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飞，战正酣。
东域皇城玩家在击杀了多名南域玩家后，终于陷入疲软之态。
那股勇不可挡的锐气也被磨灭殆尽，可南域玩家数量却不见明显减少。
以谢小离看来，只见山庄之北不时有光芒闪动，显然之前南域玩家悄无声息地绑定了复活点。
胜利的天平无形中在向南域倾斜着。
虽无多少归属感，但谢小离还是莫名地松了口气。
而显然不仅是谢小离看出了这种趋势，场下之人也已察觉。
东域玩家开始状似不经意地往东退去。
南域玩家怎甘心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忙遣人断其后路，意欲来个前后夹击。
哪知，这些东域玩家着实悍猛，分出二人断后，其余八人却是使出吃奶的劲，掉头往北绝尘而去。
“今日我们镇宇双雄，就让你们这群娘娘腔看看啥叫纯爷们！”
只见其中一位大汉爆吼一声，振起一圈黝黑的气劲，就犹如打了鸡血般，刀刀暴击，直砍得南域玩家人仰马翻。
“爽！”
另一个东域玩家慢了一息，也如他般加入了战场。
“艹，天魔解体！”
“快闪，别硬怼，他死定了。”
“快去追那群人，他们……他们奔复活点去了！”
一声尖利的叫声终唤回了众人意识，南域玩家这才如梦初醒，三三两两的抽出人手赶往复活点。
只是还来得及吗？
看着东域玩家围着复活点热火朝天的场面，谢小离疑似来到了某个建筑工地。
看这效率，还是个华国的工地。
这还是谢小离第一次看到攻城的场景，蔚为壮观。
只见复活点上空，此刻具现出一个巨大的石碑，正呈现出龟裂的状态。
在东域皇城玩家闷头不管不顾的强拆下，石碑上的裂纹正加速度地扩大着。
而才赶来的部分南域玩家，汇合着刚复活的玩家急忙冲上前来一通乱刺。
这时也顾不上剑法了，但效果却似还好过先前。
或许也与东域玩家基本放弃防守有关吧？
再次付出两人死亡、两人致残，以及其他人遍体鳞伤的代价，复活石碑终于碎裂了。
一道明显的波纹在空中扩散开来，漫天的雪花层层叠叠四散而逝。
战场瞬间停顿了一息，而后愈发惨烈起来。
特别是东域皇城玩家困兽犹斗，付出那么大代价才看到一丝曙光，如何肯善罢甘休？
双方混杂在一起，也分不清敌我。
在如今没有安全区的隔离下，哪怕是同一个阵营势力的玩家，互相攻击之下，一样飙起人高的血浪。
更不用说处于夹缝中NPC们了，在这一刻如待宰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也不停有人踏过片片血泊，挥砍着身前之人。
所有人只是拎着兵器，猩红着眼，不停地砍，不停地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或许东域之人更熟于战阵，还能稍稍分清敌我，只可惜早已被分割开来，根本无甚配合。
火把或燃或倒、满地断肢碎剑......
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混杂着惨嚎及呼喊声，在这漫天雪花映衬下显得格外残酷。
谢小离站在风雪中，久久无言。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快意恩仇的激动，在这一刻只剩下冰冷。
弱肉强食本是自然法则，但无意义的杀戮却是连肉食动物都所不为的。
东域之人若全力逃脱，未必不能逃脱一二，只是众人偏要誓死以抗，是血性，是悲壮，让人动容。
可那份欲屠城以报的狠劲，又直让人心寒！
只是人力有时尽，光有血性，终难敌一轮轮的硬耗。
一人倒下，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倾覆之下东域玩家再难翻起风浪。
“哈哈，死又何惧，痛快！”
“五个人头，够本了！哈哈，呃……”
远远传来的吼叫声，忽然又戛然而止。
乍听起来还以为是在慷慨赴义。
谢小离直撇嘴，又不是真死，装啥逼。
更何况这世道活着才需要勇气，活得逍遥更需实力与智慧。
寻死何难！
不过这番慷慨激昂，倒非全无作用。
看那南域诸人，就全无胜利的喜悦，只是沉默地在尸体处不知翻找些什么。
而后这仅存的六人又围成一圈，不知在嘀咕什么。
也不管周围幸存的NPC在奔走相告，投身于紧张的救火中。
胜。
至少能免于屠城之祸。
既尘埃落定，谢小离本欲再次转身离开。
哪知突然响起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声。
“啊……我的东西呢？”
谢小离定睛一看，就见到位矮个子少年正挥舞着把石剑四处乱砍。
其他五人一时噤若寒蝉。
“东皇人头数无错，死亡必掉，既然你等不曾私藏，那……”
“混蛋，你敢骗我！”
少年咬牙切齿地揪着一位壮汉不放。
可怜那壮汉都高出他两个头，却不得不半蹲下来迁就与他。
“少爷，不敢呐！我真的……呃！”
话音未落，少年却是听也未听，直接一剑穿心，任凭一个大活人化作一团光之沙，从指尖流淌而逝。
“快来救火呀……”
“刮躁！”
少年余怒未消，见这些NPC在周围一阵忙乎，着实碍眼，再次举剑挥砍而下。
“噗……”
其他五人此刻才反应过来，如见救命稻草，纷纷再次拔剑冲了出去，却似比先前还要勇武。
没有激烈的战斗，只有四溅的鲜血，落在渐厚的积雪之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
谢小离自问，玩类似国战游戏时，也曾屠过城，却从未如此刻般毛骨悚然，甚至是恶心。
须臾。
整个山庄陷入一片火海，再无人迹。
唯有那五名玩家正鱼贯朝西而来。
一路还不忘四处放火。
看着他们与自己越来越近，谢小离这才警醒过来，急忙回到屋里，提起包裹返身就跑。
只是刚跑到门口，心中却又泛起了犹豫。
一念不生，万缘俱寂。
心念一动，再难平复。
谢小离咬了咬牙，将包裹置于后窗外阴暗处。
系统掉落物品无人捡取，一天后会被刷新；而玩家掉落或遗弃之物，十二个小时即会被刷新。
返身夹起还在酣睡不醒的老叟，就往外纵身而去。
只是没走多远又停了下来。
“带着他，可走不远。”
举目四顾，只踌躇了一息，谢小离运起内力用力一拂，将雪地上的脚印抹去，再次纵身一跃，直往那口老井中坠去。
待到及水前，才连连施展壁虎功。
所幸井壁多凹凸不平，且井口较窄，才让二人稳稳地攀于那井壁之上。
谢小离屏住呼吸，静静待了不过半柱香功夫，就听到一阵细密的嘎吱声响起。
“这老家伙倒是雷打不动，睡得香！哼……”
“……”
隐约谈话声起，随后嘎吱嘎吱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
谢小离寂然不动，犹如一块顽石，在这冬夜里任那雪花漫落，发髻、眉梢、肩头……
