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湘不情愿破财,而且是正月破财。姚爹鼓动他把手艺学会,自己抓住客户将来独立开店。姚承湘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一步,全村男子汉都首选不锈钢加工,好多都事业有成,有车有房有人,相比自己寒窗苦读十六年默默无名太寒酸太可怜:无车无房更无女人。所以姚爹是为他着想,他不希望伤了父亲的心。
寻思两日,姚承湘交上辞工单。课长不解:“急辞工可是要扣钱的,你再等五天吧!”他解释那边很急,要立即辞工。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最后还是帮他签字。
办完之后姚承湘进人事部上交厂服,办离职手续。下午匆匆赶往火车站。这个时候从广东往江西的人很少,他很快坐上车。没有直达上海的火车,他决定从江西转往上海。不料到达江西乘动车,前往江浙的人太多了。他站了数小时才到达上海南站,这才晓得什么是长三角经济区。
下火车时,他的手机没有多少电量,赶紧给兄弟电话。然后坐上地铁,辗转2小时方才出站。他看见雨中的兄弟姚承均,穿着破烂不堪的脏衣服骑着电动车出现在他面前。不巧电动车没电了“把箱子放上吧!你在地上走。”
“搞的么破车,我一来就没电了。”姚承湘埋怨道。
承均解释上午毕国伟骑车外出所以没有电了,“原来如此,也是个没有心肺的家伙!”承湘不计较这些跟着跑动起来。不大一会儿他们到了宁国路高架下面的门面。
“老妈!”承湘喊道,此时母亲正坐在小凳子上打瞌睡。“你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没有?”姚娘来上海坐得没精打采的,她不习惯成天坐在屋里,换做在老家她忙碌不停,不忙了还有人扯家常。来这边语言不熟,所以说话很别扭。
“没有,我不饿!晚上一起吃吧!”承湘回应。刚来这边他觉得新奇,东摸西看。屋里放着庞然大物。他问承均:“这就是你们说的广告牌啊?”
承均说是“有一个星期了!没有其他的活!”
“没活?还亡命催我来啊!”承湘莫名觉得上当了。“我当是几百万的工程呢?这个还要一个星期做啊?办事太没有效率了!”
姚娘劝他不要发牢骚,毕国伟回来听到不好。姚承湘发问“一个值多少钱?够人工么?”他们不说话了。
承均推说:“是老板让你过来的,我又没有说要你来,不信你问妈!”姚娘也说没有催他。这活扣除材料没有什么利润。每天抬进抬出撑门面,好像别人不晓得他家有大买卖。
毕国伟见人到位也不催促干活了,据说要找门面。隔壁房东催促他好多回了,加钱也不出租。为此姚娘愁眉不展,这里是赖不住的。完全是被烂药蒙蔽了,当初说可以赖着不走。人家白纸黑字的租赁合同,到期你得无条件搬走。隔壁老周常来玩,诉说他那不成器的外甥每天在外厮混,洗脚按摩,媳妇在江苏老家累死累活。好像专门说给毕国伟听,毕国伟见到他来自觉溜走。
“毕国伟哪去了?”一个人走下电动车,一拐一瘸进屋。戴着大眼睛,身着黑皮夹克衫。看着行头让人可怜。
“不晓得!”承均看了他一眼没有招呼,自顾看电视,姚娘也不认识。
“换人了,不一样啊!他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跛子只好自己打电话给毕国伟。
毕国伟狡辩自己如何如何忙。“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样品做出来必须装在医院里!”说完自己走了。
不大一会国伟贼头贼脑进屋“跛子来了么?他问什么没有?”
众人说没问什么。“那是东阳广告公司老板叫殷涛,我的客户!”这个时候大伙才明白被烂药吹嘘的神乎其神的大老板原来是这么个人。“殷涛来自湖南,以前在新疆服兵役,落下残疾来上海创业。承接的广告业务主要是医院,政府部门。去年我光接他的活都忙不完。”毕国伟说着。
话说姚承湘来上海几日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下手的,大型设备不让碰,剪板折边他是看客。焊接加工他是打下手的。每天如木偶早起晚睡,外出老妈还得批准。上网回来必定是苦口婆心劝他好生学手艺。在这里知识是苍白无力的,小学文化的人可以干的红红火火他堂堂大学毕业未必可以干好。
样品终于栽到上海龙华医院里草坪上,没有装前后门如同没有心脏的电脑显示器。那日还动员毕国春以及学徒来此帮忙,只为安装这个三米高四米长的广告牌躯体。毕国春以前在毕福荣那打工,看见毕国伟开店他也投身火热的不锈钢事业中,准备合伙开不锈钢加工厂。闲暇之时帮毕国伟算账:“这个牌子,我两天可以完工,七个我半月可以完成!”
“我们人手少做,第一个赶上下雨。后面应该快些!”国伟忙赔笑。他心里知道,刚开年没什么业务的,有这点活稳住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龙华医院临近复旦大学,路过此地姚承湘感叹大学生活的美好。眼前的名校更是神往许久,复旦建筑考究令周边高楼汗颜多年。闯荡社会的他早和校园作别,他的天地在不锈钢这个大世界,他今后奋斗的地方就在大都会。
龙华医院为了迎接2010上海世博会全院除旧迎新,阅报栏全部拆掉换成不锈钢的,美观大方有大都市风采。东阳广告一直承接医院业务。这次承接广告牌殷涛费了好大动静才把事情整下,毕国伟所得不过是这行的零头。为了五月份的上海世博会开幕,殷涛全程监督毕国伟制作加工。
此时毕国伟陷入两难境地:烂药为他物色了一个对象还托人送到上海,所以为了安抚这个女孩子他得经常出去和那女娃私会;而殷涛每天来门店监督生产。最后他想出苦肉计将自己弄伤然后外出看病,跛子无法只得由他去。
“我看你们不是做生意的料!一点都不慌,给你们赚钱你们不珍惜!”跛子很生气。承均递上烟和打火机。
姚娘解释:“他要找房子,房东催促好几回了!”
“跟人家说清楚啊!找房子要一个过程,我这事情耽误不得!”殷涛很是焦急。
好容易轮到安装第二批。跟毕国春合伙的姐夫苏建来帮忙,晚上还一起吃饭。选的是一家湘菜馆,大盆大盆的菜端上来,捞了上面的食材,下面尽是些豆芽,汤水。价格也是出奇的贵,真是不到上海不晓得物价高。
“毕国伟,你嫂子生儿子了!”姐夫苏建最喜欢开他得玩笑了。
“是啊!”毕国伟狼吞虎咽地应答。
“这孩子是你老头的还是你的,还是你哥哥的?”苏建询问“是哪个的不一样啊!”国伟得意地说,最近家里为他又送来一个媳妇。
“接上你老头的班啊!又搞了一个媳妇!”姐夫边喝酒边说。“你哥哥都不晓得咋多了两个娃娃啊!”
“姐夫莫乱说,我现在可是有家有室的人,我才不稀罕我那嫂子了。”他假装严肃。嫂子比他大六岁,早已不是貌美如花的年龄。
姐夫问:“梅子味道可酸么?”他说的正是妖女黄梅,这个女娃不简单。很会说话还有心机,毕国伟这等召妓常客都被她降服了不能不说魅力大。那女娃的来路除了姚家人不晓得,其他人都晓得。
“她来上海我们就举行了热身赛,现在正陪她交流感情嘛!”说时不免得瑟“现在我是脱不了身啊,每三个小时打电话问我干什么。我去普陀她又吊我胃口。”
“小兄弟注意身体啊,热身赛不能天天比啊!”
不时姐夫跟旁边的表弟们说:“你们两个学着点,干不锈钢不愁找媳妇。不像我们过去干泥巴匠活太脏没有姑娘愿意嫁。”
或许不锈钢的魅力就在这里吧。钢中自有颜如玉,钢中自有黄金屋。只要干这行,没有哪个佰水男人讨不到媳妇的,没有几个大老板不在上海杭州买房子的。不锈钢激荡着女人的春心,照耀着上海的奢华。女孩子都愿意嫁给开店的男人,哪怕这店子是借钱开的,仍然有漂亮姑娘到陪嫁妆以身相许。姚承湘也不是神仙居士不食人间烟火,他一介书生现在也不免落俗加入这个行当。
来上海了,他扔掉那些专业书。会计不干了;教师职业不想了;公务员过眼云烟;他要借助电子商务平台拓展自己的不锈钢天下。第一个十年,不锈钢属于佰水牛源国际的,下一个十年或许就是他们这批网络开拓者。至于来上海发展,源于曾经有段发生在苏州的风花雪月。他最爱的女孩如今也在上海上班。姚承均要找的人就在杭州上班,所以为了达成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梦想他们才舍近求远来上海的。
当他打通丫头的电话,丫头不敢相信:“姚承湘,你丫真来上海了?”
“是啊,跟你不远哦!我在宁国路,”承湘得意地说着。
“我在周家嘴!”这个时候他们距离最近了,女孩子欢喜不已“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找个时间吧!我随时等候你的召唤!”
那日承均承接了一个上海人家的活,就在凤凰新都。正好毕国伟外出约会,兄弟两人同心协力拖气瓶带焊机现场加工。整整忙活一上午才干完,不料上海老头还有事情要,办惹得承湘不情愿。到底是上海人不光挑剔还很麻烦。“太麻烦了”承均说着“不麻烦,在上海想发财就得不怕麻烦!”那老上海说的在理。他是机关干部,只有周末才在家。独自居住杨浦小房子里,浦东原来的房子卖了因为儿子出国了。
下午又得去帮忙抬玻璃按屋顶,承湘身上沾满玻璃胶。此时丫头来杨浦税务局办事,打电话要他过去。他二话没说就回去洗脸,见到了他心爱的人结果却很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