暗,我有些担心,不由朝着楼下走了两层,刚下到一半,就听到房东高姐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房租都拖了两个月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没钱,你那小姐妹和男朋友也没钱吗?我见过太多你们这种哭穷的了。总说自己穷,我们穷我们告诉谁了?我那两孩子还指望这两个月的房租上辅导课呢。”

再往下走,我就看到了顾楠。她应该是刚下班回来,左边肩膀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帆布包,另一只手里,拎着装着苦瓜,鸡蛋,金银花露的塑料袋。她昨天刚跟我说过,我最近烟抽的太多容易上火,需要买点降火的东西喝。

顾楠对高姐说:“我在您这都住了三年了,什么时候拖欠过房租,实在是最近没钱了。我还有半个月就发工资了,您帮帮忙再宽限几天,等工资发了我立马给您送过来。”

“谁知道你工资什么时候发啊?万一到时候又给我来句工资发不出来了,还接着欠?千把块钱的房租都交不起,也不知道你们一天到晚都干嘛了。当我们这儿慈善机构呢,交个房租还得你给定日子。我这次要是答应了,后面的人都有样学样,我找谁去?”

我曾见过很多次顾楠在外面侃侃而谈的样子,她的身量在北方姑娘里不算高,每次说话却总有一股独到的气场,但是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小,她反复对着那个女人解释着:“高姐,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您再宽限几天行吗?就几天,我去想想办法。”

我看着那个弱小的背影不停的卑躬屈膝,心里就像被人用刀子狠狠戳进去剜了一刀。

我从未在那一刻,觉得自己那么混蛋。

整整半年,我都自以为是的生活在一片失恋的阴影里,心安理得。我怜悯自己遇上了一个混蛋,痛苦于五年青春的流逝,我钩织着各种各样的剧场,想象着前男友出现的那一刻,我要如何还击。惟独没有想过,一个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三百块钱的小女人,要如何努力支撑,才能养活一个无所事事还烟瘾成性的混蛋。

我看到顾楠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拿出两张递到高姐面前说:“我只有这些钱了,您容我缓缓,工资一发我保证把房租交上,如果交不上,您尽可把我和我朋友赶出去。”

高姐的脸色,瞬间因为那两张红票子缓和了下来。她将钱抓在手上对着光照了两下,说:“那我等你发工资来找我了,但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再拖下去,大家可都脸上没光。”

说完以后,她眼神一撇,正看到站在角落的我,故意扬高了嗓门对顾楠说:“话说回来,你那个朋友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成天就见她在那儿游手好闲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儿还抽烟,抽的满屋子跟进了雾霾似的,要我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关系,你趁早……”

“我朋友不是无业游民。”

顾楠没有看到我,但是我能从她的语气中想象出她此时愤愤的表情。就如高中时她不容许任何人说我的坏话一样。她强硬打断高姐的话,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我的朋友不是无业游民。她是个作家,是陕西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她十五岁时写的东西就登上过杂志,二十岁就跟文学网站签了约。她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每一篇文字我都读过,她现在只是累了,没有找到状态,等到她愿意敲字的时候,我相信,她早晚会成为一名最棒的小说家。”

高姐冷笑:“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原来就是个九流写手。你说的这种人我见的多了,网站上一拉一大把。你们这是在做梦知道吗?写小说这种东西,有几个人能拿它当饭吃的?放在网上有没有人看还不知道呢。”

顾楠突然笑了,她告诉高姐:“她的书不会没有人看的,我会是她永远的读者。”

顾楠的那番话,说的没有一丝迟疑。她的坚定和信任就像拳头一样,一字一句砸在我的胸口。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我死死捂住嘴角,牙齿咬住手上的皮肉才能控制自己没有大哭出声。

这是我自分手以后第一次落泪,不是因为那段让我伤心的过往,不是因为那个混账的男人。而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在最关键的时刻对我的守护。我告诉自己,你要记得今天,永远记得,在你最落魄的时候,你的朋友挺直了腰杆告诉别人。

“我的朋友不是无业游民,她是个作家,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最棒的小说家。”

我没有让顾楠看到哭成烂泥的自己。

在她转身之前,我迅速冲回了家里,用冷水拍上眼睛,然后在她上楼以后告诉她,今天的新闻联播特别感人,你不看都可惜了。

她笑着戳了一下我的脑门,挤兑我说:“你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在家抹眼泪了吧?白清明那混账不值得。”

我说:“放心,眼泪这种东西多金贵,怎么舍得流给不相干的人呢。”

三天以后,我在微信上卖掉了我的苹果六。对方愿意在三千块钱之余,再给我一台老人机。一台价值一百块钱的,诺基亚直板。

卖掉手机之前,我再一次登录了那个贴吧。杜鹃花还没有回来,在帖子声泪俱下诉说自己失恋苦楚的女孩儿还在诉说着,如何杀掉自己的前男友。我关闭了那个帖子,然后退出了贴吧。

我想,爱情本身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刻骨铭心。我们做不到不喜欢的,只是曾经那样深情的自己。

我们都曾坚定的以为我们很爱一个人,爱到心如刀绞,恨不能同生共死。但是当我离开他之后的那么多天,扪心自问,除了那一瞬间被抛下的委屈和不甘似乎再找不到其他。

我对顾楠说:“我发稿费了,有三千多块钱呢,明天就能到账,到时候你付了房租,剩下的钱咱两去吃顿好的。”

顾楠兴奋的说:“真的吗?你那稿子不是没写完呢吗?没完稿也能给钱?”

我走进厨房帮她洗菜,说当然是真的,他们说我写的好,愿意预付百分之三十。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之轮真的如此眷顾,我写的小说竟然真的出版了。完稿以后,对方支付了对我来说相当不菲的一份稿费,并且希望我尝试一下编辑这份工作。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无异于穷困潦倒的和尚得到了一只可供化缘的石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我坐上了南上的火车。

顾楠为我煮了一大兜茶叶蛋送行,我数了数,正好是十个。她对我说,我不会写书,也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只有这十个鸡蛋,希望从今以后,你事事都能十全十美。

顾楠大概是想让自己看上去充满妈妈的光辉,说话的语气也尽可能的语重心长。

月台上的风很大,将她的长发吹的乱七八糟,一点没有了平时服帖顺滑的样子。她一直喋喋不休的嘱咐着我,到了南昌以后要如何照顾自己,如何生活,一直重复了很多次。

我想,我们其实都是不懂得如何诉说情感的人,在呼啸而来的火车逐渐放缓速度,停在我们面前时,除了那句照顾好自己,再说不出更感人的对白。

很差劲对不对,我分明写过那么多甜言蜜语。

顾楠说,她今天不想哭,因为她哭起来的样子很丑。

我笑说,那就不哭,抹着眼泪追火车的事情可不适合你。

但是上车时,我还是看见她背过身子偷偷的抹眼泪。火车开动以后,我收到了顾楠发来的一条短信。她告诉我:你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手里那只破直板,那东西连QQ都不能上。等在那边稳定之后,记得换台新的手机。

我在你红色皮箱第二个袋子里放了三千块钱现金,你下车以后记得存到卡里。这是我从知道你打算南漂开始,从男朋友那里抠来的,所以不要担心我。凡事不要硬撑,在那边遇上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我看着那条短信无声的笑了。

我回复她,卧室左边第三个抽屉里我也给你留了三千,你记得存起来。

那是我另一本书的预付款,拿到的那一天我就放在那里了。

这像不像珍妮的项链?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从相识到老去不过眨眼一瞬。除了爱人和亲人,能够掏心挖肺彻夜谈心的又有几个。所以,我们都要对彼此好一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有这份福气能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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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安安15岁起,就一直带着一个“拖油瓶”,可别误会,顾安安一直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那种年纪轻轻就被男孩子哄骗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杨梓珍自打7岁第一次见到顾安安起就知道,顾安安对她好,曾经她坚信,这个世界上,肯定再没人像顾安安那样对她好了,直到,严谨的出现。严谨早就想好了,等到顾安安大学毕业了,不管家里人怎么反对,都要把她娶回家,哪知,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把她的“拖油瓶”甩给了他之后,就独自飞走了!严谨发誓,他一定要让顾安安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光阴飞逝,顾安安没想到,当她再次踏回故土的时候,竟然是参加严谨和杨梓珍的婚礼!可是,她不能不来,而且她也想来,因为,看着自己像珍宝那样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妹妹幸福的出嫁,是顾安安最开心的事!婚礼上,看着台上那样般配的两人,那一刻,顾安安笑了,她的退出,是值得的。转身,离开!可为何,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了一地——当顾安安拿着行李等待登机时,原本应该洞房花烛的男人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这个他,阴郁的让她认不出来。“你怎么——”顾安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人的行动吓到了,唇上的冰凉告诉她现在两人的姿势,下一刻,顾安安拼命的想要推开,他现在是自己的妹夫,怎么可以这样?!!无奈力量悬殊,还是,顾安安的心底,也很想念这个怀抱——只是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姐姐——”顾安安抬头,什么时候,杨梓珍站到了她的旁边?而她此刻受伤的表情,不高的音调,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顾安安一下子慌了神。&&**又是三年后,三十一岁的顾安安仍然孜然一身,如今的她,是公司里有名的女魔头,下属背地里都笑话她是“老处女”。除了,她新招的助理。顾安安看着面向着自己专注的做着报告的充满朝气的男孩,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今晚,就是他了!“姐姐,这是?”杨梓珍看着顾安安旁边人,语气中满是不敢相信,而一旁的严谨,更是恨不得上前揍上一顿!顾安安正想给旁边的人是个脸色,让他好好演,哪知,人家却立即厚脸皮的答道:“你好,你就是梓珍吧,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暮宸说话的时候,却是看向了严谨,他也想去把严谨揍一顿,谁叫他让顾安安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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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川英治以温婉知性的传奇之笔,再现了丰臣秀吉谋略超群、胆识过人、狂妄不羁、豁达真挚、善揽人心的个性;记叙了他从无名小卒到终结乱世成为天下霸主的奋斗过程;鲜活再现了在乱世中崛起,历经坎坷迈向权力最高处的至情至性的丰臣秀吉。读日本历史,不可错过战国时代;读战国时代,不可错过吉川英治笔下的《丰臣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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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精灵族和卡朗德之间,暗龙神也被称为夜月舞者。被赋予了一个月光稀疏、天色黯淡的夜晚,在林间空地上孤独起舞的精灵女子的形象。虽然只是高傲精灵的一面之词,但由于某些奇怪的原因,在人类和其他智慧种族间也有一定的接受程度。由此可知,与古老文献上记载的不同,当今的暗龙神不再因为主宰毁灭、消亡的神职而让人有种一听见就毛骨悚然的感觉,反而成了隐秘、不可知的代名词。甚至在人类的低俗小说中,她成了偷-情、私-奔的保护者。更与代表纯洁贤淑的水龙神的人性化形象,形成一明一暗让人垂涎不已的对比。你说你喜欢火爆脾气的女孩子,或者像光之神那样晶莹的男孩子?异端!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